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黑衣人

晨起的钟声一如既往声声入耳，距离开山大典的日子已经过去三月。

这期间箫楚寒入从练气一层修炼至练气八层，而顾秋池却没有丝毫长进，唯一的收获就是认识了六百字。

少年的身形抽的快，顾秋池也微微长高了一点，身后的尾巴见了沈夜雨依然就会乱翘。

整个弟子堂内，只有顾秋池一个人未能引气入体，陆方直言教不了，将人给退了回来。

沈夜雨倒是不担心顾秋池的修炼，毕竟这可是后期逼得男主同归于尽的反派。

他就日常带着顾秋池混膳食堂的一日三餐，小团子每次都吃的肚皮圆滚才肯罢休。

不过他得再去奉书阁一趟，看看有没有关于妖族修炼的方法，免得被说自己对弟子的修炼不上心。

听说要去奉书阁，本来尾巴摇的挺欢的一个小孩显而易见的不高兴了。

他瘪瘪嘴，眼里蓄满了泪水：“师尊也是觉得弟子无用么？”

沈夜雨急忙安慰道：“师尊不是这个意思，师尊是想帮你找到修炼的办法。”

顾秋池抱住对方的袖子，抹了抹眼泪。

他其实是能感受灵气并吸收的，传承在闹中属于先辈的一部分记忆也随着灵力的增加而愈发清晰。

可他不想告诉师尊，这样师尊对他的关注就不会减少。

沈夜雨当然不知道他以为的白白净净的小团子其实是颗芝麻馅的。

奉书阁两人还是去了。

沈夜雨抱着他轻声哄着，引的一众弟子频频侧目，就连掌门林起燃也听说了这件事，派林玉溪过来问问出了什么事。

沈夜雨叹了口气，估计是此番人设崩的有点厉害。

谁让顾秋池的萌力值过高，他根本抵抗不住啊！

他想起曾经在游戏里养的小宠物，当时上线时一大堆人趋之若鹜。电子宠物都让人无法抵抗，何况他面对的可是真的啊！

他看着小孩头上精致圆润的小角，不由的有点好奇是什么触感。

奉书阁一共九层，除一二三层常见书籍以外，九层为禁地，非掌门不可入。四到八层需向承书长老申请，申请通过方可入内。

沈夜雨作为长老，在奉书阁可以直接刷长老令牌，关于各族灵脉和修炼差异的书籍都在第七层。

进入里面，一股腐朽的灰尘味扑面而来，预示着此处鲜有人迹。

比九州通史还要冷门。

他放下顾秋池：“你先去逛逛，师尊在这找找书。”

顾秋池的尾巴尖晃了晃，见好就收：“知道了，师尊。”

他勉强辨认书籍封面的字，挑了本关于蛇族灵脉的书，坐到窗前看去了。

沈夜雨见他自己去玩，随即放大神识，覆盖整层楼的所有书卷，一本一本的翻阅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顾秋池将书合上，刚想起身，一抬头看见一个黑衣人影立在窗前。

他蒙着面，露出的眼瞳似血，像是浸足了恨意。

明明很陌生，却又莫名觉得熟悉。

“你是谁？”

顾秋池问。

黑衣人没说话，只是看着。

他的身量很高，一头黑发肆意的披散。黑色的衣袍上华丽繁复，全身透着强大邪魅和危险。

“魔族？”

顾秋池有些疑惑，为什么师尊会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他缓慢的向后退去，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书架，令上面的竹简发出一声脆响。

“秋池？”师尊的声音在另一头传来，顾秋池再次抬头，面前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

他松了一口气，刚想应答，却惊悚的发现对方竟然出现在了师尊背后。

沈夜雨觉得奇怪，神识里顾秋池怎么对着空气说话，他方才出声询问。

结果就见顾秋池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应该是在看他身后。

明明是他的神识范围，为什么他感知不到身后东西的存在？

沈夜雨还没用过剑做过御剑飞行以外的事，此时也慌的不行，表面上强装镇定。

深呼吸稳定情绪，心中默念法诀，苍华浮霜皆现于手。接着灵力暴涨，剑锋婉转，刃芒如雪。

空气中因剑气炸开一声声闷响，无论是书卷还是书册皆化为碎片，雪花纷飞间，他掠步后退，神识一瞥终于看见了对方。

“沈、夜、雨。”

对方的正脸蒙在黑罩里，眸色泣血，每一字都透着彻骨的寒意。

他姿态肆意，闲庭漫步般几息间就已经出现在沈夜雨面前。

修长冷白的手指轻易抚上沈夜雨那段衣裳外的脖颈，触感温热。“真是令人怀恋。”

沈夜雨被定身一般长剑不受控制的掉落，脖子上的手指不断收紧，逐渐呼吸困难。

他心中警铃大作，急忙在意识里呼叫天道。

喊了几遍，没有丝毫回应。

黑衣人双眸微眯，感受着皮下跳动的脉搏和流动的血液。

顾秋池一身鳞片炸开，脸上浮现出黑色的鳞片，瞳孔变为竖形，野性而暴躁。

他发出一声低吼，警告着面前伤害自己师尊的男人。

男人瞥了他一眼嘴角弯起轻蔑的弧度：“蠢东西。”

“藏霜长老！”

门外的一声惊呼，是楼下听到动静的承书长老。他打开结界入内见满地狼籍和一脸凝重的沈夜雨不由愣了愣。

随后，便是扶摇峰极光殿。

掌门林起燃亲自查看了沈夜雨脖颈上的伤势，确认此前并非幻像。

顾秋池趴在他腿边焉焉的。

藏剑长老立在一旁，反手将书案拍的粉碎：“究竟是什么人能悄无声息的进入落云宗，还光明正大现身藏书阁？”

