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证明自己
躺在床上的滋味实在是有些难受,想他以前在战场受过比安奕承这一掌还有重的伤,也用不到半个月来休养。
可见原身真是太弱了。
幸亏有小黎这个聒噪鬼,跟他说原身以前的事,否则他还未见到姜泽攸,就已经因为无聊而死在霖国。
晚上做梦他总是梦见原身之前的事。他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梦,但有些和小黎所说的都是一模一样。
只是小黎在说安奕承的时候和他接触的好像不是同一个人,看来原身挺疼爱这个小姑娘的,为了不让她担心,瞒了她很多事啊。
又一次,迷迷糊糊中,无尽的黑暗里走出来位翩翩公子,他一身白衣,身体单薄,若隐若现,眼神中带着凄婉哀愁。
那模样与他毫无差别,若不是他耳垂那一颗显眼的红痣,林洛白都以为他梦到了自己。
“兄长……”他缓缓道,有气无力一般。
“你……”
“我知你有很多疑问,但是我没有时间为你解答了,如今前来,是因为我还有遗憾未平。我这一身活得太过于凄惨,年少时为奴为仆,年长后又受尽欺侮,竟全无自保能力,自己身边人没有护好一个,唯一的光是司家与小黎所给。”
他的身体慢慢淡去,声音也越来越弱。“阿青与小黎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他叹了口气,又道,“林洛白,我要你答应我,今后不管如何,请你帮我护着阿青与小黎,哪怕是付出性命……”
他抬头望向无尽的黑暗,感叹着,“只是好可惜啊,还没有来得及带阿青去认祖归宗,还没来得及带小黎去吃尽天下美食……林洛白,保重!”
辰末允吃力地抬起已经半透明的手,想去抚一下那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不知为何,林洛白觉得心好痛好痛,如同万箭穿心一般,黑色中那个发光的幻影已经全部消散,向四处游荡而去,没有目标,宛如浮萍一般。
他惊醒,痛苦地抓住心口,止不住的眼泪一直掉一直掉,怎么会那么的痛。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你哭,小黎也想哭了!”
良久,主仆俩的情绪才稳定下来,辰末允又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
“公子,太子说你好了的话,要我派人通知他一声,小黎现在找人去告诉他吗?”
她将辰末允扶下床,很是高兴,她家公子终于不用躺在床上了。
走出房间,是一个比较大的院子,相比将军府还是小了些。
一缕暖阳洒在他较苍白的脸上,很舒服。真的是很久没有见到阳光了,他伸手,抓住手里的光。
闭上眼睛,感受自然中的暖意,想了下:“先别告诉他。”
辰末允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府里有兵器吗?”
他活动了下双手,真的是好久没动了。
小黎有些惊讶,转头一想,脸色突然沉了下去,立马眼泪就出来了。“公子,你别想不开啊……夫人会回来的,呜呜……”
辰末允一愣,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上辈子除了他母亲与妹妹,他就没接触过什么女人。
突然看到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在他面前哭兮兮的,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是,你拿把剑和匕首给我,我有用。还有,偷偷拿来别让其他人发现。”
他像是在酝酿着什么,神情有些严肃。
小黎一双泪眼望着他,眼中尽是不相信。
“你家公子有骗过你吗?”辰末允见她那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有了一条命,他怎么会不珍惜呢。
她摇摇头,不一会就将剑和匕首拿过来。
原身虽然不会武功,但他会呀,只是原身底子太差,他会的招式都发挥不出威力,舞着剑的手没几下就酸了。
若他还是之前的他,那日一簪子就可以要了那个恶毒太子的命。
看来,剑是用不上了。
辰末允将剑还给小黎,接过她手中的匕首。
匕首轻,不需要费力,又好携带。于是他拿着匕首练了一下午的偷袭术,有了些成果。
但也是累得半死不活了。
“公子,你怎么会用匕首?”小黎端了一壶茶过来。
辰末允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接过她手中的热茶。“书上学来的。”
他随意得糊弄了下小黎,又拿起匕首摆弄招式,想要离开安奕承,就得变强。
天黑得很快,辰末允洗了澡,换了一身黑衣。小黎见他出来,笑得跟朵花一样,规规矩矩坐在饭桌上。
原身很重视这个傻姑娘,虽然是丫鬟,但也可以与他同坐吃饭。
“不知道夫人在牢里吃的好不好?”没吃几口,小黎就有些心不在焉,看辰末允像没事人一样吃吃喝喝,有些疑惑,“公子不担心吗?”
