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是不愿意告诉朕你的名字？”赵祯今日在这少女面前，竟多了十二分的耐心，那语气之温和，听的不远处的康公公都有些震惊，下意识的抬头朝这边看来。

便见那极为貌美的少女似乎是无措极了，柔柔弱弱的咬着下唇，那副模样，叫他一个阉人看了，都不由打骨子里生出一分怜惜来。

“陛下……”康公公试探般的问道：“良妃娘娘还在长春宫里头等着呢。”

赵祯眉头微蹙。

他低头看了眼仍一脸怯懦的沈绵，心里微叹一声。

罢了，美归美，太过胆小。

也只是空有一副容貌而已。

想到这里，他眸中的兴致淡了几分，转身欲走，却突然听到面前少女极低的，带着颤意的嗓音，轻的像是被一阵风便能吹走似的，道：“回，回陛下，臣女叫，叫绵绵。”

赵祯微怔，回头看去，那见面前的少女低着头，却又像是很不安般，悄悄的拿眼睛瞅他，一双瞳孔里带着不安，紧张，害怕，和几分愧歉。

愧歉？

赵祯眉头轻挑。

莫非是她还干了什么对不住他的事情不成？

旋即，赵祯又觉得自己好笑。

这少女这般胆小，碰到他连话都说不明白，又怎么会敢做什么事情呢？

他本来是想去长春宫的，可看着沈绵这副模样，又突然不愿走了。

“绵绵？”他负手立在沈绵面前，唇齿间轻声重复了两遍这个名字，莞尔：“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倒是个好名字。”

他俯身，指尖轻抬沈绵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凝着面前这张色若海棠，神似水仙，集清纯与妩媚于一体的面容，不由带了几分笑意。

“配的上你。”

沈绵涨红了脸，鸦青色的长睫剧烈的抖动了两下，正想回什么，赵祯却又松开了她的下巴，反而去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轻轻抬了起来。

衣袖滑落，露出上面的条条鞭痕来。

赵祯指腹轻柔擦过那些伤处，问道：“是婉嫔打了你？”

虽是问句，语气却很笃定。

他身为练武之人，一眼看下去，便知她身上这伤出自沈玥手里头的那条鞭子。

沈绵慌张的从他手中想要将手腕抽回来，然而一个大男子的力气哪里是她能抵挡住的，反倒是赵祯，笑吟吟的看她如同困兽般挣扎。

“陛下，”她只好小声道：“您放了臣女吧，是臣女自己不小心，和姐姐没关系的——”

“骗朕，可是欺君之罪，”赵祯淡淡道：“要砍全族的脑袋，你可想清楚了，再回话。”

沈绵身子一抖，似是被他吓到了。

“是臣女惹了姐姐不高兴……”

再开口，声音便多了丝害怕，还有一丝委屈。

赵祯听出她声音里头的哽咽，道：“哭了？抬起头来，朕瞧瞧。”

沈绵低着头抿唇，露在赵祯眼前的小巧下巴轻轻抖了两下，方抬起头来，便是梨花带雨的一张娇美脸蛋，那双眸里盈盈的含着泪水，却又不敢落下来，只能含在眼眶里头，弄的眼睛水蒙蒙的一片。

只这一眼，赵祯浑身便立即热了起来。

他目光幽暗的看着沈绵，喉结上下滚动一番，莫名觉得唇瓣有些干涩。

“哭什么？”

赵祯忍着欲望，装模作样的伸手，掌心擦过她柔软的脸颊，淡笑：“朕诓你罢了，不会诛你全族的。”

沈绵脸颊蹭在他掌心里头，仰头看着他。

心里却想冷笑。

干脆砍了沈府全族算了。

赵祯倒也不是色欲熏心的色中恶鬼，也有几分耐心。

叫康公公去取了太医院上好的金疮药，他便干脆在宫墙下替沈绵包扎起伤口来。

沈绵一脸的恐慌紧张，几度想起身，却被赵祯强势按在腿上。

药粉倒上去时，有一丝微痛，沈绵身子一抖，紧咬着唇别过头去，模样看的赵祯心痒。

“疼？”他笑了一声，“忍着。”

沈绵垂着目光，很轻的应了一声。

嘴上那样说，但上完药粉，赵祯还是抬起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上抬到唇边，轻轻呼了口气。

“好了，不疼了。”

他说完，便见怀里的少女抬眸怔怔的看着他，那双眼里便蓄满了泪水。

赵祯还是第一次见这般爱哭的女子。

若是往日，他定要让人打出去，哭哭啼啼的，看着就烦人。

可面前这小女子的哭倒还和别人不一样，她哭的娇弱无声，只有两行清泪慢慢滚落，挂在雅青长翘的睫边，凝在粉嫩雪白的腮边，让人一眼看去，竟生不出一丝烦躁，反而是打心眼里，缠绕着细细密密的怜惜心疼。

“怎么？”赵祯奇道：“还是疼？那也没办法了，忍着吧。”

受了伤疼，他就算是帝王也没办法。

却见怀里少女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定定的看着他，比起方才连看他一眼都不敢比起来，倒又大胆许多。

“不是疼，”她抽了抽鼻子，嗓音细软：“只是想掉眼泪。陛下是，第一个对臣女这么好的人，臣女心里感动……”

赵祯唇角一勾。

他做了这许多，自然不是个施恩不求报的好君子。

用浅黄色丝帕将沈绵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赵祯掌心从她手臂处滑了下去，停在沈绵腰侧。

微微用力，那纤软的一把腰肢便被他圈入怀中。

“只是感动？”他噙着笑，低眸看她。

沈绵脸颊微红，眸中似有万种情愫般，柔柔的呆呆的瞧着他。

赵祯还是头一次被一个人这样瞧着，不由有几分好笑连同纳闷。

“怎么？朕脸上有什么东西？”

沈绵轻轻摇头：“不，只是看陛下……陛下容貌好看，”她像是有些羞了，垂下头去，赵祯却抬起她的脸，带着笑：“哦？还有呢？”

沈绵吞吞吐吐的道：“还，还为人好，善良，大度，体贴……”

赵祯被她这些词逗笑了。

除了容貌好一点他勉强认同外，后面没有一点是他。

偏偏沈绵说的害羞而真挚，反而在她眼里头，赵祯就是这样一个好人君子。

赵祯忍不住笑了，掌心隔着衣物摩擦着她腰侧的皮肤，凑过头去，唇瓣贴着她的脖颈，轻幽一笑：“既然朕这样好，那做朕的女人，往后伺候朕，愿不愿意？”

这还是赵祯身为帝王，纳嫔妃时，第一次征求一个人的意见。

胆小且貌美的庶女，

就算纳入宫里，倒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最多到时候看紧一些，少让她和沈家一群黑心肝的凑一起就行。

赵祯如此想着。

却只等来怀中少女似极为慌张般的，一把推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