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阿姨赔了他三倍的租金让他明天就搬出去,季时雨无法,他一气之下当晚就收拾行李退了房。他拉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漫无目的地走了,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季时雨路过附近的一个公园,公园里有歌声传出来,他寻着歌声走了过去。公园下有个防空洞,洞里人不少,有摆地摊的,有坐在里面闲聊的,还有一个流浪歌手,歌手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头发乱得像鸡窝,手里的吉他掉漆严重,但他唱歌很好听。
我路过人间一躺,苦海茫茫,在烟火里消亡。
我路过你的心上,野草疯长,在荒野里失望。
我走过的路无法反复,我爱过的人无法相拥。
我失去了你,无处可去,无处可归。
我独自走在这世间,无人可依,未来无期……
“小哥哥,捧个钱场吗?”
季时雨听着这首从未听过的民谣,听得愣神,却不知歌声什么时候停了。
“你刚刚在叫我?”季时雨回过神来就见那流浪歌手笑呵呵的看着他。
“我说你听得这么入神多少得赏两个吧。”
季时雨愣了一下,低头一看,歌手脚下有个不锈钢的小盆,目测跟他泡面用的盆是同款,盆里孤零零的躺着一个五毛的硬币。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有钱……
房东阿姨赔给他的,但他能赏出去吗?肯定不能啊,他一块都舍不得。
他又摸了摸双肩包的侧袋,摸出了一个一块钱的硬币,他把硬币丢进了那个盆里,然后两个人,四只眼睛静默的对视了片刻。
季时雨受不了对方带着控诉的眼神,讪讪的笑了笑,拉着行李要走。
“大哥,你再添一点吧,好歹让我买包方便面吃啊。”
季时雨无语半天,然后把行李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包方便面放进流浪歌手的碗里,然后把那一块钱的硬币又给拿回来了。
流浪歌手大概是被他的操作给惊呆了,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真抠门。”流浪歌手骂骂咧咧的把碗和方便面都端了起来,一副生怕他把方便面收回去的样子。
季时雨没说话,拉好行李袋的拉链,准备去找个地方落脚。
“哥,我这是要去哪里?”流浪歌手又在背后叫住了他。
“不知道。”
“我看你拿那么多东西挺不方便的,要不你就先跟我挤一晚?”
“你家住哪里?”季时雨回过头打量他一眼,要是搁以前,他一定不会考虑这个问题,但现在为了省一晚上的房费,他连考虑都没考虑就直接决定不跟这人客气了。
“你跟我来。”
流浪歌手推着音响背着吉他,带着季时雨往防空洞里面走。一直走到底季时雨才看见了一个……帐篷。
“铛铛铛……”
“欢迎您来到我的毡房。”
季时雨:“……你就住这里?”
“怎么样?不错吧。”
季时雨:“……还不错。”
他正想问一句我住哪里,然后就看见流浪歌手从帐篷旁边的一堆看起来很像垃圾堆的东西里翻出一个包来,打开一看,目测也是一顶帐篷。
两人合力把帐篷搭好,流量歌手问季时雨:“你这么多行李里有被子吧。”
“有。”
季时雨把被子铺好后从帐篷里出来就看到流浪歌手又从那堆垃圾里扒拉出一张折叠小桌和两个小马扎,然后又找出一个小煤气罐和一口炒菜用的锅,锅里烧着水。
“你那里还有泡面吗?”
季时雨回头又从行李袋里拿出两包泡面来,水开后流浪哥把面和调料包都倒进去,又从那堆东西中摸出两枚鸡蛋和一根火腿肠来。
“你是长期居住在这里吗?”季时雨看着他,眼神充满了崇敬,这人生活技能简直加满了。
“暂时的,等我唱歌红了我就搬走了。”流浪歌手边用一张湿巾擦着他那个碗,边回头问他:“你带碗了吗?”
季时雨又回到自己的帐篷把碗拿出来递给他,他看了一眼说:“挺干净的,不用擦了。”
“赚得多吗?”
流浪哥用筷子把那根火腿肠一分为二,把多的那部分放进了他的碗里,又给他盛了一个鸡蛋,然后再盛面条,他说:“看运气吧。”
“运气好的时候一天能赚多少?”季时雨见他的碗都快满了,连忙出声制止他再往自己碗里夹面条,“够了。”
“你吃这么少?”流浪哥猛然想到什么,他一脸感动的说:“兄弟,你可千万别怕我吃不饱,锅里还多着呢。”
“并不是……”季时雨接过碗放在面前,“我食量就这么大。”
“怪不得你这么瘦。”
“你也不胖啊。”
“我是饿瘦的。”流浪哥一脸苦逼相,“不瞒你说我已经了好几天没吃过这么一顿能让我满足的面了。”
“你今天赚了多少?”季时雨下边吃一边打听。
“都在这儿呢。”流浪歌右手拿筷子,左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皱皱巴巴的钱来拍在桌子上。
季时雨扫了一眼,目测应该有三十多块钱。
“那你今天的运气算好还是不好?”
“还行吧。”流浪歌嘴里含着面条含含糊糊的回答。
季时雨有些无语,还成才这么一点儿?
“对了……”流浪哥咽下一口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季时雨。”
“我叫许清……”流浪哥用他的碗碰了一下季时雨的碗,“干了这碗方便面,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一起住桥洞的兄弟?”季时雨反问。
“一起分火腿肠的兄弟。”许清又问道:“你多大了?”
“22。”
“那我比你大两岁,以后你就管我叫哥吧。”许清说完起身又走向那堆杂物,弯腰摸了两罐啤酒出来,“为了庆祝我们相识,我把我珍藏已久的八二年的青岛都拿出来。”
“我不也拿出了我珍藏已久的澳洲进口的红烧牛肉面吗?”季时雨平时话不多,但跟这个人还挺能扯的。
吃饱喝足,许清又抱着吉他开始弹唱,季时雨就坐下小马扎上托着下巴听得认真。
许清一首(朋友)唱罢,突然两眼放光的看着季时雨。
“要不你以后就跟我混吧。”
“我们两搞个组合,我唱歌你伴舞,就凭咱俩这颜值肯定会红透明州半边天的。”
“我连组合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清明时节。怎么样?”
“这名字听起来像是哭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