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处皇家府邸。
书房。
李旦坐在书桌前,眉头紧皱的看着手中书信,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他把书信就着烛火焚烧了。
书信焚烧后化为灰烬,李旦拿起旁边的茶碗,将其浇灭,轻叹道:“候大人啊,你这是在害本王吗?”
这封信的署名是‘侯善业’。
李旦的脸上浮起无奈之色,他抬头看着窗外,喃喃道:“今年的夏天格外的冷啊……”
外面的风雨吹打着屋檐,让原本昏暗的书房更加幽暗了些。
李旦伸手拉过一条披风盖在身上,翻看着手中的书籍,片刻后又放下。
他揉着额头,心中越发烦闷,干脆站起来,想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可刚刚站稳,耳朵就猛地竖起来,喝道:“是谁?”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院中。
李旦的目光骤然凌厉了起来,喝道:“来者何人?”
黑衣人掀开帽兜,露出了一张老成的脸,他缓步走进书房,躬身道:“见过殿下。”
李旦松了口气,说道:“原来是你,查清楚了吗?”
这是他的私卫,多年以来,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从未背叛。
“殿下,宫里那位确实是假的。”
黑衣人缓缓说道:“她是章五郎找来演戏的,至于目的……”
“谋朝篡位!”
李旦的瞳孔瞬间睁圆,咬牙切齿的道:“章五郎竟然仗着母后恩宠,嚣张到如此地步!”
黑衣人躬身道:“殿下息怒!”
“他章五郎还想做嫪毐不成?真以为我李唐宗亲死绝了吗?”
李旦虽然对皇位兴趣不大,但是毕竟是自己李氏基业。
如今被人觊觎,他能不愤怒吗?
黑衣人低声道:“殿下,时至今日,早朝已经推延了好久。“
“你想说什么?”
李旦的眸色渐渐的恢复了冷静,看了黑衣人一眼,脸色平静的道:“你的胆子很大呀!”
黑衣人躬身道:“卑职愿意为殿下赴汤蹈火,粉身碎骨!”
李旦摇头道:“这是本王的私事,轮不到你管。”
他的目光冰冷,缓缓的道:“你们只需要做两件事,一是监视章五郎的举止。”
“第二件,若是皇太子召见,就说本王身体不适。”
“卑职遵旨。”
李旦摆摆手,等到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后,嘴角浮起了一抹嘲讽,喃喃道:“章五郎?一个伶人罢了……”
……
城外。
黑衣人离开李旦府邸以后,便一路出城来到了这里。
看着身前不远处的那道人影,恭敬的单膝跪在地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惶恐:“参见大帅!”
裴淳安慢悠悠的转过身,淡漠的看了他一眼,缓缓问道:“事情办的如何?”
“李旦殿下没有明说,并且训斥了属下。”
黑衣人恭敬的回答道:“但是李旦殿下对于章五郎的事情很愤怒。”
“愤怒又如何?”
“没人敢在没有十足证据下指认章五郎。”
“如今整个朝堂都已经快是章五郎的了,他连皇太子的身份都不是,又能翻多大浪花?”
裴淳安淡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嘶哑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很不错?”
“没错,你确实做的很不错。”
“但是就是太不错了,所以让李旦心急了。”
说到这里,裴淳安手上猛然用力,将黑衣人按在地上,语气森然的说道:“你最好祈祷李旦别出事,否则,我会把你丢到江中喂鱼。”
黑衣人惊恐的喊道:“大帅饶命!”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裴淳安手起指落,一股剑意从手指间流淌,切断了他的左臂。
黑衣人痛苦的抱着断臂处,但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强忍着疼痛跪在地上,恭敬道:“谢大帅不杀之恩,小人定当尽力完成大帅嘱托。”
裴淳安挥挥手,淡漠道:“滚吧。”
黑衣人立即爬起来,捂着血淋淋的断臂仓皇而逃。
“慢着,把手捡起来,去找天立星帮你想办法接上,本帅还不想让你在李旦面前暴露!”
裴淳安突然出言,让黑衣人浑身剧烈颤抖着。
他犹豫半晌,才弯腰将掉在地上的手拾起来,对着裴淳安再次行礼道:“多谢大帅!”
他转过身,飞也似的跑掉。
等到他走远后,裴淳安面具下的神色变得平淡如水,轻声呢喃道:“威有了,是时候给这些人恩了!”
他收敛住自己的情绪,迈着方步向城内走去。
……
长安城,安乐阁。
烟花绽放,绚丽夺目。
这座高达六丈的楼宇便是长安最奢华、也是最繁华的销金窟。
“听闻今夜这里有诗会,不知道谁有这福分夺魁?”
“嘿,那可不是咱们能够惦记的。”
“你懂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哪个男儿没几样精通的,能进安乐阁的都是非富即贵,寻常百姓哪有资格进去。”
“话也不是这么说,这次来参与诗会的可不仅仅是文人雅士,甚至还有武勋和商贾。”
“武勋?”
