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骗局
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中,堂上,男子穿着宽大的红衣,衣袖上朵朵牡丹悄然绽放,贵气十足。
男子一笑,暖暖的,如沐春风。如果不是因为他双手被红绳捆着,他真的觉得眼前人是好人。
苏子瑜坐在安奕承脚下,身姿窈窕,他将头趴在他的腿上,洁白的脖子上有显而易见的红色印记。
安奕承看着辰末允,却将手伸到苏子瑜面前,苏子瑜轻轻地吻着他的手背,一下又一下。
辰末允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在辰家时,他也时常看到辰家子弟和戏子瞎混。
只是有些气闷,那晚,就是堂上这人差点害他清白不保。
“真是个妙人。”说着安奕承喝了口酒,又倒了一杯,他手拿着晶莹剔透的酒杯,似乎带点醉意缓缓向辰末允走去。
他轻轻勾起他的下巴,看着他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有些诱人的薄唇。又呡了口酒,直呼。“妙啊,真是妙不可言。”
“若不是孤还没玩够,真想现在就把你留下来!”
辰末允皱起眉,一脸莫名其妙。
“扔出去吧,孤还要在和他好好玩玩。”
什么,什么意思?
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已经被丢在了地上,辰末允踉踉跄跄爬了起来。
天已经微微亮,他觉得浑身酸痛,难道昨夜一晚他都睡在地板上,然后那个长得如妖孽一般的红衣男子就那样看了自己一晚?
想着,他就一身鸡皮疙瘩。
“阿允。”
看向声源处,那张麻子脸从柱子旁露出来,不停向辰末允招手,双眼警惕地看向四周。
“你没事吧!”他将辰末允拉到柱子后面,看了看没人跟着,又道,“昨夜,我看到一人长得极像我师弟,事态紧急,我就先追出去了。”
他细细打量他一下,又继续道“没事就好。”
辰末允有些落寞,拉上他的衣袖,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突然灰蒙蒙的空中飘起了雨,一点一点的洒在他身上,他竟然有些讨厌,讨厌雨触碰肌肤的感觉。
“阿允,令妹不想离开吗?”
辰末允转过身,看着他,摇摇头,“明日我们一起走吧。”
他说话的声音都是失落的。
知道她活着就好了……
他上前,拥抱他,没有看到那人脸上的诧异。
“谢谢你冒着生命危险帮助我,兄长。”
“阿允,明日你和小黎先走,我再去打听打听我师弟的下落,会很快赶上你们的。”他擦去辰末允快要挂在眼眶的泪珠。
……
翌日,一个灰衣公子驾着辆黑色马车缓缓出城去,一路上都是缤纷落叶,车轮碾在枯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黎从车中递了瓶水给正在驾车的辰末允,顺势坐在另一边,一路上都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突然,身后传传来杂乱的马蹄声,他们往后看去,司慕青带着几个侍卫骑着马向他们赶过来。
“公子,那是易丞公子吗?”小黎惊呼。
那几个侍卫挡住了辰末允的视线,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司慕青马后跟着一个浑身是伤的人。
那人脸上长满了麻子,穿着一件血迹累累的白色单衣,身上的伤痕如脸上的麻子一样的多。
他双手被绑着,绳子的另一断牵在司慕青的手里。马跑得极快,他整个人几乎被拖在地上,身下的土被红色浸染。
他已是奄奄一息,嘴中却不断的喊着:“阿允快走——”
辰末允将马车停下,匆忙下去,他站在纷飞的枯叶之中,双手紧握成拳,一旁的小黎已是吓得泣不成声。
“你将马停下来——”他喊得声音嘶哑。
闻声,司慕青弄了个手势,然后他们停了下来。
马后的易丞疲惫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若不是他还在大口大口的喘气,辰末允都以为他已经因为自己而死去了。
