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卫东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还是淡淡的:“尊严很重要。”
“就是重要我才要啊。”我像个蛮横的公主,手指戳着他的肩膀,“你给不给嘛,我就是想要你所有的东西,只要你觉得重要,那我就得要。”
邵卫东沉默了会儿,然后,他握起我的手腕,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我吓了一跳,然后就看见他眉眼沉沉地说:“给了,够了吗?”
够了吗?
当然够了。
对于那时候的我,邵卫东是我的天,是我衣服上的扣子,是我呼吸的每一口空气。
我从未想过他是不属于我的。
他当然属于我。
他那么好,温文尔雅,冷然俊逸,他明明那么有才华,就连父亲都盛赞说他是商业奇才,他可以轻轻松松完成一场跨国会议,可以给父亲谈下几个亿的大单子,这样的人,却甘愿在我面前臣服。
他陪着我读书,陪着我记英语单词,甚至陪我去看那些幼稚的童话故事,他不厌其烦地去教我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连我的餐桌礼仪都是他教的。
他是最尊贵的王子,又是我最普通的护卫。
这样的人,我怎么不爱他。
我爱他啊。
我发了疯的爱他。
可现在,他站在我面前,一样的脸,一样的人,他是邵卫东,却又不是邵卫东。
我打了他一巴掌,邵卫东似乎没想到我还会打他。
他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慢条斯理的擦着脸,明明是很普通的动作,由他做来,却危险迷人的压迫人心脏。
邵卫东长了一副好皮囊,这副皮囊,也是让我全然沦陷的原因之一。
邵卫东抬起单薄的眼皮看我:“林乐,你是凭什么觉得,到今天,你还有资格打我?”
我指尖发颤。
我没资格啊,我当然没资格。
我是落家犬,是失去双亲,失去所有的林乐。
而他已经站在最高点,他夺到了属于我的一切,他站在众顶之顶,他可以俯视众人,他是最矜贵的邵卫东,而我是最破败的林乐。
这样的林乐,怎么能打他,我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你可以赶我走。”我直视着他。
邵卫东皱眉:“我为什么赶你走?”
“我让你厌烦不是吗?我对你没有任何用处。”我强调。
“谁说你对我没用?”邵卫东嗤笑了下,“林乐,你忘记了吗,你曾让我在你面前跪下。”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对啊,我让他下过跪。
骄傲如邵卫东,这是一个耻辱。
是耻辱,自然要我还回来,现下,不就是让我还回来的最佳时机吗?
“林乐。”邵卫东语气淡淡的,“跪下。”
我心脏倏地缩紧。
我不愿意跪下。
我不愿意。
我抬起头,看着他:“邵卫东,你,你给我跪下的时候,在想什么?”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在想什么?当然是在想我有多可恶。
邵卫东别过脸,不看我:“很重要吗?”
“我想问,求你。”
邵卫东不回答,我忽然崩溃,眼泪扑漱漱往下掉。
“回答我好吗?”
“求你了。”
“林乐,不重要。”
“重要!”我吼。
当然重要。
我不敢想,我不敢想一切都是假的。
如果邵卫东从一开始就未爱过我,如果这五年,全是他的伪装,全是他的卑躬屈膝,全是他的刻意隐忍。
如果他只是为了潜伏在我身边,寻找机会夺走我的家产,那我该怎么面对我自己,我怎么面对过去,我怎么面对我的人生。
过去是假的,未来是虚空的。
那我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痛苦让我站立不稳,我开始不停的打颤。
邵卫东抱住我,他大声的喊:“医生!”
很快,医生走过来,我被邵卫东抱到楼上。
此刻,我已经什么都不愿意想。
我全身没有力气。
医生给我检查了身体,他看我的瞳孔,探听我的心跳,用锐利的针抽我的血,我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消毒水味,然后,他们开始给我输液,应该是营养液吧,袋子里装的是白色的蛋白质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