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苦口婆心地劝我们：

　　「小勇职高毕业，一直找不到好工作，好不容易有个姑娘愿意跟他，人家就要求在市中心有一套婚房。晓楠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借他办喜事不是正合适吗？」

　　我在心里说有借有还再借才不难，看着我妈这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样子，我计上心头，不顾爸爸警告的眼神，笑着开口：

　　「没问题！不就是借用几天房子吗，尽管用好了，也不用急着搬走，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我妈喜上眉梢，姥姥也笑眯了眼，不住地夸我懂事，只有爸爸和奶奶黑着脸。

　　我接着道：

　　「但是那房子还是个毛坯，办喜事前得装修一下，这装修费嘛……」姥姥的笑容僵住，我装作不知，「我的房子，叫刘勇出钱不合适，可我也暂时没钱……」

　　我妈乐得开口：

　　「妈有钱，妈出钱给你装修！」

　　姥姥瞬间石化。

　　奶奶和爸爸终于看出端倪，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当初妈妈让我别泄露她在姥姥那里存私房钱的事，我第二天就告诉了奶奶和爸爸。

　　我们一致认为姥姥在诓她。

　　毕竟舅舅一家游手好闲，姥姥的退休金微薄，没有我妈几十年如一日的金援，他们早落得卖房卖地了，怎么可能替我妈把钱存起来？

　　10.

　　当晚我妈送姥姥回家后就留在了娘家，然后第二天一早，肿着一双眼睛回来了。

　　我故作不知，一脸雀跃地问是先去银行取钱，还是先去逛建材市场。

　　妈妈不答，快步走进了卫生间，稍后卫生间里传出放水的声音，但还是不能完全遮挡住她压抑的哭声。

　　半个多小时后，妈妈终于从卫生间出来，我和奶奶还有爸爸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她了。

　　全家人心照不宣，突然奶奶开口：

　　「我卖了那套院子，出钱给晓楠的房子装修，剩下的钱，再给你们买一套电梯房。」

　　我转头，瞥见妈妈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爸爸连忙开口拒绝：

　　「不用了妈……」

　　「你们先听我说，」奶奶打断他，「这些年，我看着你们两口子乌眼鸡似的斗来斗去，日子过得冷冰冰，孩子也学得一肚子戾气，得理不饶人，我这心哪……唉！」

　　我脸上一热，爸爸妈妈则有些难为情地低下了头。

　　「钱是用来花的，不是用来算计的。淑芬哪，你说对吗？」

　　妈妈重重点头，说对，这房子我们不借了，随他们自己折腾去。

　　奶奶欣慰地笑了：

　　「那今天我就倚老卖老做个主，这个家，以后还是让淑芬来当，军子，你同意吗？」

　　爸爸看一眼妈妈，说好。

　　豆大的泪珠从妈妈眼眶里涌出来，奶奶递给她一张纸巾：

　　「这个家，以后还得你多费心。」

　　这天之后，家重新有了温度。

　　爸爸出钱把家里的用品更新，妈妈给爸爸买了合体的新衣，我被大人们勒令存钱，但这次我心甘情愿。

　　爸爸坚持不让奶奶卖老房子，要自己出钱买新房，抽空和妈妈一起看过几个楼盘后，已经有了决定。

　　就在他们要去交定金的前一天晚上，舅舅打来电话把妈妈叫走。

　　我凌晨起来上厕所，看到妈妈蓬头垢面地坐在客厅里发呆，才知道舅舅酒后骑摩托车撞死了一名老人，想拉我妈去顶罪。

　　我妈不同意，劝舅舅马上自首。

　　舅舅不听，骑上破损的摩托车打算扬长而去，晃晃悠悠驶出不到十米远，就连人带车翻下了路沿，摔断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