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的一番风波对于苏宛来说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但在苏纯的心里却激起了一道涟漪。
苏宛习惯性的牵起了苏纯的小手,一低眸就对上了女孩子希冀的明眸。
“姐姐,你今天真的是太厉害了,纯儿觉得你今天和以往都不一样了呢!以前我们都是躲在人群后面悄悄的看,那些人好凶,纯儿现在想起来都害怕呢,不过我一想到姐姐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纯儿以后也要和姐姐一样厉害才行!”
苏宛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想必在她还没有穿过来之前,母女三人都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不过现在既然她来到了这里,她就会肩负起原主身上的重担,化被动为主动。
况且,这种久违的被人依赖和信任的感觉并不错,只见明眸皓齿的女孩此时眼里一片清明,朱唇微启,“姐姐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我就想通了,之前我们一家在村里和王春蓄那里就是毡板上的肉,而我们不能一味地退让,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话音刚落,苏宛又朝苏纯叮嘱了一句,“今天在集市上发生的事情纯儿可千万不能和娘亲说,省的她担心。”
苏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过那些都不重要,苏宛会做苏纯的保护伞,好歹也是思想超前几百年的人,总不该连一个黄毛丫头和自己的母亲都护不住。
两人一回到家,就吃上了热乎乎的菜饭,母亲谢绣溶是个温柔的女子,虽一幅病态,但也倒有了一副病西施的姿态。
阳春三月,天气倒是也暖和,母女三人坐在院子里,虽说饭菜朴素了点,但也算得上是岁月静好。
苏宛也不挑食,尝了一口笑眯眯的说道,“娘,今儿个这荠菜饭可真是好吃,我和妹妹今儿个还在集市上买了好些吃食,刚好回头给您炖上,补补身子。”
谢绣溶闻言也笑了,摸了摸苏宛有些毛燥的头发,一阵心酸涌上心头,“这菜饭有什么好吃的,你们父亲走的早,我又不是个中用的,只能勉强把你们拉扯大,日子过的也不经人如意,最对不起的就是苑儿了,纯儿年纪小,我身体又不好,你这么小,这么瘦弱,却要担起这么大的担子。”
语罢,谢绣溶的眼泪又和珠子似的滚落下来。
苏宛急忙道,“娘,只要我们三人在一起,那就没什么坎过不去,俗话不是说,苦尽甘来吗?咱们前面还有康庄大道等着呢。”
谢绣溶的情绪好歹平稳了点。
洗刷整顿了好一会,苏宛才想起了后山小树林的男人,看了看锅里的菜饭,又从橱柜里拿出了昨天采的菌子,这雨后的菌子最为新鲜不过,本来她是想着今天中午烧汤,改善一下伙食,结果因为集市上的插曲反而耽误了,这菌子到了晚上也就不好吃了,只好便宜了那个野男人。
苏宛一路奔至后山的山洞里,瞧着人还在,心里默默的松了口气,想到昨天男人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就来气,“哟,您今儿个还在呢啊,我瞅瞅这腿还能不能动,啧,要是感染了伤口,下半辈子怕不是要做个废人。”
苏宛的话里好似带着刺,她本想看那人暴跳如雷又或是伤心欲绝的模样,未曾想这个男人就是这么看着她,目光如炬,还带着几分薄凉与讽笑,“我要是瘫了,恐怕姑娘也活不到下半辈子了。”
苏宛心想,这男人也太过分了,哪有求人看病这样的,“哼,老狐狸,我来给你换药,都这番模样了,还是在逞口舌之快。”
赵潜还挺喜欢和面前的女孩斗嘴的,“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
女孩子柔软的小手上带了些薄薄的茧,赵潜半倚在凹凸不平的山洞崖壁上,这个角度正好将苏宛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她的睫毛又密又长,尤其的黑,就像被浓墨染过一般。
“疼得话就喊一声,别硬抗着。”就绕是苏宛看到这样的伤口,也不禁有些愣住了,伤口还是有些腐烂了,但比起昨天来说,今天已经是好了很多。
只见女孩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小瓶烧酒浇在了匕首上,刮起了腐烂的肉。
整个过程都很安静,除了林子里的鸟叫声,又或是身旁的赵潜偶尔一句痛苦的呻吟。
