下午三四点钟，乌云浓重，细雨绵绵，主教门口的地板上湿答答的，傅禛和室友刚下课，和大多数没有带伞的人一样在门口等着雨停。

“傅禛，是顾瓷。”

“他身边的那个不会是他男朋友吧，最近老是看见他们走一起。”室友程彻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傅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从教学楼出来的顾瓷身后跟着一个男生。

顾瓷走得有些快，那男生还是很轻易地追上了他，然后为他撑开了伞。

“我怎么觉得顾瓷看着好像有点不乐意呢。”他略有所思地看着顾瓷离去的背影，然而说出的话并没有得到回应。

傅禛的神色向来寡淡，只是道了一句：“先回了。”

儋城的天气并不是很好，一连下了好几天都是阴天，下着小雨，虽然不大，但是就这样冲出去全身估计也会湿掉。

程彻有点纳闷，看了看离去的傅禛，又看了看被人撑着伞的顾瓷，两个人走的路完完全全是相反的，看起来毫无交集。

顾瓷和他们是同一届的，入学没多久照片就频频出现在表白墙上，因为他长得很漂亮。

只不过顾瓷很少出现在学校，听说是身体不好，需要时常调养。

至于傅禛，程彻到现在也没明白他到底喜不喜欢顾瓷，因为他从来没表过态，但每次顾瓷出现他又总是悄悄地看他。

傅禛长得高大帅气，是儋大公认的校草，只不过性子冷淡，大学到现在一直没有谈女朋友，常常看着顾瓷，很难不让他往这方面想。

但是，让他更纳闷的是，傅禛竟然也没有主动要顾瓷的联系方式。

晚上，这场绵绵的雨下得更大了，屋子外甚至打起了雷。

寝室里的傅禛早已洗完了澡，黑色的碎发还是湿的，看起来有几分凌乱，他身材很好，肌肉线条匀称完美，程彻推门而入，见到这番情景忍不住说了一句：“下次健身带上我吧。”

傅禛回复了一声好，然后打开了电脑。

程彻顺势把手上拿着的云朵图案的雨伞放在了门口，说：“我刚在教学楼遇到一个学妹，她把伞借给我，我把她送到了女寝楼下，当时我还以为我的桃花来了，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说什么？”

“她说能不能拥有你的联系方式。”

“不能。”

程彻笑了一下，“我就知道，所以我趁机加了她，理由是我帮你问问。”

“嗯。”

程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了一句：“对了，这周我过生日，你觉得我们去七号路的酒吧怎么样？”

“可以。”

“好咧，那我再叫上几个同学。”

傅禛看了一下手机，APP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Icy：你好，请问现在有时间吗，我想下单。】

那是他的陪玩账号上的消息，他其实不怎么带人打游戏，只是有一次朋友账号被封了，让他在平台注册一个新号借他几天，然后傅禛就有了这个号。

【Kaiser：不接单。】

这句话才发完那个人忽然给他转了一千块过来，傅禛眉头微微一拧。

【Icy：半个小时，打发时间。】

【Kaiser：嗯，加个联系方式。】

傅禛加上了他的微信，然后把多余的钱转回给了他，只算了半个小时的钱，但是对方一直没收。

他戴上了耳机，和对方连了个麦，他的声音很好听，有些轻，但却能让人听清楚他的咬字，“我是新手，不太会打本，你带我随便做几个任务就好。”

傅禛的心忽然一惊，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摁下了鼠标左键，然后‘哗’地一下点开了游戏界面。

竟然是顾瓷。

*

顾瓷很守时，30分钟后就跟傅禛说下线了，然后退出了语音聊天。

然而屋外还在下雨，雷声也一直响个不停，顾瓷有些心烦地摘下耳机。

他太不喜欢雷雨天了，令他不安又烦躁。

【Kaiser：多了。】

【Icy：没关系，我玩的时候很愉快。】

【Kaiser：下次一起玩，我随时有时间。】

【Icy：好。】

那个人又补了一句：不收费。

班群里不停地跳出消息，顾瓷点进去看了一眼，是关于班级团建的，定在下周三。

班级的聚会他只有大一的时候才去过，后面陆续办了两三次他再也没出现了，班委在班级群里发完消息之后又连忙私信他。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搞团建，大四之后大家可就忙着实习聚不起来了，所以来吗？来吧来吧，班主任都来。】

顾瓷回了一个好。

他很少参加聚会，因为他不怎么擅长和别人社交，所以他没事几乎不出门，常常待在公寓楼里。

晚上顾瓷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朋友季如裴打来的。

“我听说你们班下周三在七号路团建，顺路一块儿去吧，刚巧我和几个朋友也在那边聚餐。”

顾瓷拒绝了他，“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

季如裴继续道：“刚巧顺路，你那边结束了还可以来我这边玩玩。”

“你不用来接我，我不想参加你们的聚会。”

