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骂谁是畜生呢？」

我妈僵住，是我爸回来了，正站在门口冷冷地盯着她：

「这些年但凡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你就等不及似的要往娘家搬，怎么？你娘家都是残废，自己挣不来吃喝就等着你救济吗？你这么喜欢娘家你结什么婚啊，就搁家当老姑娘孝顺父母一辈子不好吗？非要来嚯嚯我们吴家算怎么回事儿？！」

我见来了援军，士气更盛：

「就是，他刘勇要中考，我就不用中考吗？还咒我考职高……」

「你闭嘴！」

爸爸一声怒喝，我立刻消声。

「以前你偷偷摸摸地搞小动作，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懒得跟你计较，但是这次，你不该拿晓楠的前程做人情。」爸爸眼镜片后的目光冰冷刺骨，「你要觉得自己没错，就立马收拾东西回娘家去。你要是还想过下去，就给晓楠打理好生活，让她安心考试。」

妈妈听完这番话，半响没有动静，靠在门框上仿佛成了一座雕像。

就在我以为她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她悠悠地开了口：

「我知道了，一切以晓楠的学业为重，我会给她做好后勤的。」

说完妈妈的肩膀就塌了下去，不再看我们父女两个一眼，径自走出了家门。

7.

自那之后，我们和姥姥家彻底断了来往，只有妈妈还乐此不疲地做着搬运工。

从前她顾忌着我爸，会偷偷摸摸地搬，如今撕破脸了，家里但凡有了什么稀罕东西，她都光明正大地搬去娘家。

我爸见她肯尽心照顾我，嘴上也不说什么，只是再不往家里带东西。

妈妈想要一台微波炉，爸爸嫌贵不肯买，但是转头就给奶奶买了一台。

妈妈想换洗衣机，爸爸说要她自己出钱。

我妈不愿意，两人就这样硬扛着。

上高中的时候有同学到家里玩，惊叹于我家怀旧复古的风格，指着客厅里的冰箱说：

「这种绿色的冰箱我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这个绳子是做什么用的？」

我耳根发烫，那是冰箱门关不严了，我妈用来绑冰箱门的。

但是嘴里只说自己也不清楚，然后再也不敢邀请同学来家里，只肯带他们去奶奶家。

奶奶家的院子虽小，但一应装修家具都是全新的。

奶奶劝爸爸不要在家里搞冷战，夫妻两个把话说开了不好吗？

爸爸冷哼一声：

「她是被她妈彻底洗脑了，觉得只有娘家靠得住，我们都对不起她，那就走着瞧，有她后悔的时候。」

奶奶指着我说：

「那晓楠呢，晓楠不也是她的闺女吗？她倒霉了，你能离婚一走了之，晓楠就能落着好？而且她这些年为了这个家，也算尽心尽力，你就这么不念旧情？」

我爸仍旧不以为然。

奶奶摇头叹息，不再多劝。

我却把奶奶的话放在了心上，开始有意识地亲近我妈，不时用零花钱给她买新衣服，请她一起吃肯德基。

妈妈嘴上数落我乱花钱，可是穿着新衣服出门的时候，脸上还是乐开了花。

我适时地表白：

「你是我妈，我不对你好对谁好？等以后我上班挣了大钱，再给你买一套带电梯的大房子。」

大概是以己度人，她对我的示好照单全收，我们的母女关系得以慢慢修复。

但是当我提起爸爸工作辛苦，让她别太向着娘家，伤了爸爸的心，我妈立刻拉下脸：

「他对着多胡搅蛮缠的病人都能轻声细语，耐心十足，我给他洗衣做饭几十年，就因为当年借了你舅舅几万块钱，他对我就再没个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