辰末允踉踉跄跄的奔上前,跪在易丞旁边,着急的解开他双手的绳子,让奄奄一息的人靠在自己身上。
“你……还行吗?我……不应该……让你帮我的。”
什么东西冰冰凉凉地滴在易丞的手上。
他看向他,一时间有些恍惚,这人竟然在为他哭,从小到大,好像还没有人为他哭过。
辰末允眼眶红红的,豆大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串下。
果然美的人怎么样都好看,哭起来更好看了,易丞心想着,被人在乎的感觉,滋味真好。
“阿青,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是霖国太子要求的吗?”声音带着些哭腔,却是铿锵有力地质问。
“不是,他教唆你硬闯太子府,就应该想到这个后果……”
“我原本以为,你是迫不得已,帮着那霖国太子做事,我以为你还是有良善的,可你……”
“抱歉,让兄长失望了。”司慕青的语气有些失落,她垂眸,不敢看下那个对她失望至极的人。“太子府丢了御赐的夜明珠,你有嫌疑,还不能走。”
“我可以与你回去,但求你找个大夫,救他,他是受我的拖累。”
他哀求到,不再去责备她。
她摇摇头,又挥了下手。“殿下命令,此人必须死。”
一个侍卫立马上前拉开辰末允,另一个制住小黎。
“你不可以——阿青,不可以——”他嘶吼着,声音嘶哑。
话音刚落,司慕青干净利落地一挥手,一把精致的匕首正确无误地刺入易丞的心脏位置。
辰末允不可思议地睁大红彤的双眼,急得吐出一大口鲜血,便晕了过去。
在太子府躺了两日,第三日才微微睁眼,他面色苍白,动了动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接着就是一直流泪。
“公子,你别哭呀,你一哭,小黎也想哭了。”说完,她便大声哭了起来。“慕青姐姐说,易丞公子……是个小偷,他们在他身上……找到了夜明珠,他还想嫁祸给你……他……他死有余辜。”
辰末允翻了下身,不去理睬她,闭上眼,沉沉睡去。
傻小黎,怎么什么都信。
再次醒来,他已经痊愈了,辰末允木木地坐在浴桶里,任由太子府中的侍女给他擦身,然后穿衣打扮。
他乌黑的发用红绳绑起,侍女将红色的外衣打开。
“我不穿这个,给我一身素白的衣服。”
“可是,殿下吩咐……”
“我说了我不穿!”他气冲冲地将那件衣服扔出门外,语气在怎么凶很,听起来,都是柔柔弱弱的。
“我去问问司姑娘……”大侍女有些不知所措。
不一会,司慕青捧着素白衣物过来,辰末允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他由着她们簇拥着来到大殿里,一路上侍女们兢兢战战,连呼吸都是故意放慢放轻的。
他跪在深红的地板上,看着眼前背对着他的太子殿下,只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熟悉。
“为何不穿那件孤亲自为你挑选的衣服?”那人还是未动,依旧背对着他。
“草民的好友走了,他无亲无友,草民要为他守丧。”他说的很诚恳。
“不是说了,他接近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偷孤的夜明珠,然后拿你替罪吗?”
辰末允看着他的背影一字一顿道:“我不信,他人极好。”
“你就这么相信我吗,阿允?”
辰末允震惊地盯住那人的背影,身子微颤了下。
这沙哑的声音,不是易丞的还能是谁。
安奕承缓缓转过身,那脸分明就是易丞,确实是满脸的麻子,还有半边脸的伤疤。
他似乎很满意辰末允惊讶愤恨的表情。
安奕承将提前浸湿的手帕,往脸上一抹,棱角分明略带些邪魅张扬的脸,不是那高高在上的霖国太子,又能是谁呢。
“很好玩吗,太子殿下?”他竟然为了这样一个人,伤心内疚的吐血,还要为他守丧!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若是殿下玩开心了,可否放草民和小黎回瑶国去?”
