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职业道德

　　拥有过那么多共同回忆，感情突然无疾而终，任谁都接受不了。

　　沈柒柒趴在书桌上，发了很久的呆，眼睛也酸涩得厉害，整个人已经被这些天的事折磨得心力交瘁，可她不想睡，怕梦里全是挣扎纠结的噩梦。

　　放在包包里的手机在这时嗡嗡作响起来，沈柒柒慢吞吞地掏出来，不出所料，是牧尘的来电。

　　他还未放弃，就算那天在咖啡馆她已经说了那么伤人的话。

　　沈柒柒的心如坠在冰冷的深海之中，被泛滥的海水挤压着，透不过气来。

　　她倒宁愿他能够抽身得快一些，这样她就不会有那么多愧疚感。

　　“牧尘，我们不可能了......”

　　幽幽吐出这句话，沈柒柒把手机放到桌边，任由它无休止地震动，满眼荒芜地看向窗外，却看到庭院外的树影下站着一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衣角被风吹得翻飞，牧尘站在那里，眼睛望着这边的窗口，如一尊屹立不顿的雕像——温柔如牧尘，沈柒柒还没有见过他这样固执的时候。

　　手指握着椅子一角，指尖被攥得泛白，她闭上眼，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才抑制住冲下去的欲望。

　　像这样的场面这几天她一直有看到，电话也从来没有听过，她耗费了所有理智才让自己不去听不去见。

　　如果结局已经注定，自然长痛不如短痛。

　　她不想再正面面对牧尘，怕一见面所有的伪装都会露馅，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耗时间，耗到那个温柔的男人知难而退为止。

　　不知过了多久，牧尘终于没有再打来电话，沈柒柒把手机翻开来，看着那几十通未接来电，狠了狠心，咬牙拉黑了牧尘的联系方式。

　　牧尘和她不同，她的人生已经没有希望，可他还会继续过下去，找到可以真正给他幸福的那个人。

　　电话突然又响起来，沈柒柒的思路被强行打断，低头一看，却是尚知烨。

　　看到通讯录上这三个字，沈柒柒就心情复杂。过不了几天，这个霸道冷漠的男人将被正式冠以她丈夫的身份，也不知道即将到来的这三个月是否真的会相安无事。

　　“喂！”

　　“下午六点，到圣境婚纱店来。”

　　语调无悲无喜，自带一股冷漠，正如那人眼里密不透风的黑暗。

　　“婚纱店？”沈柒柒大惊，“要试婚纱吗？”

　　为什么尚知烨办事来这么风风火火，她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和牧尘也这么迅速地解决掉这些婚前筹备问题，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司机会去接你，最好不要迟到，我很忙，没有第二次陪你做这些的时间。”

　　尚知烨不理会她的问题，说完这些，径直挂掉了电话。

　　透过那冰冷的语气，沈柒柒甚至能够想象到那张妖意横生的脸上，挂着怎样辛辣的讽刺。

　　这样也好。

　　沈柒柒看了一眼时间，长舒了一口气。

　　出去转一转，也能躲着些牧尘。

　　六点半，一辆黑色轿车驶入了沈家大院，把沈柒柒从里面接了出来。

　　车窗从牧尘面前擦过，沈柒柒从茶色镜面里可以清楚看到男人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以及几天不曾修饰的胡渣，心里陡然被敲了一下，隐隐作痛。

　　他生病了吗？！脸色差成这样，怎么不去看医生？！从前的牧尘哪有这样不修边幅的时候，永远都是温柔阳光的。

　　都是她害得！

　　沈柒柒被这一眼折磨得心里焦虑难安，满脑子都是牧尘病态的脸色，到婚纱店的时候，满脸都写着心事重重。

　　尚知烨已经坐在那里，长腿交叠在一起，摆出了个落拓的姿势。他似乎正在和什么人打着电话，修长的手指敲打在身旁的茶几上，嘴角含着令沈柒柒无比熟悉的笑意。

　　那是一种毫无人类感情的笑容，甚至可以称得上冷漠，那双漆黑的眼睛从来就没有笑透出来。

　　看到沈柒柒，尚知烨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冲身旁的服务员摆了一下手，几套完整的婚纱便很快摆到了沈柒柒面前。

　　果然，这人做事情，比谁都迅速。

　　沈柒柒望着眼前一件比一件名贵的高级定制婚纱，心里不由赞叹。

　　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婚纱梦，沈柒柒自然也不例外。看到这般美丽的婚纱放在自己面前，本应该开心的，可沈柒柒此时还惦记着牧尘方才的病容，什么都看不进眼里。

　　“小姐，请您去更衣室试一下。”

　　服务员提示了好几次，沈柒柒才勉强打起精神来，随意挑了件还算顺眼的款式，去更衣室换了出来。

　　站在落地镜前，看到自己一袭洁白婚纱样子的时候，沈柒柒又开始发呆——她曾经期待了无数次身穿婚纱嫁给牧尘的模样，和现在几乎一致，不同的是，她要嫁的人已经不是她。

　　镜子里映出沈柒柒的愁容，被不远处正看向这里的尚知烨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不自觉地皱起眉，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摆出一副这么不甘愿的样子，他一早就说过这是你情我愿的买卖。

　　“虽然我们之间只是交易，但我们尚家的婚礼，自然什么都不能差。不过婚纱这种事，如果你本人都不上心，那就只能随意了。”

　　冷声提醒沈柒柒，尚知烨冲服务员随意指了一件摆在衣架上的婚纱，示意她包起来，然后站起身，习惯性地理了理西装，作势要走。

　　集团内部的事情繁事缠身，他本就是抽空来的，没想到这女人如此不识趣。

　　沈柒柒霍然回过神来，抬起眼从镜中看到身后尚知烨阴测测的表情，这才意识到自己怠慢了对方。

　　这的确是她的错，尚知烨怎么说也算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在关键时刻注入一大笔资金拯救了沈家。

　　“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那个......婚纱都很漂亮......我相信尚先生的眼光。”

　　沈柒柒攥着裙摆回过身，尽可能地让自己嘴甜一些。

　　可这句话丝毫没有取悦对方，反而让尚知烨眉头锁得更紧。

　　“不必相信我。你只需要记住你以后的身份，既然做了尚太太，就要有应有的职业道德。”

　　说这些似乎已经耗去了尚知烨所有耐心，他没再停留，把墨镜重新带回眼上，转身快步离去。

　　职业道德？他居然把他妻子的这个位置称作一种职业吗？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样的？难道从来没有对别人动过心想把谁送上尚太太这个位置的吗？

　　望着尚知烨挺拔的背影，沈柒柒头一次对这个神秘古怪又嚣张的男人产生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