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赶人啊……
萧仰止如何也不能如他愿,毕竟自己是废了好些心思才进了这律王府的。便是装傻:“回去?回哪儿去?”
“哪来的的回哪儿去。”
“奴才已经嫁给王爷了,自然是王爷的人。”萧仰止恐火候不够:“自然生是律王的人,死是律王的鬼。”
“你磕碜本王?”
“不敢。”萧仰止答道。
李千岭似乎拿他没辙般,人起身了来,道:“待外头解决干净了,你就给本王卷铺盖滚人。”
这会儿外头刀戈剑光打得激烈,显然他们不再处于劣势。萧仰止突然明白,应该是这一切都是李千岭设的局,从一开始就是螳螂捕蝉等着瓮中捉鳖。
“为何王爷一定要赶奴才走?”萧仰止问。
“你为何非要留在此处?”李千岭反问。
“奴才久闻王爷英勇,十分爱慕王爷。”
李千岭一口茶喷到他脸上:“久闻?有多久?本王早就不带兵打仗了,你什么心思本王不清楚?当年多恨本王不肯同本王走,如今非要过来宁可屈辱做妾,你是何心思?萧仰止,你的棱角被磨平了?”
“……”萧仰止咬着牙未应。
李千岭替他摇了摇头,道:“你再是装得乖顺再是俯得低微,本王便就心里更认定一分,你萧仰止,就是那披着羊皮的狼,恨不得有朝一日要啃本王的骨头。”
“王爷……”
“本王不想给自己找些麻烦事儿做,免得是养虎为患,况且方才那把匕首未插到我身上实乃可惜不是?”
只见李千岭幽幽看着他笑了笑,原是一切都心知肚明。
萧仰止想解释却找不到理由。
又听李千岭道:“等下出去找管家带你去厨房挑把称手的菜刀,算是赔你那把破匕首了。”
话音落了,外边儿的打斗声也停了,风息静止。
一时的宁静让气氛有些微妙。
李千岭没有去多看萧仰止的表情,接着只听到外边儿汇报“战况”:“禀报王爷,乱贼已全数缉拿,待王爷处置。”
“处置什么?”李千岭高声应着,人站了起来,欲过去时尚且从袖中摸出一块儿手帕来递给萧仰止,他道:“擦擦。”说完人便是过去打开了门。
李千岭人险些被插在门上的箭支给打到,啧叹着向后靠了靠,又伸手去取了下来拿在手中把玩。
他道:“全部关到狱牢去审,审好了再来报本王。”
“是!”
外头收拾着,又见李千岭扭头进屋来。屋里也是狼藉百孔,他手中尚且转动着那种箭羽,居高临下对着萧仰止道:“你跟本王走。”
什么意思?他现在就要撵人?
便是管不得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萧仰止心里尚且疑虑,人起身跟上李千岭去。
院内残兵败如山倒,地上箭支歪歪倒倒横七竖八像是被人践踏过的麦田又染上一层红墨,血影刀光在月色下映得晃晃,栀子花香混着血味腥气,令萧仰止心惊,又浮现那一年噩梦。
他是将门之后,可他那年也才十一岁,他没有上过战场,他没有见过什么血腥也没有沾染过什么罪恶,只唯一让他挥之不去的就是那一年他回到家中后所见惨烈的一幕,同此刻场景般的血雨腥风。
那一日府门冷清,他尚且纳闷,进了门才发觉不对,他四处呼喊着母亲同姊妹们,却是在步入后院儿那刻感觉到背后巨大的暗影笼罩着自己。他猛的回过身,只见那人盔甲护体手握着一把散发着寒光的剑就朝他劈来!萧仰止躲不及,人已经愣住了,只听见耳边母亲一声尖呼。
“不要!!”母亲死死抱住了他挡在他身前。他目光黑了,是母亲恐他害怕用那双芊芊玉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他以为自己就将要命丧与此,他也死抓着母亲,却突然听到利剑被另一兵器打落的声音。
“将军!圣上有令萧家男丁一律处死!”
死神的声音响起,母亲似乎抓到了希望,放开手扯着萧仰止跪到地上去朝那边“将军”道:“将军,我儿年纪尚小,且就饶他一命吧!”
那边将军骑在黑鬃骏马之上,身披铠甲头戴银盔虽远到看不清面貌却能感觉到年轻气盛与位高权重,而方才也是他拉弓射箭过来挡下了那把夺命的剑。
“他只才十一岁啊将军,只是身形稍长些,就饶他一命吧!”母亲跪地哭哭哀求。
那边将军闻言点了点头让那人收手,随即策马而去……
“想什么呢?”李千岭行在前头,看得出来他心事重重。
萧仰止没有上台阶去,恐出了这王府大门就再进不来,只道:“王爷,奴才不想离开王府。”
李千岭一手插着腰,一手转箭,只道:“这王府是你做主还是本王做主?”
“王爷!”萧仰止跪到地上去,只道:“若是王爷看奴才碍眼,奴才可去马厩或是炊房,奴才必然不会……”
“行了行了。”李千岭颇为不耐烦,“你这目的太过明确了,还去马厩,越王卧薪尝胆都没你这么明目张胆。”
这二人简直是把话摊面了说的,李千岭转过身去,留话给他:“快些走,你若是不跟上本王便杀了你。”
萧仰止跟紧他去。
二人穿过茫茫长街,夜凉如水月色宜人。
“你今年多大?”
“奴才十九。”
“十九了啊……”李千岭思虑着,“这般大了,怎的脑子似不好使般。”
萧仰止面上有些挂不住,李千岭好奇问道:“霍煜都教了你些什么?掩住锋芒,藏住怨念,喜怒不形于色方才能谋大事,如何本王感觉你全然不懂这个道理?”
“……”
李千岭摇了摇头,继续道:“你恨本王,想杀了本王,若是有朝一日真在你手下亡命,本王倒是有个请求。”
“什么?”萧仰止开口来。
他简直过分狂傲,这反应惹得李千岭不自觉大笑起来:“你啊,太浮躁了,若是想报仇可不是这般做的。”
“那要如何做?”
“如何做?”李千岭连连笑他,“本王又不是傻子,教你如何杀了本王自己?”
“……”
“十九岁。是个好年纪啊。”李千岭说着上了一家店铺台阶去,门上牌匾三个大字“杏安堂”。李千岭叩门去:“老魏,开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