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皇城戮鬼第二章-凌迟
临沅脸上神情瞬间凝固,房间里既然有九具垂吊的尸体。
不对!准确来说是九张尸体各有残缺的死后临摹画像,只是屋内灯光昏暗,第一眼看去像极了吊着九具尸体,可别说不渗人,临沅打了个寒颤,魏清樾眼神催促他跟上,虽然不太愿意但也只好跟了进去。
里面堆积着满地的文书,多到都堆积在了过道,只勉强剩下一条小路走动。
有够乱的。临沅这么想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走,生怕碰倒这些东西。
魏清樾在唯一整齐的案台上拿起一本册子递给他:“看看吧,这里是由我亲自记录,关于戮鬼所犯下的所有事件。”
魏清樾本对案件早已倒背如流,只是为了让临沅能更好的理解,指着画像一并解说道:“第一位受害者是青楼名伶,一刀毙命唯独被割去双眉,讽刺的是她生前便是因这一双柳眉艳绝皇城,起初官府以为是某不得心的恩客失了心疯,结果却发现尸体死相异常惨烈,浑身凝聚着鬼气,绝不是人所能为之。
“第二位遇害的是位书生,壮不过普通男性弱不过女子,就是个青楼潇洒公子却被切去了双肩,要不是刀法与尸体上的鬼气相当,很难让人联想是戮鬼下的杀手。”
可在临沅看来,这图画上的男子面容姣好,和自己体型相差无几,放在现代应该是个备受追捧的小鲜肉了。临沅不以为然,顺着册子翻开下一页惊讶的发现:“这第三个是被割去了双乳,男的?”
“对!此人之后我们查过,不仅是个孔武有力的男子,还是一名屠夫,就住城东有家室有妻儿,为人热情是个不嫖不赌的好男儿,可惜当日夜里为了送一头牛丢了性命。”魏清樾回想起来还有些惋惜,他指了指案台提醒道:“这些信息我未填补,你帮我记上吧。”
临沅在桌上随意拿起支毛笔将就着用了,魏清樾刻意停下看他,见临沅字迹清秀挑了挑眉,而后继续道:“之后还有一位手巧的琴师被割去了双手及肘部,一位舞者被割去了上臂,伤口切割面利落却不是屠夫惯用的刀法,我们只能猜测戮鬼生前该是练武之人。
“戮鬼每次杀人,不挑出生,不挑性格,也不挑男女,而是专挑那些最为人称赞的身体部位,也不知他这么做是为何,还出现过削去两腿肉和削掉腿肚子的奇怪地方,前不久倒是正常,终于是掏了个心。”
“掏心还算正常?”临沅震惊的瞪大眼睛看他,魏清樾见他诧异便解释道:“我们皇城内日暮降临便是魑魅魍魉出没时,修了邪道的妖怪喜食人心,所以偶尔诱惑百姓掏心的案件我们倒接过不少,可惜就可惜在这次死的是个有名的孝子,他家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哭的可伤透了心。还有第九具尸体被割去了头颅,直到昨日才发现,你顺带记一下。”
“咦,我发现这戮鬼杀人还挺挑,白白浪费了多少人才啊。”临沅啧啧叹息,在小册子写上第九具尸体的死因:“堂主,这第九具尸体是因什么而死的,有何眉目不?”
魏清樾想了想,话到嘴边却不太笃定:“此人也是个书生,正是皇城内准备科举考试的才子,不过我未曾见过他,只道听途说此人外貌出众聪明绝顶,算命先生也夸过骨相好,至于戮鬼是妒忌他相貌,还是才能就不得而知了。”
这比做现代就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临沅凭借着现代人脑的直觉,这其中绝对还存在着什么重要的线索:“魏堂主你都记录的这么详细了,你觉得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杀人总得有个理由吧?”
魏清樾摇了摇头:“杀人如麻毫无规律,至今连这戮鬼是从何而来还无从得知,要知道皇城内本有阵法保护,如此邪性的恶鬼根本无法进入,就更别说是杀戮了,可他却每每夜出滥杀无辜,而我却从未见过他。”
这么随性的吗?临沅还以为魏清樾会有直接一点的提示,看来提示不能白给,那么临沅只能靠现有的信息和脑子拼凑线索了。
临沅有些庆幸自己穿越后除了记住名字,脑子里还余下许多没什么卵用的冷门知识,看来老天还是待他不薄的。他看着眼前九具尸体画像,再看看册子记载的总觉得这死法有些熟悉,这么骇人的如果他见过绝不会忘记。
临沅闭起眼睛,在脑里迅速翻阅着浏览过的资料,忽地闪过一些画面,他猛地睁开眼睛:“我知道这个!魏堂主有一种死法就这样的,你听我说。
“一二刀削双眉,三四刀切去双肩,五六刀割去双乳、七八刀割双手及肘部、九十切肘至肩、十一十二削腿肉、十三十四削腿肚、十五刺心、十六取首级,这里前十六刀都与记载的死者一致,至于十七,十七刀是什么来着……”临沅突然卡壳,但他却很肯定的说:“这不就是刽子手的杀法吗!”
“刽子手?”魏清樾微皱着眉,不太赞同:“刽子手从来都是一刀毙命,可极少有这般精细的杀法啊。”
“有!凌迟处死,堂主你没听说过吗?”临沅翻着小册子怼到他面前:“这里,您看发现的尸体都是按着顺序来的,您不是说切口利落吗,如果这些都是戮鬼所杀,那就完全符合……”
临沅说的正起劲,却见魏清樾沉默着一言不发,这时候临沅才意识到可能是文化差异,难道是这个朝代没有凌迟处死这样的说法?想到这临沅也不敢说下去了,他担心要是魏清樾问自己怎么知道的,他要怎么圆回去啊,难道直接说我是穿越的?
