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吃糖吃的满嘴都是口水，一咧嘴，满口都是黑牙。

“呦，你家来福不会是长了虫牙吧？”邻居好心提醒。

“啥是个虫牙？”我爸一点也不在乎，“就是吃糖吃多了。”

在他的观念里，能吃得起糖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11

我爸松口让我去上学，耳提面命地说道：“让你读书全是为了你弟弟。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将来挣了大钱，可得好好孝顺老子。你赶紧弄个铁饭碗，回头让你弟弟去替你上班，你这辈子就有着落了。”

我不作声。

镇上的学校为了让我这个第一名顺利上学，提出了学费全免的政策，甚至还有奖学金补贴。

等于我上学，家里一分没出。

过年的时候，我们还是得回村里。

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噼里啪啦的吵闹声。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找了你这么个懒鬼儿媳妇。”奶奶战斗力不减当年。

之前这些话，都是用来骂我的，现在转移到婶婶身上了。

婶婶也不是省油的灯。

“谁家当婆婆的跟你一样抠门，金宝想吃个糖你都不给钱。”

叔叔看见我们一家的身影，才出声阻止道：“少说两句，大哥回来了。”

他们在屋子里面唠嗑，我妈去灶房里做饭。

让我看着金宝跟来福玩。

他们两个在鸡窝前挖土捉虫。

婶婶经过的时候，恰巧看见来福从土里刨出一个金灿灿的东西。

“这是啥？”我低头凑近去看。

金宝一把它夺了过去。

婶婶眉开眼笑，哄着金宝让她仔细看看。

“这该不会是金子吧？”婶婶掐了我一把，“你上过学，你说这是啥？”

我摇头说没见过。

婶婶一口笃定是金子，甚至还上嘴咬了一口。

金宝的手上刚碰过鸡屎，我当然不会提醒她。

来福被抢走了东西，当即大哭起来。

婶婶一扭头，看见奶奶从屋里出来，她连忙把金子塞到自己的怀里，并警告我，让我闭嘴。

我妈出来哄哭闹的来福，院子里乱成一团。

我瞥见叔叔溜了出去。

吃饭的时候，叔叔才回来。

金宝突然说了一声：“妈，金子呢？”

婶婶做贼心虚，一巴掌就拍到了金宝脑袋上：“这孩子傻了吧，什么金子银子的？”

奶奶精明的很，金宝就是婶婶的心头肉，往日里什么时候打过他。

“有话好好说，你打孩子干什么？”她一双眼睛跟淬了毒一样。

我在一旁看好戏。

婶婶讪讪地笑：“金宝说胡话呢。”

“妈你骗人！”金宝还要再说，被婶婶抱走了。

再回来的时候，金宝炫耀着自己手里的糖。

来福看见糖就走不动，又想起自己东西被夺走，哭闹不止。

12

我爸我妈赶紧让婶婶拿糖哄来福。

婶婶一摊手：“吃完了，你兄弟刚拎着糖袋子出去办事儿了。”

带回来两斤糖，糖纸都没见到，就没了。

叔叔也说道：“大哥，你都这么有钱了，还计较那一点糖干啥。”

婶婶顺势提起：“大哥这么厉害，挣钱也不想着你兄弟。”

奶奶点点头：“大江啊，赶明把大河也介绍到你那儿上班。你知道你这个弟弟不成器，还是得靠你啊。”

“要不大哥那个活让大江先替你去干，大哥是能耐人，随随便便就能再找一个。”婶婶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我爸妈听了这话脸都白了。

在镇上找个班上哪有那么容易？

我爸干的力气活，听上去体面，其实就是个临时工。

他们带着来福匆忙回家，甚至都没人想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