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夜微微一怔,接过纸片。只见上面印着几行字,最大的一行是:
著名魔术世家新一代传人荆井先生将在我市倾情演出,带给您惊喜、刺激和无穷的遐想!
再看票价,居然高达八百元!水夜一阵兴奋,却有些不踏实:“青朵,这票是从哪里弄来的?”
袁青朵撩了撩卷发,眨了眨眼睛说:“学生家长给的。孩子考了个全年级语文状元,孩子家长是市文化局的领导,所以我们可以免费看精彩的魔术表演了!”
水夜放下心来,与袁青朵拥抱庆祝了一下,才看到一旁倍受冷落的蒋传洲正看着她俩发呆。
其实,是冲着水夜发呆,眼睛里面期待与失意的成分揉在一起。水夜常常能够被蒋传洲用这种目光注视,但她装作熟视无睹。她知道他与袁青朵有着一段过去,而袁青朵又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面对这种尴尬的关系,要避而远之才是上策。
没想到袁青朵放开水夜,大方地走到蒋传洲面前,变魔术似地又掏出一张一模一样的票来:“别在一旁流口水了,今天本姑娘心情好,见者有份!”
水夜看了看表,惊叫一声:“哇,演出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开始了!”
蒋传洲笑了:“那我正好有幸请两位美女吃晚饭了。吃完饭我们一起去看魔术表演。”
3.
出租车停靠在青城大剧院门前的时候,演出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剧场外面尚未入场的观众正在匆匆入场,音箱里播放着关于这场魔术表演的宣传。
荆氏魔术家族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就名燥一时。当时民间曾经流传着关于荆氏魔术表演的各种传说,被传得神乎其神。只是观看过荆氏魔术表演的人就已经被人们另眼相看。然而荆氏魔术只是昙花一现。不久,荆家人便举家迁往国外,从此销声匿迹。
当时,关于荆氏魔术表演被传得最广泛的一个版本就是,魔术师当场用利剑刺穿一个人的胸膛,鲜血飞溅,伤者惨叫,可是魔术师一双神奇的手抚过,那个人的伤口便奇异地愈合,恢复如初,人鲜活无恙地离开舞台。
人们曾经对这套魔术给予了种种猜测,揭密的版本形形色色,可是每种说法都有漏洞,无法完全信服于他人。传到最后,这套魔术本身也被传得五花八门,几张据说是在现场拍摄的照片也被说成伪造,文字就更不可靠了。而越是这样,荆氏魔术在民间越是被渲染上神秘的色彩,成为悬而未解之谜。
却不料,在消失了近半个世纪之后,荆氏家族像是从天而降,被称为荆家新传人的年轻魔术师荆井的名字一夜间成为焦点。有人惊喜能够亲眼欣赏到传说中的荆氏魔术,也有人质疑其身份的真伪。而事实胜于雄辨,荆井已经在几个大中等城市做了数场精彩的魔术表演,盛况空前。
可是到目前为止,没有进场亲眼观看过魔术表演的人们尚不知演出的具体内容。因为所有的观众在入场时都被禁止携带摄像机、DV、相机等可以拍照的工具,甚至包括录音机,手机等一切现代工具都被禁止。而且,所有的观众在入场前都要以其真实身份签署一份保密协议,禁止在任何媒体,包括互联网公开和传播有关魔术的具体内容。违约者将要赔偿一份天文数字的罚金。而这样匪夷所思的做法,无非是将荆氏魔术蒙上了又一层厚重的面纱。
而今晚就可以亲自揭开荆氏魔术的神秘面纱了,三个人的兴奋是可想而知的。他们在进场时,被要求出示身份证,并填写详细的个人资料。身份证被工作人员影印,然后三人在保密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上手印。
座位位置很不错,靠前居中。剧场里已经人满为患,绝大多数观众已经端正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目光望向舞台,等待演出的开始。
舞台并没有布置成想象中那样五光十色,光怪陆离的效果,相反却极为简单,背景只是一幅具大的黑色幕布。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就连最常见的前幕都没有,魔术师是直接出场的。
水夜知道舞台的布景越是简单,魔术的表演难度就越大。她虽然对魔术了解甚少,但知道凡是魔术,必是假的。魔术无外乎是利用道具中的机关和障目法,以及娴熟的技法来骗过观众的,而魔术的魅力就在于,观众明明知道是假的,却还是要去相信他们所看到的。因为面对高明的魔术师,他们很难破解魔术的奥秘。
三个人的位置是这样坐的:袁青朵坐在中间,蒋传洲坐在袁青朵左边,水夜坐在袁青朵右边。水夜比较满意这种坐法,她知道袁青朵亦然。至于蒋传洲怎么想,那就与水夜无关了。
他们刚刚落座,铃声就响了。观众席上空的灯光熄灭,只剩下舞台上方几道眩目的白色灯光。大幕是黑色的,所以这几道白光就显得格外诡异。水夜心中一寒,一种莫名的恐惧侵入心房。
