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顾擎苍
六福逮住阮孟,先是将半长的卷毛梳理整齐后编成了个小辫子。又手脚麻利地给阮孟换了件青色的长褂,又在领口的盘扣上挂个玫瑰金链子。
收拾妥当后六福领着被摆弄着木怔怔的阮孟出了房门,转过弯弯绕绕如迷宫的长廊,进了间溢满甜腻香气的屋子里。
也不知道炉内放的是什么香,门一开,香气就迎面扑到了阮孟脸上。
阮孟常年闻的最多的就是大宝的香味,再不就是他们组里小姐姐清淡的一瓶能抵他半个月的高奢香水味。
这样甜腻过头的熏香还是第一次闻,当即鼻子一痒,重重地打了两个喷嚏。
一旁的六福嫌弃地皱着鼻子,往旁边挪了一步。
“……”阮孟无语地看着六福,心里面抓狂道,我的统,他是不是把我当病毒了?不就两个喷嚏吗?至于吗?
【o(* ̄︶ ̄*)o】系统扔出了个颜表情,表示它也嫌弃的很。
坐在正首位的女人看着阮孟粗俗的样子,狐狸眼中也闪过抹厌恶,素手抓着方粉色绸帕掩在涂着口红的唇边,遮住唇角露出的不屑。
阮孟余光扫见正对面坐在正首上的一男一女,看那男人沉着脸的架势就知道身份定然不俗,忙正了正脸色。
男人大概四五十左右,穿了件绣着福纹的深棕色长褂,上配着件棕黑双色拼接的马甲,领口挂着个翠玉的平安扣。
一头花白的发梳的油光铮亮,面上倒是看着富态的很,只是眉眼间的神色太过刻薄。
阮孟砸吧砸吧嘴,看着跟自己长得一模不一样啊,这人不是原主的爹?难得是什么叔伯大舅之类的?
这样想着,阮孟就开始脑补一出荡气回肠的家宅狗血剧。
默默看完了整部80集宏伟巨制的系统,幽幽地开口【宿主不用怀疑,他就是您的爸爸,阮秋林,阮氏商行的董事长】
哦,还真是自己的便宜爹啊。不过和自己长得真不像,难道自己长得像便宜娘?
阮孟目光往旁边挪了挪,落在一旁穿着金红色牡丹花图样旗袍的女人身上。
金红色确实漂亮,牡丹也确实显得贵气。但怎么说呢,两项叠加在一起变富贵有余华丽不足,再加上侧开叉露出的大白腿吧,就有那么点艳俗。
他这便宜娘,和心中的形象差了点啊。
目光又向上挪了挪,阮孟在心中暗暗惊讶。
女人看着挺年轻的,大概三十左右吧,烫着当下流行的大波浪,紧紧贴在瓜子脸的两侧,衬的下巴尖的能扎死人,像极了流行了好一阵子的蛇精脸。
黑发盘起了个发髻,发髻上扣着个亮的晃眼的钻石发卡。女人抬手不经意地按了按梳好的发髻,纤细腕子上两指宽的钻石镯子差一点晃瞎了阮孟的狗眼。
他心中暗暗咂舌,这女人长得忒过年轻,妆容衣着中带着浮夸,与自己长得又没有丁点像的地方,怎么看怎么不像便宜娘啊。
【叮!资料搜索成功。女人名为杜宛清,本是南城戏班的当家花旦,与阮秋林一见钟情,被阮秋林赎身后养在外面。后原身的娘亲在他八岁时病逝,不足三月,阮秋林娶杜宛清为续弦夫人。】
阮孟心中叹了口气,这便宜爹实在太过渣了点啊,原配夫人去世可没满三月,就迫不及待续弦了,真不是个东西。
转念又觉得头疼的很,深宅大院啊,关系复杂啊,想他一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五好青年一只,哪里经历过这么狗血的事情,系统啊真是给他找了个好人家啊。
系统默默闭麦,任凭阮孟千八百遍的呼唤,依旧不动如松的装死。
阮秋林见阮孟低着头呆呆站在堂中不叫人,便气得不打一起来,抓起手边的茶杯用力掷到阮孟身上,怒道:“孽子,见了你老子和娘亲,也不知道请安问好?还有没有一点规矩?老子花钱供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阮秋林的惊天暴喝犹如一道雷鸣劈进了阮孟的耳中,吓得阮孟一个激灵,一抬头的功夫就见一个东西向自己飞了过来,忙灵巧地往后一跃。
“咔嚓!”一声脆响,本该砸在阮孟身上的茶杯,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杯中的热茶洒了一地,还冒着渺渺白烟。
阮孟看着那热气,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多亏他身手灵活,要不这热茶泼过来,洒在衣服上还好,溅到手上可就有的疼了。
阮秋林见阮孟还敢躲自己扔的茶杯,当即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哐当”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混账!老子教训你你还敢躲了?真是不知规矩,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管家,去请家法!”