两个时辰后,苏宛才把一切都弄完,她从昨天就察觉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的不凡之处,不论是破败了的衣服料子还是坚忍的性格。
“行了,你也不用太担心,腿是保住了,现在咱们来算个账吧,我看你也不是穷人家的孩子,这药钱,可是花了我一两的银子,每日的看护费,吃的费用,根据我的不完全统计,你回头得给给我三两。”
赵潜眼里带了些笑意,声音低沉带了些虚弱感,“行,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毕竟你也算是我的半个救命恩人,在下陈友良。”
苏宛一边用帕子擦了擦手一边说道,“有个叔叔从小就告诫我们,做人要谦虚,好事不留名,算了,你还是叫我阿苑吧,我们乡下人有好些人都没有大名,小名好养活。”
苏宛来的时候是背着谢绣溶和苏纯的,这会回去的时候自然也是,她一向警觉,更何况在这个朝代,和男人私下见面就是幽会,到时候就算她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怕不是要被浸猪笼。
想到前几日魏沉舟和她提及的试验田的事情,苏宛心情就情不自禁的好了起来,虽说这盈利她只占了三成,但是这个官府的人情却是拿到了手,在这个商贾下等的年代,这其中的利益很多。
不过魏沉舟那里还没有什么消息传来,苏宛索性就自己拿了纸和笔,写写画画了起来,每一块地的规划,她都写的很认真,慎重。一想到试验田成功之后,大把的银子会钻进自己的口袋,苏宛的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写的也更为认真起来。
苏宛将田地规划做的详细,花了她好些时间。巧的是,就带她将计划做好的第二天,魏沉舟就带着小厮和留着长胡须的老先生一起来到了绿桥镇。
魏沉舟身着老青色的袍子,扇子拿在手上,与上次的乔装打扮有些不一样,这次他贵气多了,和小厮走在路上的时候,惹得村上的人纷纷探头观望。
乡下一年就忙两次,春收秋种,这会村里的人都正好闲着呢,男人也还罢了,都去镇上找些活计干,贴补家用,女人们则是闲在家里烧烧饭,少不了嚼舌根八卦的人。
村东头王婶就是这“长舌妇”中的一个,一手拿着瓜子,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和其他几个妇女唠嗑,“呵!也不知道那老苏家的苏宛是在哪认识的野男人,瞧着可真贵气,一看就是有几分家底的人,这苏宛怕不是要发达了……”
“这苏宛有啥好的,瘦骨嶙峋的,浑身上下也没有几两肉,也不知道这公子是看上了啥咧,我闺女花妹不是比她长的好看,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那边的风言风语就算真的传到苏宛耳朵里,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嘴长在人家的嘴上,总不该去拔了那些长舌妇的舌头。
还是迎着家里的财神爷比较重要。
苏宛自诩现在和魏沉舟也是一条船上的合作伙伴了,家里没什么好茶叶来招待魏沉舟,所幸的是原主先前有采花茶的习惯,她从罐子里夹了几片干菊花,冲了三杯茶放到一行人的面前。
只见苏宛不卑不亢作揖说道,“几位,来的匆忙,我也没做什么准备来招待你们。”
魏沉舟连忙走上前去回了个礼,彬彬有礼的说道,“苏姑娘,不必客气,我等几人都不是那挑剔的人,今儿个是来商量事的,是我们叨扰了,这是府上的管家张老先生,张泉。”
做了个简单的认识过后,苏宛就拿出了先前她做的计划图,若是说张泉在看到苏宛是个十四岁的黄毛丫头是有些失望的,总觉得魏沉舟是被花言巧语蒙骗了。
但在看到苏宛的那张图之后,张泉的想法就改变了,这张图做的详细,干净明了,就连时令,能种植的药草都一一标的清楚,若不是他先前听魏沉舟说这家是个村里的贫困户,母女三人相依为命,还以为是个行家呢。
只见张泉捋了捋胡须,欣喜的说道,“苏姑娘可真是聪慧灵敏,这等记图法可真是清晰明了,张某人活了六十多载,这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记图法,这若是普及了,这得方便多少人和账房先生啊。”
苏宛闻言一愣,她就是画了个现代最为简单的不过的表格,没想到却一石激起了波浪,她连忙道,“这是我自己先前无事捣鼓出来的,让先生见笑了。”
见张泉和魏沉舟商讨着记图法,苏宛瞅了瞅外面的天色,心下估摸了时间,快到晌午了,家里的吃食这几天一直是她在准备,若是只有母女三人,这顿大可吃的简单些,但今日与往日不同,家里也算是来了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