不过好在魏清樾只是在思考,他见临沅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样子才回神:“哦,抱歉我走神了。我方才在想你说的话,确实是我武断,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没想到看你年纪轻轻既然还知道凌迟处死,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旧法了。
魏清樾本想从书架上找书,转身看了眼地上的书后作了罢:“那时候圣上亲眼目睹凌迟的犯人,怜悯心生觉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就是极恶之人也不该如此,而且行刑时犯人是很痛苦的,那惨叫声连绵不绝,死后容易化作冤魂恶鬼,所以在很久之前凌迟处死就废除了。亏我对着这些案宗许久也未曾想过,临沅做的不错。”
说着魏清樾紧绷的脸忽而展露了笑容,鼓励般的摸摸临沅的头:“做的很好。”
“谢……谢谢。”临沅有些看愣了。没想到魏清樾笑起来和冷冽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那一瞬间还让他感到一丝熟悉的亲切感。
也许是临沅太久没被夸过,一时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说:“还是堂主您赏识,虽然我才刚来您就这么信任我,还让我了解这些,给我看戮鬼的资料,这么详尽的给我解释,我只是略出绵力帮您而已啦。”
“帮我?”魏清樾又恢复到那冷冽的脸,甚至还附赠了微皱的眉头:“这是你的职责……临沅难道你不知?你来驱鬼堂做的就是我的副官,这里是驱鬼堂堂主的书房,也是你办公的地方。以后的案件笔录过程及结案呈词,还有驱鬼堂的物资使用分配及驱鬼使们的轮班轮休,所有的文书都由你来负责,我这堆积如山的公文占地方很久了,好些书籍都从未整理,这几日你就尽快解决掉吧。”
临沅原本轻飘飘的心还悬在半空,忽然啪叽一下当场摔死,这人还是无情的,在他刚穿越刚经历生死,还负伤的情况下,既然直接抓他来上班了,这还是人吗?简直比鬼更可怕。
而始作俑者却毫不自知,他把令牌塞还给临沅:“令牌别好在腰间随时都要带着,我们驱鬼使要是出门死了只能靠这个认尸,说了这么多天也亮了,走吧,带你去食堂认识你的同僚。”
如果说前一刻临沅有多尊敬魏清樾,现在就有多讨厌,他麻木的接过令牌,沉甸甸的牌子就像一块石头,足够堵到他窒息了。临沅拿回令牌才知道,原来令牌背面就刻着自己“临沅”二字,难怪魏清樾收走他令牌后对他态度就变了,明明自己没说过名字他却叫的出来,原来一切都是个一厢情愿的误会。
他就是魏清樾期待已久的打工仔,临沅有些生气又有些郁闷,看着这个渗人的工作场所,决定还是吃饱了再气吧。
他被魏清樾领到食堂,里面的人正聊的风生水起,可魏清樾一来忽然都住了嘴,整个食堂顿时安静如鸡,魏清樾却丝毫不在意把临沅往前一推:“他以后就是驱鬼堂的副官,叫临沅,你们以后不用轮班了。还有虽然临沅只负责内务,但由于特殊时期,今晚会跟我们去夜巡,也好让他能快速融入环境,那个……阿湘带着,今晚看好他。”
“好嘞。”应声的年轻小伙子就是阿湘,魏清樾点了下头便离开了。
这一走临沅就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或直视或热烈的眼神,还有那瞬间就热闹起来的“窃窃私语”,好在阿湘长着一张表里如一又亲和的脸,还挺自来熟:“临兄你可总算来了,听说你昨晚在戮鬼刀下捡回了命,你现在在我们堂内可是热议人物啊。”
临沅不安的看向四周,向阿湘打听道:“是不是我破坏了布局,他们好像都不太待见我啊。”临沅有些紧张,生怕下一秒就有人冲上来找他晦气。
阿湘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我们要是布下阵法就能抓到戮鬼,也不至于这么惨了。
“我们可盼着你来呢,你见过堂主那房间没,满屋子的宗卷厉害的嘞,只有进没得出的,我们这些粗人之前轮流给堂主做副手,书不会整理挨打,字写的不工整还要被骂,现在终于盼到你来,我们开心还来不及呢。”
“可是他们……看着我好凶哦!”临沅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来自身后的目光。
阿湘安慰他:“哎哟,习惯就好,吃顿饭就什么都熟了。”
阿湘领着临沅边走边说:“其实以前来新人他们都很热情的,只是后来那些还没熟就已经凉透了,大家只是不想太浪费感情,毕竟容易伤身嘛。
“不说这些晦气的,这是你的换洗衣服,你身上有伤就先换了吧。还有这套就是我们驱鬼堂的外出官服,只要是踏出驱鬼堂就算是一步也一定要换上,别贪图方便不穿哦,不然……唉,说再多也没用,等今晚你就知道了。”
临沅接过衣服,忽然被拉着整个人向下坠差点没接稳,没想到这套黑衣红衫的驱鬼服既然这么沉,表面看着没什么,里面镶满了铜片,原来这是保命的衣服啊。
不知为何临沅脑中忽然闪现出那九具尸体,再看看这套衣服不自觉的干咽了下,明明才刚天亮,他已经在为晚上的巡逻而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