“放心,过不久,她就可以回来了。”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其实从他拿起匕首的那刻,他就想到了离开霖国的办法,虽然冒险,但他也要试试,林洛白从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小黎“哦”了一声,总感觉公子的变化很大,要是以前,估计公子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太子府,非将夫人救出来不可。
反观现在,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对了。公子!刚才太子派人来说,晚些时候会有人来看你的。”她拍了下脑袋,一副怕误事的样子。
看得辰末允忍俊不禁。
“你没告诉太子,我病好了吧?”
“没有。”小黎使劲地摇头,生怕辰末允不相信她。
辰末允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一会你就和他们说我一直没有醒。”
虽然小黎很不理解辰末允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是还是按照他教的回了话。
宫里来得两个有声望的太医,他们分别给躺在床上的人把了把脉。
然后俩人面面相觑,若有所思:明明伤好了、心脉也很正常。可为什么还在昏迷呢。
柳太医从药箱里拿出针灸用的银针,慢慢插入辰末允的大腿,直到没过一半也不见躺在床上的人有什么异样。
小黎倒吸了一口气,在一旁看着都疼,柳太医这招并不是为辰末允治病,而是在试探辰末允是否在装睡。
他将银针取出来,向在一旁的太医摇摇头,他们才告辞。
“公子,你没事吧?”她关上门,小声道,又急忙跑到床边,给辰末允揉揉腿。
这点痛跟战场上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起身,“不痛。”
辰末允又换上那一身素黑的衣服,边穿边对小黎说:“寅时三刻,你跟门外人说我不行了,去太子府找太子。”
“什么?公子你要干嘛?”要是说装病她不能理解,那欺骗太子她就更不明白了。
毕竟在小黎眼里,太子对辰末允、司慕青都有恩,而且平时很照顾他们。就连他们现在所住的宅子都是太子送的。
“你家公子会害你吗?”他很不想回答小黎的傻问题,但没有办法,他现在不是林洛白,是辰末允,要做好辰末允,就得保护辰末允的亲人。
“不会。”
“那就听话。”说着他蒙上面,将匕首在身上放好。
“你现在要不乖乖睡觉,等时辰差不多到了就出门。算了,你别睡,我怕你睡过头。”
看她那傻乎乎样,辰末允有些头疼。
“嗯,小黎不睡,小黎听公子的话。”
辰末允刚走几步,又转身回去。“你自己注意安全。”
他将门关好,没入黑夜中。若是之前,翻个墙对他来说是很容易的事。
但是现在,他看着高高的墙头,最后选择墙角的破洞。
洞口不是那么大,但对他来说足够了。他扒开洞口外的杂草,趴在地上,慢慢爬过去。
没事,他现在是辰末允,不是林洛白,爬个狗洞没什么的。
不过爬出去之后,高高在上的将军还是有些不开心,看来得快点把将军这个身份丢掉,好好适应辰末允这个新身份。
辰末允看着宽敞的大街,努力回忆霖国都城地牢在何处。
从前带兵打仗,有个将军被俘虏。他带着手里几个机灵的兄弟乔装成难民来过霖国都城救人,所以知道都城的地牢在哪里。
因为准备的仓促,辰末允穿的不是夜行衣,而是平日里人门穿的黑色衣服。
走到大街上也没有那么引人注目,再加上已经很晚了,街道上几乎没人。
辰末允左拐右拐就到了地牢门口。
以他现在的身手,偷袭人没有问题,但是正面出击必定是落了下风,而且要命的是牢房墙面没有狗洞。
他悄悄躲在石狮子后面,将面纱重新戴上。
暗暗观察守门的狱卒。都城地牢定是守卫森严、牢不可破。过了牢门便分成几个部分来关押犯人。
