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
胡金源也挺着个啤酒肚走出来,脖子上挂条大金链子,哈哈笑着,轻声轻语呵斥了女儿一声。
李阳赶紧微微低头:“胡伯伯。”
在他受的教育里,是把胡金源当作长辈尊重的。
“小阳啊,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啦?”胡金源眯起眼睛,笑得像个弥勒佛,说出来的话却不咋好听,“你和楚楚的话,我也都听到了,老李的事我也很难过,节哀顺变。”
不等李阳回答,又突然话锋一转:“借钱的事情不是不能商量,可10万,这也太多了,楚楚说得对,就算我肯借,你也还不起啊。”
“我看这样吧,看在咱两家以前的交情上,我就出个2千,也不用你还,算我资助你们家的!”
“以后啊,咱们就两清!怎么样?”
后头三个字,胡金源的语调稍稍拉长,双眼微眯,显然是在警告李阳不要狮子大开口。
就这样,胡楚楚却还不满意:“爸,干嘛白给钱啊,咱又不欠他家的…”
两父女就卡在大门口,也不让李阳进门说话。
虽说一个笑一个冷,意思却都是一样的,看不起李家这门穷世交,只当李阳是来打秋风的。
李阳看着两人的表演,不禁齿冷。
爷爷生前好几次救过胡金源的命,明明自己家都不宽裕,却还是看在情分上不愿收诊金。
可现在,却是人死如灯灭。
2千,甚至都不够订一副好点的棺材!
赤裸裸的侮辱!
可想到爷爷未寒的尸骨,如今也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胡伯伯,我知道10万是有点多。”李阳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羞辱感,“您看这样好不好,我打个欠条。您算我三分利息,下个月还清,行不行?”
不论怎样,让爷爷入土为安才最重要。
李阳自觉姿态已经放得很低了,几乎是恳求的态度。
却没想到胡金源面色大变,连笑模样也不摆了,肥硕的指头几乎要点到李阳脸上:“李阳,你这也欺人太甚了吧!”
“你们家什么样子,别人不知道,我胡金源也不知道吗?”
“还三分息,不要利息你一辈子也挣不来10万,还想来我胡家空手套白狼?美得你!”
李阳再怎么好脾气,再怎么忍辱负重,这下也不禁沉下脸:“胡伯伯,不愿借您可以好好说,没必要羞辱我家!再怎么说,您当年好几次心肌差点厥过去,还是我爷爷救回来的,现在他老人家去了,可你…”
“李阳,你要道德绑架是不是!”胡楚楚美目圆睁,满脸都是厌恶,“我真是看错你了,居然为了讹钱连死去爷爷的名声都要利用!”
胡金源也面沉如水:“当初老李救我性命是没收钱,可他也只是凭借一手针法随便扎了几下,可没用药,我这2千块,怎么也够诊金了吧!”
李阳连连冷笑:“随便扎几下?胡伯伯,当初您求我爷爷出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
那时候老人家年纪大了,仙手神针又耗费体力,早就被封存起来。要不是胡金源几次三番上门求诊,又看在两家以前的情分上实在抹不开面子,李老爷子根本就不会出手!
到头来治是治好了,可从治好心悸以后,胡金源再没登过李家的门!
“你!”胡金源蓦地被人戳中痛点,当即就要破口大骂。
没曾想刚一开口,心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啊!”
接着就是眼前一黑,竟在两人面前,直挺挺倒了下去!
“爸!”胡楚楚大急,慌忙扶住胡金源,狠狠瞪向李阳,“李阳,我家和你没仇吧,为什么要害我爸爸!”
李阳也没想到胡金源这么受不得刺激,赶紧帮忙把人扶到堂屋里的凉床上放下。
闻言不禁皱眉:“楚楚,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胡伯伯肯定是心悸犯了,要不是赶紧救治的话,恐有性命危险!”
