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殿内众人推杯换盏,互相寒暄。沈卿月觉得无趣,寻了个理由,便去外面躲清闲了。
在花园中漫步,玲珑还是忍不住道:“小姐,玲珑看太子殿下,与小姐是极为般配的。”
沈卿月不言声,玲珑就不再敢多语。
一主一仆踱步到了一处湖边,见景色秀美,便在湖心亭中坐下。
“小姐可要吃些点心?”
午间沈卿月一回府便被拉着去沐浴梳妆打扮,装扮完后又匆匆进宫,只在马车上吃了几口酥糕,还得顾忌着唇上口脂,吃了几小口便放下了,又跳了一大段舞蹈,此时已是前胸贴后背。
“去拿吧。”
玲珑便吩咐路过的一个宫女下去拿糕点,宫女看到亭中人,忙福身行礼应是,往厨房走去。
苍穹碧蓝如洗,白云悠扬飘荡。微风徐来,平整如镜的湖面上,荡漾起层层叠叠细碎的波浪涟漪,顿时波光粼粼。
沈卿月偷得浮生半日闲,用完糕点,便在庭中摆起了棋盘,一人执黑白两子,对弈起来。
石面上摆放着一幅和田玉棋盘,盘上棋子散落如星,纯粹的黑与洁净的白,点点倒映着竹间翠影。
“母后寿宴,这位小姐却离宴独自悠闲,可是妥当?”竹间小路一男子正缓步行来。只见他一身玄袍,腰间缀着一块暖玉,随着他走动间,玉穗左右摇摆。
沈卿月放下手中黑子,起身见礼:“见过殿下。殿下此言差矣,卿月只是体感不适,略作休息。”
离得近了,才看清楚男子的容貌。不同于太子许澈的温润,该男子五官深邃,瞳孔呈冰蓝色,肤色古铜,颇有些异域风情。
沈卿月心下了然,他应是西域和亲公主柔贵妃所生的四殿下——许琛。
“原来如此,是琛唐突了。”许琛点点头,没有再追究。只在她对面的石椅落座,拾起一枚黑子落下“不必多礼,坐。陪琛下几盘,如何?”
“卿月之幸。”
一黑一白接连落下,沈卿月再次落下白子后,许琛思考片刻,没有再马上落子,只盯着这波谲云诡的棋局入了神。身后的小太监为他续上了茶水,他似是被茶水入盏的声音惊动,终是决定兵行险招,落子后便拿走了几颗白子。
沈卿月莞尔,素手又落下枚白子。这次黑子久久没有落下,比方才更甚。亭中静静,微风徐徐。不知过了多久,许琛将手中黑子丢入棋盅,声音清脆。
“卿月小姐好棋,琛不敌。”
“四殿下说笑了,卿月不过是巧胜而已。“
眼前女子笑意浅浅,就算是胜了,也没有志得意满之态,仍是落落大方。
许琛静静凝视着她,缓缓道:“卿月小姐久居深闺,棋风却这般杀伐果断,不留情面。”
这是在试探她呢。沈卿月也不恼,只柔声道:“卿月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家中父兄待月儿极好,琴棋书画都会亲自指导月儿,故较为擅长罢了。”
“如此。”
“卿月休息了一番,身子已无不适,便不打扰四殿下了。”沈卿月福了福身,转身欲走。
“慢。琛也觉该回去了,一路吧。”许琛站起,理了理衣袍,向她这边行来。
沈卿月退后一步,柳眉轻蹙,似是有些为难。“殿下请留步,此举不妥。”
许琛一双狭长的双目微微上挑,没再阻止,目视着她的身影渐渐走远,变小,直到消失。
身后的小太监上前低声提示:“殿下,该回了。”
“小安子,你觉得她如何?”
“奴才人微言轻,岂敢妄语。”
许琛但笑不语。
沈卿月走出湖心亭,面色微沉。
玲珑有些担心:“小姐,我们要直接回马车上等吗?”
此时已是临近黄昏,寿宴也快结束了,不回去也没什么。
“不。”沈卿月示意玲珑上前来扶住她“我们要回殿中。”
做戏做全套。中途离席不归,不是大家闺秀的风范。这个风口浪尖,她必须扮演好这个角色。
“是。”
殿中笙歌将近尾声,皇帝早已离席。个个大臣皆是喝的酒气熏天,一手握着酒壶,一手揽着同僚的肩,嚷嚷着不醉不归。
“你这孩子,怎这么久才回来?”蓝岚略有些责备,蹙眉低声询问“联姻一事,你可有主意了?”
“娘,月儿不愿嫁。”沈卿月直言。
蓝岚闻言叹了一声:“月儿,娘知道你本事大,可这件事棘手。娘不会干涉你的主意,你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孩子,这很好,娘甚感欣慰。只是,娘怕你受伤啊。”
沈卿月听着这一副哄小孩的语气,不由有些许汗颜。
“娘,月儿会处理好此事的。”
蓝岚看女儿这番神态,未说完的话只得作罢。只希望她的月儿能够婚嫁顺遂,一生平安喜乐,她也就知足了。
回程路上,沈卿月收到了月阁的信。
“娘,你先回去。月儿有事出门一趟。”
跟二哥说开后,在沈家人面前,沈卿月便没有那么顾忌了。
“嗯,一路小心。”顿了顿,蓝岚又道:“早些回来。”
沈卿月点点头,在一处无人的街道从车窗中跃出,眨眼已不见踪影。
蓝岚收回视线,看到一旁伺候着的玲珑早已易容成了“沈卿月”,心下了然。
另一边,沈卿月已蒙上幕篱,拐弯便进了一家成衣铺子,“张婶,前些日子我定制的服装,进度如何?”
“客官,早已备好!就等您来了!”被唤张婶的中年女子手脚麻利地从房间取出几匹奇特的装束递给沈卿月查看,“客官您瞧,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制作的。若有不满意的,我们立即修改。”
沈卿月随手查验一番,谓叹一声:“张婶做工又精进了。”
张婶得到夸赞,笑得见眉不见眼:“哪里哪里!客官喜欢便好!”
沈卿月收下服装,将银钱递给她:“这是货款。”
张婶也不检查,美滋滋收下,“那边便是更衣室,客官需要伺候吗?”
“不必。”
张婶瞧见客官走进更衣室,掩上了门,转头便去做自己的事了。半晌,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去将门推开,房间内已然空无一人,窗户紧闭。张婶早已习惯,也不觉惊异,哼着首不知名的小曲,进更衣室打扫去了。
这位客官常来,虽定制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服装,可出手大方,人又性格好,张婶还是挺稀罕她的。
沈卿月换上了她前世特有的装扮,只觉神清气爽,买了匹快马,也不顾马贩子惊奇的目光,策马一路往南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