林起燃神色凝重，能让元婴修士毫无反手之力的只有大乘期修士。

这已知的修真界无论是人魔妖，都没有能够符合条件的修士。

他看向一旁的承书：“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此事还请保密。”

承书长老应了下来。

他接着转头看向沈夜雨：“此事诡异，我需闭关上禀天道卦验凶吉，最近些时日注意安全。”

三人虽是师兄弟，却并不是一脉相承。

反而是一人卜算，一人习剑，一人握刀。

林起燃就是学习卜算的那一个，一生只能扬八十一卦，每一次起卦都珍贵无比。

“宗内日常事务由玉溪代理，各长老协助。”林起燃交代完事宜，便着手准备闭关。

沈夜雨看着雷厉风行的掌门师兄，眸色幽远。

“系统正在重连。”

“系统重连成功。”

“接入完毕。”

脑海中突然响起的电子机器的声音让沈夜雨一愣——难道是黑衣男人还能干扰到天道？

“系统出了问题，刚刚排查掉原因。”

熟悉的声音再次出现。

“那个黑衣人是谁？”

“牵扯太广，暂时不能告诉你。”

天道的声音有些疲惫，似乎是耗费了巨大的精力。

沈夜雨：“那你说点能说的。”

天道：“之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沈夜雨：“应该？”

他疑惑的追问了一句，天道并没有回答，无尽的沉默似乎已经掉线。

沈夜雨问不到结果只能作罢，起身将小团子抱起来，准备御剑回南雾峰。

顾秋池的尾巴无力的垂着，即使转变妖身也损耗了自身不少的灵力。

他软绵绵的靠在沈夜雨的胸口，听着对方的心脏在胸腔里，强劲有力的跳动。

他想起在藏书阁看见对方的眼睛，太熟悉了，却无法想透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

脑中纷杂的记忆接踵而来，他搂紧了师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顾秋池出生在一方山间水潭。

以前也是灵气充沛之处，只是时光变迁，沧海桑田，灵脉游走，逐渐稀薄。

他破壳之后保留了原身一部分特点，初到人间被抓去练过丹，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笼。

好不容易等到那处被抄家查封，流落人间，却受尽白眼折磨。

他循着灵气，吃着别人剩下的饭菜，东躲西藏一路向南。

在一个寂静的午后遇见了箫楚寒。

箫楚寒并未嫌弃他不人不妖的样子，反而带着一起去往长生都求仙。

“古书上记载，落云宗以有教无类立世，我们此番前去定有所成。”

箫楚寒替他披上黑袍，轻声说。

懵懂的顾秋池并不懂是什么意思，他只能试探的点了点头。很幸运，他得到了对方的肯定。

随后便是这一系列发生的事情。

而黑衣男子的出现放佛只是一次偶然，在这之后的几个月里沈夜雨回想起奉书阁那一天，遥远的像一场梦。

林起燃自那天闭关起，至今还未出关。

箫楚寒已经成功筑基，原文中所写的秘境考核也如期而至。

落云宗能成为今日大宗，自然具备一定底蕴。其中焚罗秘境便是其一，该秘境是一位上古仙人飞升时留下的洞府。里面具有功法、灵器，只要通过主人的考验就能获取。

那位仙人宅心仁厚并无杀招，秘境又设计巧妙，只有筑基期的弟子才能前往秘境历练。

男主就是在这其中获得了一本四时剑谱的残本，第三册斩秋。

也是凭借这套剑法，在之后的仙门大会中一举夺魁。

沈夜雨收到传书的时候，正抱着顾秋池在榻上识字。因之前顾秋池每日学的太晚，便让他把东西搬过来一块住着了。

羽毛雪白的仙鹤带着头顶的那一点红，身姿翩翩落于窗前。

一封手书自长喙中掉落，自动展开，浮现出一行金光闪闪的字：

“明日辰时，于极光殿开秘境，请筑基弟子切勿迟到。”

“叮咚！”

“新任务：让男主进入梵罗秘境。任务奖励3分。”

沈夜雨抬手挥散了空中漂浮的金色字，仙鹤随后振翅离开。

顾秋池坐在他怀里，抬头看向师尊脸上的表情。

他今天未戴绡纱，双目轻闭着，莫名的透出一股子冷，像是松木上一捧冰凉的雪。

明明箫楚寒已经筑基了，自己却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师尊，会失望的吧？

沈夜雨正在心里暗骂天道抠门，回过神便看见顾秋池悬泪欲泣的模样。

沈夜雨摸了摸小弟子的头：“你师兄天赋异禀，筑基也是情理之中，你修炼好还是坏，师尊都不会怪你。”

“楚寒也不会因此与你有所隔阂，不必担心过多。”

顾秋池瘪了瘪嘴，被窝里的尾巴尖扫过师尊的大腿。

“如果弟子一辈子都筑基不了，师尊会嫌弃吗？”

沈夜雨被这个问题逗笑了，如同被暖阳照射的冬雪化为一池的春意。

他低头用唇碰了碰顾秋池头上的龙角：“那就一辈子做师尊的小弟子。”

龙角上柔软的触碰让顾秋池失了片刻方寸，全身犹如过电，尾巴一瞬间绷紧。

脑中炸开，只剩下一个念头——师尊的唇好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