“什么?!”胡楚楚一愣,接着大惊失色,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怎么办,怎么办…”
李阳前世当了一辈子的医生,悬壶济世早就成了人生信念。
虽然之前胡金源对老爷子出言不逊,但毕竟人命大过天,李阳还是毫不犹豫的掏出针包:“你别急,让我给胡伯伯扎几针…”
还没来得及抽出长针,胡楚楚突然一手伸过来,直接把针包打翻在地:“别动,你想干嘛!”
李阳莫名其妙:“当然是救人啊。”
“我看是害人吧!”胡楚楚满脸的愤恨,“你才多大,就敢胡乱给病危患者施针,想扎死我爸爸报复吗!”
李阳顿时只觉日了狗,连生气的力气都提不起来:“楚楚你别闹,再耽误下去胡伯伯会没命的!”
“我知道!”胡楚楚冷笑一声,把厨房里的保姆喊了出来,“赵阿姨,你给我盯着他,别让他乱碰我爸,我去公路上请李叔叔过来!”所谓李叔叔,当然就是李阳的大叔李轩。
李家是医生世家,祖辈都要学医,李轩当然也不例外,在村子里也算个赤脚医生。
在李老爷子退隐之后,平日村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喜欢找李轩凑活凑活。
李阳却只能苦笑:“楚楚,以我大叔的手段,治不了胡伯伯这病…”
“呵,那你就行了吗?”胡楚楚满心只觉得李阳要害死父亲,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你要敢动我爸爸,我回来就和你拼命!”
然后就风风火火跑走了。
听到门外的汽车轰鸣,再看保姆赵阿姨警惕的眼神。
李阳叹了口气,无奈只能坐到门口去等。
好歹胡金源还能坚持个把小时,要是李轩真有那本事把人救醒,他也懒得去做救人还得挨骂的恶人。
很快,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胡楚楚就带着李轩气喘吁吁跑进来。
“李叔叔,快,救救我爸!”在李轩的面前,胡楚楚完全不是刚才那个刁蛮小姐,“只要能救活我爸,多少钱都可以!”
李轩本来听到是胡金源的心悸又犯了,心里没多少底,准备来了之后,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打发了算了。
须知胡金源的心悸可不普通,跑过省市多少大医院都检查不出病因。
后来还是老爷子出山,才让胡金源没再发病。
他李轩要有老爷子那本事,当初也不至于被赶出家门!
不过一听到胡楚楚的话,李轩再看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胡金源,就像看到一堆人民币在飞。
当即也顾不得庸医可能治死人的风险,赶紧也掏出几根银针:“楚楚你放心,我李家家传的针法,保准能起死回生!”
两人都火急火燎的,都没注意到坐在门口的李阳默默撇了撇嘴。就见李轩先是正儿八经的给银针消毒,然后让胡楚楚把胡金源扶起来,煞有介事开始施针。
一分钟,没反应。
两分钟,没反应。
……
十分钟过去,胡金源身上都成了刺猬。
却不仅没有苏醒的苗头,气息还逐渐微弱下去。
胡楚楚急得满头大汗:“李叔叔,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我也不知道啊,再等等!”李轩也好不到哪去,脸色苍白,手都在颤抖,“楚楚你别急,等叔叔再扎几针啊。”
这,他明明都是按照老爷子生前教的穴位施针的,可人怎么能没反应呢!
李阳一直冷眼旁观,直到李轩抖着手要把针扎到胡金源天灵盖上,才忍无可忍的叹了口气:“大叔,你那针下去,胡伯伯就永远别醒了。”
“李阳?!”李轩这才意识到李阳的存在,“你怎么会在这儿!”李阳没回答,径直走到胡金源边上,环视一圈人身上到处插满的银针,心累无比:“按你的扎法,胡伯伯这口气最多还能吊个十分钟。”
“你,你说我故意害胡大哥?”李轩色厉内荏,“你血口喷人!”
胡楚楚也怒斥:“两天,你就不要捣乱了好不好!大不了我现在就拿2千块给你,别耽误李叔叔给我爸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