他不想再与眼前人争执什么了,这人杀死他就想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简单单。
“你乖乖听话,哪天孤心情好了,就放你回去。”
他俯下身,细长的食指轻轻地划着他的脸颊:“谁让你长得实在是太对孤的胃口了,让孤试一下,满意了就放你走。”
他笑的人畜无害,纯洁可爱,可是那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滑到了辰末允的喉结处,他加大力道一按,似乎下一秒就将它捏碎。
辰末允身子发颤,害怕地缩了缩。“殿下若是强迫草民,草民宁愿一死了之。”
“死,很好玩吗?”语气冷了下来。
他将缠在手腕的红绳慢慢的解下,然后凑到辰末允的耳边,魅惑道:“接下来,可能会很痛。”
还没等辰末允反应过来,细细的红绳已勒住他的秀颈,接着那人站起来,拉着绳子将他拖入房间。
“咳咳咳……”他躺在房间的地毯上,大口大口地吸气。
疼得眼泪直打转,雪白的脖子上被勒出一道血痕,格外的显眼。
良久,他从地上爬起来,背对安奕承坐在地上,用手扯下还挂在他脖子上的红绳,紧紧地握在手里,那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要死的滋味怎么样?”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
“过来。”他轻声道,像是在哄一只受惊的兔子。
地上的人纹丝不动。
安奕承嘴角微微勾起,还真是有些不怕死的人。
“过来。”他又说了一声,但这一声,相比之前语气要冷淡的许多。
服侍的丫鬟见势跪了下去,个个瑟瑟发抖。往往安奕承这样子,是要见血的。
屋里静的可怕,只听见安奕承轻轻敲击桌子的声音。每敲一下,心惊一分。辰末允实在受不了了,妥协一样的向前迈了一步。
砰——像是没有看到他的妥协,安奕承将杯子砸了下去。
“殿下饶命。”丫鬟齐声道,声音抖的可怕。
“孤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冷冷的声音响起。
他从小就不喜欢有人不听他的命令,别人越要与他作对,他就越想将那人的气势压低,自尊碾碎。
自然是要看对方的身份,像辰末允这种无权无势的,长得又对他胃口的人,他倒是很有兴趣呢!
他要将他的棱角磨灭,让他变成供人玩乐的木偶人,供他消遣,虽然他本身就没有什么棱角。
辰末允看着砸在地上的酒杯,不知所措。
如果他知道接下来的事的话,在他说第一声“过来”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上去了。
安奕承笑了下,眼中的玩味更甚。他指着一个侍女留下,挥手让其他侍女退下。
接着侍卫抬着一个木笼子上来,笼子呈圆形,可以容的下一个成年人。
笼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里面的生物。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蛇,它们相互缠绕,爬在笼子里,吐着鲜红的信子,发出挑衅的声音。
他看着安奕承,眼睛中满是恐惧,这一副弱小又无助的样子,很是惹人怜惜呀!
安奕承似乎很满意眼前的效果,看着辰末允的神情很享受。
“过来。”他唤他,他笑着,这笑是强者对弱者同情的笑。
他过去了,走得很快,他满意的摸了下他的头发。低头在他耳边温柔地说。“可惜,晚了。”
说完,侍卫抓住那个跪在地上的侍女,侍女怕的浑身发抖,眼泪直流,想哭喊,又怕惹安奕承不快,只能小声抽泣着。
“你不是想死吗?孤偏不让你如意,让这个侍女替你去死怎么样?。”
辰末允急得去拉住安奕承的手,恳求着:“我知错了,放过她,我不想死了……求你了……”
他看他急得要流泪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从前他都是看到别人越痛苦,心里就越爽快。
突然辰末允拉上他的手,接着就感觉到手背有点痒,软软糯糯的。
他低头去,看到辰末允正在亲吻他的手。
那副受屈辱的样子,他竟然觉得有些讨厌。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没有想象中的快乐,反而有些心塞。
“没意思,都下去吧!”
他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手了一样,猛地抽了回来,恹恹地瘫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