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屋外冷风横扫,风雪漫卷,云韶双臂撑着窗扉,望着冰雪覆盖的院落,陷入沉思。
不知不觉已经步入寒冬了,在原身的记忆中,也是这个时间段沈墨尧过来传达噩耗。
想起沈墨尧,云韶潋滟的眸色变得意味深长,她原本以为沈墨尧临走前会向她表达心意,倒是没想到他那般克制古板,倒是让她觉得有些可惜,原本还想趁着空闲打发时间,倒没想到他这般矜持守礼,真是无趣。
“啪嗒”一声,屋外传来一声脆响。
云韶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便看到蹲在地上愣神的阮母。
云韶看到她手指流着鲜血,急忙走上前去。
“娘亲,你怎么了?”
缈缈说着拿着手帕为她包扎着,看着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有些担忧。
阮伊洛转头看向女儿,捂着胸口,带着莫名其妙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总是莫名的烦躁,心慌的厉害,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韶儿,娘亲很担心你爹爹,这段时间也没有收到他的回信,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阮伊洛心头有些戚戚然。
云韶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说不上来的难过,想起待她极好的爹爹,云韶一时无言。
一旁的阮母自顾自的说道:“我昨日梦见你爹爹了,他嘱咐我好好照顾你,还说他爱我,此生不悔娶我为娶。”
“娘亲……”
阮伊洛抬头看着女儿,对上她泪眼朦胧的眼眸,眼底说不上来的哀伤。
“韶儿,娘亲想你爹爹了……”
对于母女两人来说,这是有史以来最为漫长的冬季,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意,房间中的炭火也无法带来丝丝暖意。
………
翌日一早。
云韶推开厅堂的门扉,望着院落厚厚的积雪,她拿起扫帚清扫着积雪,在院落开辟一条可供行走的小道。
平日里这些事情都是爹爹亲力亲为的,从来不让她和娘亲插手。
清扫过后,缈缈朝厨房望了一眼,轻轻哈了口冷气,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指,转身朝院子外面走去。
她望着远处白茫茫一片的远山,垂眸看了下漫过长靴的晶莹剔透的积雪,蹲在那里,手指轻轻触摸着这刺骨的凉意,心里有些沉痛。
这般真实的冰冷刺骨,让她无法作为旁观者的角度漠视发生的一切。
沈墨尧来到山上,入眼便看到云韶身穿粉色夹袄,下身穿着素色棉裙,耳垂带着碧玉的玉坠,伏于地面,面色婉约静谧。
“………云韶姑娘?”
沈墨尧快步走过去,他不顾师傅劝阻,拖着受伤的身体迫不及待的想要赶来见她,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让他心生疲倦,唯一的念想就是想要早日见到她。
如今看着鲜活的云韶,顿觉心里压抑的情绪轻快不少。
“………沈大哥?”
云韶脸上先是愣然,随后带着笑意:“沈大哥,你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
沈墨尧听到后,眼中划过一丝柔情,随后眼底带着沉痛,低声嗯了一声。
云韶朝他身后望去,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失落伤感。
沈墨尧看着她满怀期待的看向身后,手指轻颤,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和伤痛。
“云韶姑娘,顾师叔他………”
“韶儿,你在和谁说话?”
阮母听到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话音刚落,望见一旁的沈墨尧,顿时睁大双眼。
“………墨尧?”
她随后急切的向他身后望去,没有看到她心心念念的身影,带着颤音问道:“怎么不见我夫君的身影?他没有同你一起回来吗?是有事耽误了吗?”
听到阮伯母的询问,沈墨尧喉咙只觉被狠狠钳住,有些难以发出声音。
他握紧拳头,指甲不知觉的陷进肉里,带来丝丝的疼痛,他才慢慢缓过神来,寻回声音,哑着嗓子道。
“…………顾师叔在与无绝宫宫主对战中,中毒身亡!”
阮母后退了几步,身形微颤,喃喃道。
“这不可能的,夫君他武功盖世,江湖显有敌手,不可能出事的!”
“你在骗我!!”
沈墨尧望着她的眼神带着沉痛,沉默不语?
云韶站在那里,强压着哭声,也不相信爹爹死了,她直接冲到沈墨尧面前:“沈大哥,你在骗我们对不对,爹爹没有死是不是,这一切都只是在开玩笑,对吗?”
云韶用力抓住他的衣袖,长长的睫毛挂满泪珠,随后不受控制了从眼眶溢出。
她哭的实在可怜,眼神尽是惶恐,鼻头通红,沈墨尧看着难过的云韶,看着她无助的模样,胸口处传来窒闷。
他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指,想要给她冰凉的手指带来暖意,听着她的抽泣声,他眼眸泛红,薄唇紧抿。
阮母想起前些日子梦到的夫君,那恐怕是他临走前给她托梦告别,她眼前一片恍惚,朝后面倒去。
“娘亲!!”