What?阮孟一脸懵地看向暴怒的阮秋林,再一次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原主的亲爹?不就躲了一个茶杯吗?还家法?多大仇啊这是!
杜宛清忙向阮秋林身边依偎了过去,对着捧着藤条与钢丝拧成一股麻花的管家摆了摆手,温声细语地安慰道:“老爷怎么还真同大少爷生气了呢?大少爷自幼身子骨就弱,上一次一顿家法卧床到现在,这才能起床,万万不能再伤到了。”
阮孟这边刚闹明白为什么原主身体这么差,原来是挨揍揍出来的伤才好啊。就见杜宛清柔柔弱弱地看了过来,一脸的慈爱。
“大少爷您可别同老爷犟了,快和老爷道个歉,老爷也都是为了您好啊。”
我犟?犟什么了?阮孟一脑门子问号,从进来到现在他还没说一句好好的吧,怎么就成了犟嘴了?
杜宛清越是温柔小意的哄,阮秋林看阮孟就又不顺眼,那同原配肖似的眼眸,此时怎么看怎么厌恶。
想起以往阮孟对待杜宛清的不尊重,就越发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重重握住胸口的那只柔夷,哼笑道:“宛清你心善帮着阮青蓝说话,就是不知道他能领你几份情了?”
杜宛清柔柔一笑,垂着眼眸,宛如一朵娇弱的菟丝子,“大少爷是老爷唯一的儿子,宛清不对他好,对谁好呢。”
“哼,你是个懂事的。”阮秋林瞥了阮孟一眼,摆了摆手,没好气道:“青蓝大少爷还不快请坐吧。”
“……”阮孟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他算是确定了,这俩就是渣男配绿茶,原主阮青蓝就是个小可怜。
这狗系统,真是给他挑了个好人家啊。
系统表示它也很无辜,这口锅,不背。
此时距离南城百里开外的一个小镇,三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镇口。这镇子不算大,平日里没没什么人来,冷不丁见着个开得起汽车的大人物,都从家里跑出来凑热闹了。
顾擎苍坐在驾驶室里,鹰眸轻抬,看着不远处被围在中间长相温润的青年。带着皮手套的右手轻轻敲了几下方向盘,左手在黑色大衣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
他打开车门,裹在黑色西裤的长腿支在地上,擦得锃亮的皮鞋隐隐约约能照出人影。一弯腰,下了车,剪裁极好的黑风衣垂了下来,更衬得他身姿修长。
带着黑色皮手套的大手握着个银色的打火机,齿轮滑过,火苗燃起。顾擎苍微微低头,嘴里叼着的烟轻触火苗,那潇洒帅气的姿势看呆了一旁凑过来看车的小孩子。
小孩子叽叽喳喳地凑在一起用自以为小的声音议论着,顾擎苍被尖锐的童声吵得头疼,抬起头看着小孩们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薄唇咧开露着森白的牙。
“喂!小孩,你们好吵。再吵就把你们扔山里喂狼了。”
他身高足足有一米九,梳着三七分的背头,脸上轮廓极为深刻俊朗,是妥妥的美男子。
可坏就坏在顾擎苍的气质太过硬朗,心平气和时便压迫感十足,此时心情不耐烦了,浑身更是隐隐散发着上过战场的血腥气,可怖的很。跟着他的亲随都怕他生气,更别提几岁的孩童了。
几个小孩被顾擎苍吓得调头就跑,边跑还边抹眼泪。
“啧!真不抗吓。”
欧阳问清了路线后,笑着同老人倒了谢。一转身,就看到顾擎苍背靠着车门抽烟,轮廓明朗的脸笼在烟雾中,便愈发显得那双眼眶微凹的鹰眸锐利凶狠。
“少帅,这边距离南城还有三天的车程。”欧阳走到顾擎苍身边说道。
“三天?19号?”顾擎苍声音低而沉,是后世小姑娘们极为喜欢的低音炮,“不行,约的日子是17号。”
“老丈还说了一条近路,不过……”欧阳眉心蹙起,想起刚刚老丈的话,有些犹豫。
“有话就说,怎么婆婆妈妈的。”顾擎苍将烟头往地上一扔,皮鞋踩在上面碾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