他跟季如裴的那群陌生的哥们儿相处不来，因为他有点社恐。

“我还是来接你吧……”电话那头传来别人喊他的声音，季如裴说了一句待会儿聊然后就匆忙挂了电话。

顾瓷眉头微微一皱，心情更为不佳。

*

聚会的地方离学校近，平时各个系团建来七号路，所以经常能遇到校友。

顾瓷是和季如裴一起来的，两人原本在二楼分别的，但季如裴坚持要送他上楼。

“我送你上楼。”

季如裴伸出手碰了一下顾瓷的胳膊，顾瓷下意识地躲了躲，与他保持距离，道：“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好。”

季如裴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笑了一下，“不差这几步。”

顾瓷扶着楼梯回头看着他，眼尾微垂，他不爱笑，眼眸平日里看着也没有什么温度，开心和不开心好像都没人能看出来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表现得不太明显，季如裴仿佛完全察觉不到他的抵触。

越与他相处，越不舒服了，他总是莫名地被季如裴牵着鼻子走。

“小瓷，走吧。”

“不用了，别跟着我。”

顾瓷收回视线，自顾自离开，因为他走得比平时快，以至于没注意到楼梯拐角处下来的人，险些和他撞上。

酒吧的灯晃眼，楼道并不明亮，顾瓷依旧能看清眼前这个人的样貌，他的五官轮廓优越立体，眼窝较深，眸光也深邃。

顾瓷对他有印象，他们经常能碰见，但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顾瓷道了一声抱歉，然后要离开，迎面走来一个男生挡住了他的路，他一边看手机一边下楼，嘴里念念有词：“房间是202，我刚刚看错了……呃，顾瓷？”

顾瓷对他没有印象，抬起的眸子略显疑惑。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程彻动了旁边的傅禛一下，发现他正看着顾瓷，而顾瓷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流连，正要说话，却瞥见季如裴上来了。

他绕开傅禛和程彻上楼。

程彻惋惜地感叹道：“多好的机会，怎么没问联系方式呢。”

傅禛收回视线，轻轻地捻了一下手指，似乎是有些遗憾。

差一点……碰到。

他们和上来的季如裴打了个照面，虽说是同校，但双方都不认识，所以也没打招呼。

程彻一边下楼一边对傅禛道：“这个人怎么感觉是缠着人家一样？”

傅禛没说话。

程彻过生日还请了班上的几个比较熟的人，和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看着的傅禛相比，他们闹得有些厉害。

旁边坐在的玩游戏输了的男生因为无聊和傅禛搭起了话，拿起酒杯问他喝不喝酒。

傅禛婉言拒绝：“待会儿要开车。”

他忽然感觉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两下。

【Icy：可以聊会儿天吗？】

【Kaiser：可以。】

得到回复之后的顾瓷给他转了三百块钱。

顾瓷现在把他当成陪聊了。

【Kaiser：但不需要转账。】

他又把钱退回给了顾瓷。

*

通常在这样的聚会上，大部分的时间顾瓷都在低头看手机，别人问他的时候他才放下手机聊几句。

人太多了，他有点不自在。

“顾瓷，怎么一直在看手机，跟我们喝点酒吧。”有个男生坐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鸡尾酒要递给他。

顾瓷长相精致，漂亮得跟瓷娃娃似的，看着娇气，男生凑过来也不敢随意碰他，只是等着他的回应。

“谢谢，但是我酒精过敏。”

“对，我给忘了，来，喝果茶吧。”

“你们几个玩游戏怎么玩到这边来了？”说话的是他们班的学委，长相甜美，性格也好，跟班上的大多数人都能相处得来。

班上的男生少，刚才还扎堆一起玩游戏，这会儿差不多都围着顾瓷，难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顾瓷垂下眸子看着那杯芒果味的果茶，道了一句：“抱歉……我也不喝这个。”

男生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刚才说话的女生坐在了顾瓷身边，接过他的果茶，“非常感谢，我最喜欢喝这个了，但是顾瓷对芒果过敏。”

“那成，你们聊你们聊。”

学委叹了一口气，“不用理，可能玩游戏输了跑来大冒险的。”她吸了一口果茶，看向顾瓷。

顾瓷嗯了一声。

难怪突然凑过来。

她忍不住笑了笑，“也可能是因为你难得出来，他们想找你玩。”

两个人聊了几句后她就被人叫走了，顾瓷又开始看手机，Kaiser问他在做什么，他一直没回复，已经过了大概五分钟。

【Icy：团建。刚刚在和同学聊天。】

【Kaiser：团建很无聊吗？】

【Icy：对于我来说，也许是的。】

【Kaiser：以后可以避免，如果不喜欢的话。】

【Icy：我也觉得。】

顾瓷正跟Kaiser聊着天，季如裴的消息忽然跳了出来，问他那边什么时候结束。

【顾瓷：还要挺久。】

季如裴问这句话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找上来了，顾瓷想避免和他一起出现在同班同学的视线里。

【季如裴：我来找你吧。】

顾瓷没回复他。

他应该找个时间和季如裴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