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形势渐变,刘家小子不时用砖头就夹住了仇人的手,或挡住了他打来的拳。见那坏人夸张地甩着手叫痛,刘四毛看得乐不可支。
刘家小子越战越勇,他的仇人渐呈败势。只见刘家小子趁仇人吃痛之际猛地跳起来,双砖夹在了仇人的两个太阳穴上,仇人站在那里不动,嘴角缓缓流出血来。刘家小子一声呐喊,发力竟将一块半截砖斜插到了仇人的肚皮里。“扑嗵”一声,仇人栽倒在地。
刘家小子扔了手里另一块砖,转过身来高高跳起,画面停住了。这个片子演完了。
灯亮,清场了。
这个片子看得刘四毛意犹未尽,太好看了,他想知道刘家小子是碰到什么高人,这用砖头夹人的绝技他是怎么练成的。
又一想,白吃枣就别嫌核大了。
这一场的人陆续进来了。灯也黑了。
这场放得是《虎鹤双形》,是个搞笑武打片,也很带劲儿。
片子放了一半多,刘四毛看得正入神又笑个不停,突然停了。扭头,录相厅的人正从里面锁门。
过一会儿,响起了南泥湾的歌。这是搞什么东西,刘四毛有些不满了,好在这时画面出现了。
画面上出现了两个外国人,一男一女,坐在沙发上笑着说话。说着说着好象说翻了,两人就开始脱衣服,脱得精精光光,二话不说就扭打了起来,互怼。
这算什么,额是来看武打片的,这外国男女光身子打得也太没什么招式了。刘四毛极其不满,扭头想寻和自己志同道合者喊“退票”;结果看到四周的大人一个人脖子伸得老长、象看到了羊肉泡馍一样,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有的象他大哥晚上看《新婚必读》一样,手就伸进了裤裆里。
得不到响应者,刘四毛有些悻悻,只好耐下性子看。
画面上那两个男女就那几个招式,一会儿男的将女的压到沙发边,怼她;一会儿女的又占了上风,骑在了男的身上用屁股压他。终还是男的占上风,女的使出了泼妇的大招,用嘴来“咬”男的。男的好象练了铁布衫,未见将他咬得痛叫,反倒很舒服的样子。
终于放完了。录像厅里响起了一片叹息声,刘四毛以为这些大人和他一样,终于熬到这片子结束了。心想你们这些大人,也太好说话了。
他专心的等着《虎鹤双形》后面的一段,结果灯亮了。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花了五毛钱的大价竟然只看了个这。
然而本场的观众却一个个极老实,没一个抗议的。
出来后的刘四毛极其不满,两部片子都看了半截,实在痒煞个人。
他拍着桌子对卖票的喊:“退票,看了两个半拉子,额要看武打片,你们给额换成了两个光沟子在屋里的,退额票!”
卖票的揪住他的耳朵,拎着往一边拉,咬着后槽牙恶狠狠低声说:“让你占便宜看了好东西,还在这儿胡喊叫;再胡喊叫一声看额不把你耳朵拧下来!”
临松开的时候又狠狠拧了一把。刘四毛的耳朵火辣辣地疼。
他一边揉着耳朵走,一边在心里将那卖票的在心里骂了个祖宗十八遍。
天色也不早了,该往回走了。
路过北什字的时候,又看见了工农兵饭店,这时他的肚子才正儿八经“咕咕”地叫了起来。
今天注定是当爷的享受,他还没进去过工农兵饭店呢,今天就进去一回。
他走到了“工农兵”门口,向里踅摸着张望。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哼哼?工农兵的油泼辣子裤带面听人说了多少回了。想到这儿,刘四毛挺起小胸脯,大步地走了进去。
进去,问了价。他没粮票多加了点钱,给了三毛六买了票。
当一大老碗冒着油香热气的裤带面端到了刘四毛的跟前,他拿筷子搅了两搅,抄起来就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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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饭,一路哼着“社会主义好”蹦蹦跳跳的刘四毛,赶天擦黑时回到了柳庄。
到院门探头一望,只见朦胧不清的院子里坐着一个人,看身影不用问就是他爸刘爱民。
跑了一天回来,进去肯定是要挨骂,说不定屁股上还要挨两鞋底。
刘四毛有办法。他退后了几步,然后喘着气跑进去,问道:“爸,黑咧吃啥饭?”
刘爱民抬起了头:“跑了一天不沾家,还想吃饭!吃你娘的个脚去!”
刘四毛故做委屈地嘟囔了两句,向屋子走去。心里暗偷笑,这个办法好吧?不用挨打骂了。
进了屋,看见三哥正坐在炕边灯泡下看书。
看见了四毛进来,三虎忙招手叫过他,轻声说:“又跑哪耍了一天,哥给你藏了个馍在锅底灰里,等会儿你偷偷一取。”
四毛摘下了书包:“哥,额(我)不额,我今儿个到新华书店买了两本书。”
一听买了两本书,三虎的眼睛立刻放了光;也忘了问别的,忙打开了四毛的书包,里面是两本连环画。
不是自己想象的童话书或作文书,三虎稍有些失望,翻着:“行,借哥等会儿先看个子。”
他这才想起了,问道:“四毛,你哪来的钱?”
四毛得意地:“你别管。”
他转过身去,从自己的毛票里抽出了一张一毛的,将其余的又挡着身子装好。转过身来将这一毛递给三虎:“三哥,额给你分一毛!”
对最疼自己的三哥,四毛还是很大方的。
三虎接过来,又递了回去:“还是给你留着买文具吧。”
刘四毛这小脑子,他有办法让三哥自愿地接受这钱。他说:“三哥,这不是白给你的钱,这是给你的酬劳。你帮额写暑假作业,额就把这钱给你了。”
谁知三虎竟然说:“四毛,你叫哥帮你弄啥都行,作业这事三哥是坚决不会帮你的;你要自己独立完成。”
出乎四毛的意外。最疼自己的三哥只给大哥二哥写作业,四毛也理解,不写就要挨那两人的“酷刑”,四毛甚至为了减轻三哥的负担,就没有提替自己写作业的事情。可现在自己给钱,自己的作业最简单,三哥还是不帮;四毛就有些不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