分别是东狱、西狱、南狱、北狱。东西南北代表着外族、平民、贵族、死囚的关押之地。
其中贵族的守卫较少,因为大多犯事的人都有大背景,不到几日便会有家族来赎人。
虽是如此,但又有几个贵族愿意去里面待着,但凡有点权势的,都是在私下解决,不到公堂对质。
南狱还有一个作用,若有忤逆家族之人,便会送来受罪。刚创立的时候,倒还有些家族会送人来。之后秉着“家丑不可外扬”,几乎都是私下惩治了。
所以南狱其实是名存实亡。
司慕青虽然是太子的死侍,但在太子府的地位不亚于苏子瑜,所以应该就被关押在南狱。
当务之急应该是处理掉眼前守大门的两个狱卒。
想着,辰末允拿起身旁的小石子,敲向石狮子。撞击声很轻,一下又一下,将一个狱卒引了过来。
他一把抓过狱卒的手,一只拿出匕首直接抹向狱卒的脖子,扶着狱卒的身体,保持他的站立。
然后含糊不清地咳嗽着,将死去狱卒的手抬起,向门口的人挥挥手,又接着含糊不清地咳嗽,示意门口人过来。
门口的狱卒以为同伴在叫他,就走过去。
一时之间,他从死去狱卒的身后窜出去,匕首一划,快速扶过狱卒要倒的身体,拖到角落藏好。
果真,南狱没什么狱卒管理,甚至没什么人被关押,他很顺利地找到司慕青。
她本来是睡着了的,不久就听到了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早将吃饭用的瓷碗摔碎,将碎片藏到手里,以防万一。
辰末允蹲在门外,将面纱摘下。
看到来人,她微微怔住,一双眼疑惑地盯住他。半晌,才将手心里的碎瓷片放下。
“我不知道钥匙在哪?”没想到那么多困难他都走过来了,竟然在一把锁面前难住了。
南狱没有狱卒当值,不怪他找不到钥匙。
“你……”司慕青似乎才反应过来,眼前人真的是辰末允。
“其实在你失踪的这些年,我在辰家天天被欺负,所以学了些三脚猫功夫。”
他见司慕青疑惑,一边解释,一边用匕首去划开锁链。不一会就满头大汗了,可是铁链还是完好无损。
“我有钥匙。”
南狱是受太子府的管辖,刚好是由司慕青管理的,因为南狱的价值不大,几乎没有什么官员关注。所以极少人知道,它真正的管辖者是谁。
“……”现在轮到他惊讶了。
“因为……”
“不用解释那么多,先出去在说。”
辰末允接过钥匙,开了门。一把拉过她的衣袖,向外逃去。
接下来的路好走多了,全程是司慕青在保护他,他们一路向太子府的方向去。
“不应该回府吗?”
“小黎会来,我们逃出霖国,回瑶国。”他们躲在别人家装着稻草的马车后面,等着追兵过去。
辰末允是紧拉着司慕青的手腕,警惕地看着外面。而在他一旁的司慕青有些为难地看向他。
突然。
“对不起!”
司慕青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将辰末允摁在墙上。她解开她的发绳,牢牢捆住他的双手。
辰末允:“……”
她虽然有些时候会为了辰末允与太子作对,但那些都没有触碰到安奕承的底线。
大不了安奕承将她关个几天解解气,再放出来,毕竟她还有利用价值。
但,如果真的知情不报,放了辰末允走,恐怕她面对的不止死那么简单。
“对不起,兄长。”司慕青私下唤他兄长,外人面前则唤他夫君。“你若想离开,必须征得太子同意,否则,你是知道安奕承的手段的。到那时他就算是寻我们到天涯海角,也会让我们生不如死。”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安奕承,不用出手,就将他完美的计划搅黄。现在就只能等小黎过来,看能不能劝得动司慕青了。
“等小黎来,我就放你和她走,然后自己回牢里。”她整个人冷漠习惯了,但辰末允还是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愧疚。
不一会,小黎来了,身后还带着一个他此时此刻极其不想见到的人——安奕承。
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