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存在即道理
遇见程森那天,大概是个周末,祝乐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没有偶像剧中的情节,阳光明媚什么的,那天下了暴雨,一见钟情的地点也不浪漫,是在医院。
祝乐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活着,可,存在即道理,二十年来他都对这个世界没什么感觉,活着呗。
直到22岁那年,他遇到了那个让他热爱这个世界的理由,程森。
刚入夜,城市里华灯初上,街角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同样人声鼎沸,巷子里的嘈杂声,后厨翻炒勺子碰到锅边的剐蹭声,店老板的叫骂声,服务员忙碌的脚步声,无一不是让巷子看上去如此和谐的重要因素。
“祝乐!5号桌收拾一下!”一家普普通通的小饭店,传来一声雄厚的叫喊声。
“诶,来啦。”充满活力的清脆声音应着,跑着。
祝乐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快十年了吧,十二岁那年便从孤儿院出来打黑工了,乞求,遭白眼,看不起,祝乐早就已经淡然了,店老板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他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了,他有感情,祝乐自己能察觉到,它强烈的隐匿在自己的胸膛里,可这世界上好像没什么能让自己提起兴趣,更没有什么能让他把这么珍贵的感情舍得献出去。
献给谁好呢,祝乐一直在寻找。
凌晨三点,祝乐上了饭店上面的小阁楼,小阁楼有些低,老板为了省电,甚至没有灯,祝乐只能弓着腰摸索着爬进去,然后躺下,空间才能显得不那么憋闷。
拿出了自己的老年机,点开屏幕,祝乐眼睛一亮,有一条短信,有人给自己发短信,祝乐按了按心脏处,点开了那条短信,有些字祝乐不认识,但这不妨碍他高兴,看了个大概,好像是一条关于股票的短信,“哦,广告呀。”祝乐有些失落,但还是伸手摸索了一下,摸到了一本不厚不薄的书,是一本字典,外皮已经破烂了,但祝乐很喜欢,这是祝乐生日那天在店门口捡到的,这是祝乐二十年来,除了孤儿院的婆婆每次会给他做一碗鸡蛋面以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祝乐一个字一个字的查着,有些字这本书没有,这本书已经掉了很多页了,可祝乐对此乐此不疲。
没有人联系祝乐,除了孤儿院的那位婆婆,但祝乐一直期待,他想在这个世界上多留一些自己存在过的证据,期待和没有也并不矛盾。
祝乐查完了所有能查到的字,没删那条短信,关了手机,他决定明天问问店老板那些字都念什么。
祝乐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很多人,在争抢着同一个东西,祝乐也在抢,可祝乐是不想抢的,祝乐只想看看热闹,后来那个看不清样子的东西变成了自己的那本掉了页的字典,祝乐心里慌张了起来,准备奋力一跃时,发现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脚,没时间去看,画面一转,字典又变成了一朵玫瑰花,祝乐突然捂着胸口蹲了下来,眼里控制不住的掉落泪水,泪水越来越多,模糊了祝乐的双眼,甚至有些喘不过气,祝乐张开了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从没这么渴望过氧气,周围的人都不见了,只有他缩在黑暗的角落,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叫醒祝乐的是他的老年机,滴答滴答声的闹铃,祝乐猛的睁开双眼,一时之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还在大口大口的呼吸,甚至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和眼角,确定是梦之后,愣了会儿神,这个梦真奇怪。
祝乐和往常一样,不紧不慢的下了楼,开窗通风,其实这整个巷子里的味道都不太好,油腥味儿和泔水味儿夹杂在一起,处在巷子里的人和物,无一幸免,但老板让通风,还是通吧,扫地拖地,倒垃圾,刷了碗,洗好了菜,做完一系列,祝乐才去拿上了自己的洗漱用品,去店后面的水泥池子里洗漱,说是洗漱用品,其实只有一个杯子里面装着廉价的牙膏和已经掉了毛的牙刷,不是没钱买,只是祝乐习惯了,习惯真是可怕。
刷牙的时候,祝乐算了一下,大概在这家店干了五个月了,今天走吧,已经这么久了,下定了决心,祝乐漱了口,看了看手里的牙刷和杯子,以及池子边还剩大半管的牙膏,“还是扔了吧。”
忙忙碌碌一天,终于到了凌晨,老板要关门的时候,朝楼上喊了声,“祝乐,明天早点儿开门,明天……”话音未落,看到了祝乐拎着他来时的黑色背包下了楼,“你这是要干嘛去?”
“老板,忘了和您说,我不干了,麻烦把这个月的钱结了吧。”祝乐背上了黑色背包,手里握着那部老年手机。
“怎么突然就不干了?不是干的挺好的?是不是因为今天客人打碎那瓶啤酒,我说你,你不乐意听了,人家好歹是客……”老板急忙解释。
祝乐打断,“不是的老板,就是不想干了。”
“你这突然一走,我去哪找人啊?要不我一个月给你涨一百块钱,小祝,你看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老板又挽留。
“也不是钱的问题,现在找工作的人还是挺多的,”祝乐不想再唠叨下去了,“您不想我走,只不过是我好打发,要的工资少,”祝乐抬起手,按了一下老年机,三点半了,“老板,麻烦快点儿吧。”
老板不情不愿的给祝乐算了工资,还扣了不少莫名其妙的钱,祝乐没在意,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只手接过那些被克扣剩的零七八碎的钱,道了声谢,扬长而去。
这么晚了,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一派繁忙景象,祝乐打了车,报了一家烧烤店的名字,便安心坐在车里,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忙碌的身影,这是祝乐每隔几个月就会做的事,只有这种时候,他心里才会被一种满足的情绪充斥着。
祝乐报的这家烧烤店不远不近,到了地方的时候,祝乐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司机大叔叫醒了他,“小伙子,这么累啊!”
祝乐下了车,才应了句,“嗯。”
他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不是不擅长,只是不喜欢,每个人披着虚伪的外衣,过度热情的寒暄,会让他感觉恶心,何必呢,活在世上已经这么累了,为什么还让自己更累,祝乐搞不懂,也不是很想懂,他现在只想吃上一顿多孜然多辣椒的烧烤,找一个小旅馆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