“那倒也是,今晚可有热闹瞧。”
一群人聚集在安乐阁前,议论纷纷。
在长安城,除了文官之外,武勋最为显赫。
尤其是有实权的武勋。
因为他们掌握着军权,所以一般情况下,没有人敢招惹他们。
尤其是如今武家因为武则天的原因,权倾朝野。
裴淳安戴着一张锦绣面罩,坐在马车里,看着街头的景象,目中闪烁着莫测高深的色泽。
马车缓缓停在安乐阁外,他缓步走下马车,身形微微一动,却像是没了重量,飘忽不定的出现在了大门前。
裴淳安踏入安乐阁,顿时就引得许多人侧目。
一阵香味袭来,有女子在轻唱着歌谣。
紧接着,老鸨摇晃着扇子迎了上来,堆笑道:“公子可是为了诗会而来?”
裴淳安嗯了一声,问道:“怎么还没开始?”
“还得稍等片刻,诸位公子已经陆续到了,只是这里比较吵杂,不利于公子品评佳作。不知道公子可介意换个包厢?”
老鸨上下打量一下裴淳安的装扮,虽然戴着一个花里胡哨的面罩,但是身上穿着的衣裳一看就价值不菲。
“可以。”
裴淳安点点头,随即跟着老鸨往三楼而去。
老鸨见裴淳安这么爽快,两眼瞬间发亮,殷勤的道:“公子若是觉得闷的慌,不如奴家让两个丫头服侍您解乏?”
裴淳安瞥了她一眼,将目光随处扫了一圈,发现没有见到樊巧儿的身影,便随手指向了樊巧儿的姐姐樊灵儿,淡淡道:“就她吧。”
樊灵儿的容貌算不得美艳,不过眉清目秀,皮肤细腻白皙,看起来温婉柔顺。
“哎哟,公子好眼光,这丫头可是我们这里的头牌,这价钱……”
老鸨嘴上开花,张嘴就来,大有一副漫天要价的做派,不过却被裴淳安打断了。
只见裴淳安掏出一枚金豆子,随手一扔,金豆子准确的砸在了老鸨的怀里。
他在这里面干了一个月,知道老鸨什么德性,但是也没有戳穿她,也算是报了一个月没有报官的恩惠。
老鸨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心中乐开了花,她谄媚的道:“公子楼上雅间请,姑娘马上来。”
她伸手示意,亲自带路。
裴淳安站在二楼,俯瞰着楼下的灯红酒绿,便感受到了浓郁的纸醉金迷。
“公子里面请,奴家帮你去叫姑娘。”
老鸨摇晃着手中扇子,扭着自己肥胖的身子,摇曳生姿的走出了雅间,顺带关上了房门。
……
楼下。
老鸨找到樊灵儿,笑眯眯牵起她的手,提醒道:“这次可是大金鱼,你可要伺候好楼上那位公子。”
樊灵儿脸颊绯红,羞涩的道:“妈妈说的哪里话?”
老鸨笑眯眯的道:“这次可是大主顾,你可要好好珍惜,千万要使出浑身解数。”
说着,她凑近樊灵儿的耳边,轻声道:“要是你伺候好了那位公子,别说你想要为巧儿赎身,就连你自己说不定也够了。”
“妈妈为何这么说?”
樊灵儿诧异的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老鸨。
老鸨拍了拍她的手背,叹息一声道:“这些年我也看见眼里,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也清楚,难得有出手阔绰的指名点你,妈妈我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说完之后,她又叮咛了几句,这才离开。
樊灵儿依然沉浸在震惊当中久久无法自拔。
她低着头,望着自己的双手,轻声喃喃自语道:“一定行……一定行!”
走到二楼裴淳安所在的雅间,
樊灵儿整理好衣衫,轻轻敲响了房门。
“进来!”
裴淳安富有磁性的嗓音传来。
樊灵儿推开房门,款款走进去,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躬身施礼道:“奴婢给客官添茶。”
裴淳安摆了摆手,淡淡道:“坐在旁边就好。”
听见这句话,樊灵儿脸色僵硬,自己已经装作这么温文尔雅了,他竟然还这么冷漠。
她咬着牙坐在旁边,双膝跪地,纤纤玉手端着茶杯递过去。
裴淳安没有拒绝,拿起茶杯饮了口茶,淡淡的问道:“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静坐在雅间里面为我斟茶就好,我会给你一份不错的报酬。”
说话间,他扔出一枚金豆子在樊灵儿手上,随即把玩着桌子上的茶盏,悠闲的喝着茶。
樊灵儿怔住了。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待遇,什么都没有做,就赏了一枚金豆子,以前这种事情只有那些头牌姐姐那里才能听见。
她呆滞良久,突然激动起来,连忙抓紧了手中的金豆子,对着裴淳安感激的说道:“谢谢公子赏赐。”
裴淳安懒散的道:“有吃的吗?”
“公子想吃什么?”
樊灵儿恭敬的询问道,不管如何,裴淳安给了她一枚金豆子,足够她大半年的收入了。
“我想吃素面。”
裴淳安淡淡的问道;“你会煮吧?”
自己在安乐阁的时候,吃过樊灵儿抽空为樊巧儿煮的素面。
只不过每次都是樊巧儿偷偷分给自己一点。
“啊……?”
樊灵儿一愣,不明白眼前这个贵族公子哥为什么会有这个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