看魔术也能害怕?何况这魔术还未开场呢。水夜有些自嘲。她平稳呼吸,驱走心中隐隐的惶恐,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舞台上。
这个时候,舞台上的灯光也熄灭了,场上场下顿时一团漆黑。人群中刚爆发出一阵燥动,就见漆黑的大幕上出现了几个白光打成的大字:荆氏魔术新传人荆井。
这个时候,水夜心中画了一个问号:这个尚未出场的荆井究竟是荆氏家族第几代传人?为什么不标明,只用了“新传人”三个字,难怪有人要对此质疑。
音乐响起。那是一种很有节奏的鼓点,因为剧场的音响设备很好,所以这鼓点似来自四面八方,敲打着每个人的心房,便让人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觉:这鼓点就源自心脏,是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这样一来,观众们便更觉心跳加速,血脉喷张。
只见舞台上白光又起,一个全身雪白的人突然出现在舞台正中。水夜看得清楚,白光刚刚亮起的时候,舞台上还空空如也,却突然间多出一个人来。那个人身形一转,然后原地做了个亮相。全场的观众愣了片刻才猛醒,一时间掌声雷动。
这个身穿白衣的人毫无疑问便是今晚的主角,魔术师荆井了。用这种奇特的方式出场可谓匠心独具。这个时候,白衣人讲话了:“各位青城的父老乡亲,你们好!我是荆井!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保证接下来的表演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高兴而来,尽兴而归!”
声音洪亮且富有穿透力。魔术师的出场方式很酷,却没想到他的开场白这么朴素和亲切,不狂妄自大却胸有成竹,瞬间便赢得了水夜的好感。
身旁的袁青朵这个时候轻轻碰了碰水夜的胳膊,低声说:“夜夜,这小子很帅呀!”
水夜轻轻一笑。很帅还不够,应该是相当的帅。水夜的视力很好,即使隔着一段距离,还是能将荆井看得真切。眼前的荆井身材颀长,皮肤白晳,五官俊朗,一身白色的演出服更是令他风采翩然,玉树临风。
荆井接下来很简短地说:“开场第一个魔术名为‘火笼逃生’。一会儿,我将被关进一只笼子,然后笼子被点燃,我却会安然无恙地逃生。”
观众的胃口一下就被吊起来。荆井不再说话,只见灯光全熄,黑幕上打出四个大字:“火笼逃生”。
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只见几名身穿黑色紧身衣,头戴面具的助手推上来一只铁笼子。他们将铁笼子原地旋转了几圈,然后打开笼子的门。
然后,几个人用绳索将荆井捆得死死的,塞进铁笼子里。笼子的栏杆粗而密,荆井尽管瘦,但绝无可能从笼子的缝隙间逃脱。
之后助手用一块巨幅的红布将铁笼盖上,然后一边在红布上浇洒汽油,一边围着铁笼舞蹈。他们跳的舞很像土著人的舞蹈,而被盖以红布的铁笼则似熊熊燃烧的篝火。
舞蹈很短暂,只有十几秒钟。当汽油洒满红布之后,这些黑色的舞者手舞足蹈地离开,全场只留下一名助手。他掏出火机,引燃了连接红布的引线。与此同时,铁笼被吊起,悬空。
所有的人眼睛都睁得大大的。他们都在想:魔术师这个时候是否还在笼子里呢?在想这些的时候,虽然明知魔术师不会有事,却还是不由自主为他担心。
引线很快点燃了铁笼上的布。“呼”的一声,火光吞噬了笼子。红布熊熊燃烧,很快便燃尽,残留的汽油则使铁笼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火笼。而很显然,火笼之中空无一人!
正当观众惊叹之时,一身白衣的魔术师荆井奔上舞台向观众致意。全场顿时炸开了锅,掌声喝彩声四起。过后,观众们纷纷交头接耳:魔术师是如何逃出火笼的?
水夜也在想这个问题,然而不得要领。这时袁青朵又捅捅水夜:“你说帅哥怎么离开的?我说舞台上一定有暗道,帅哥定是从暗道中逃生的!”
水夜点点头,既而又摇摇头。暗道是很好的解释,但是如果在原本坚硬的剧场舞台上开一个能容人快速离开的密道却并不容易。何况舞台并不是魔术团的道具,他们改造舞台的话,剧场方面一定人尽皆知,也很容易泄露出去。所以这个办法并不高明,或者可以说比较愚蠢。
见水夜并不同意袁青朵的话,袁青朵就问:“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水夜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如果魔术师一眼就能被人看出破绽,那他早就失业了。”
袁青朵不再说什么。这个时候火笼已经被扑灭,舞台上瞬间又一团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