云韶甩开沈墨尧的手,急忙跑去,扶住昏倒的娘亲。
一旁的沈墨尧神情有些紧张,怕云韶一人无法支撑住,快速走到一旁,两人合力把阮母放在床榻上。
云韶坐在床边,握住阮母的手,不言不语,神情悲痛,整个房间萦绕着沉闷压抑的气息。
山脚下。
一个容貌清丽,神情带着高傲之意的少女在屋里走来走去。
“大师兄怎么还没有回来?我们要不要上山瞧瞧?”
“你忘了大师兄临走前的吩咐了?他说他一个人去便好,这事去的人多未必是好事,对于失去顾师叔的妻女来说这是多么沉痛的事情,她们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也情有可原,你别添乱,到时候惹怒了大师兄,你可别牵连到我!”
一名身披玄狐披风,束着宝紫金冠,勒着抹额的少年,叠交着腿闲适懒散的靠在椅子上,无语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不同于大师兄沈墨尧棱角分明的清俊和周身散发着淡漠的压迫,这名少年五官带着柔和的精致,没有习武之人那般凌厉,眉眼带着少年人的张扬,细长的桃花眼中有着轻佻,给人一种肆意张扬之感。
“徐霄凌,你不担心大师兄不代表我不担心,大师兄伤势未愈又一路奔波,万一晕倒在山上怎么办?”
“呵,黎念你哪只眼睛看到大师兄晕倒在山上了?你不顾念顾师叔妻女的伤痛,愿意不合时宜的上山,你自己去啊,到时别又责怪我没提醒你,顾师叔心怀江湖为大义而死,是江湖门派各个敬仰的侠义英杰,我敬佩他更加尊重他的妻女,你为了自己的私心,擅自上山叨扰她们,你别怪我向掌门告状!”
“……你,你,徐霄凌,我要告诉我爹你欺负我!”
“你以为我怕你啊,你爹是长老,我祖父也是长老,我会怕?”
徐霄凌轻嗤一声,不屑道。
“你………”
黎念指着他,眼中冒火。
“好了小师妹,大师兄既然让我们在这里等着,我们遵循便是,霄凌师弟说的对,你安心在这里等着。”
其中一个弟子头疼的的劝慰道。
这两个人他都不好得罪,比起小师妹,他们这些弟子更加不想得罪徐霄凌,不只是因为他祖父是云虚宗长老,更因为他爹徐轩是江湖上有名的钱袋子,在经商方面无人能及,云虚宗所有弟子的吃穿用度,都皆来自于徐轩提供,若当真得罪了凌霄,按照徐轩护短的手段来讲,可不是那么简单揭过的事情,到时候若是断了资源钱财,也势必会惹怒其他弟子,毕竟一旦触及各自利益,再好的兄弟也会翻脸无情。
小师妹黎念有长老父亲不意这些钱财,但他们这些没有家族的普通弟子来说,这些是至关紧要的。
徐霄凌听到这话,轻“啧”一声。
这些弟子可真够现实的,不过现实好啊,就怕那些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像只苍蝇,惹人厌烦。
山上房屋内。
看到阮母悠悠醒来,云韶惊喜的喊道:“娘亲,你醒了?”
阮母侧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沈墨尧,没有情绪的问道:“夫君尸首如今葬在何处?”
“葬在云虚宗顾师叔曾经居住的地方,顾师叔临终前嘱咐师门照看好你们,无绝宫虽除,但逃窜的余孽如今还未找到,我怕他们会找到你们的行踪前来报复,给你们带来危险,师傅派弟子来接你们,如今在山脚下等待。”
“阮伯母去了云虚宗可以居住在顾师叔从前生活的房子里,顾师叔离开宗门后,师傅一直为他保留着住所。”
阮伊洛看着面前无助担忧的女儿,眼中泪水划过。
她的心已经死了,她得知夫君亡故后她恨不得立刻陪他一起离开,但看着稚嫩天真的女儿,她没办法弃她不顾,她是他们两人在这世上最爱的人,她又怎能抛下她。
她决不能让女儿有任何危险,韶儿如今是这世上她唯一的牵挂,她要看着女儿嫁人生子,安稳幸福的生活,之后再去找夫君好给他个交代。
“我答应你,我们随你去云虚宗。”
阮伊洛她深知自己有可能会被有心人察觉身份有异,但为了女儿,她愿意铤而走险,毕竟她害怕无绝宫的人找到这里,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的女儿。
想必夫君在天之灵也会保佑她们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