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一切都是新鲜的。我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恨不得在所有事物前都拍个照。
估计方予可嫌我丢人,说:“你在这里坐会儿吧。我给师兄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们。大热天的你也不怕晒。”
我装作惊奇状:“哇,方予可,你能跟我连续说三句话了。不容易啊不容易。”
方予可瞪了我一眼,低头没说话。
我们在树荫下没坐多久,就听到有人拍了方予可一下。
“怎么提前来了?”
我抬头,太阳底下没看清楚对方的脸。我晃了晃脑袋站了起来,说:“师兄好!”
师兄笑着对方予可说:“还带家属过来了啊?”
方予可推了推师兄的肩膀,轻声说:“瞎说什么啊。”
这一推,师兄终于站在树荫底下了,我也看清了师兄的脸:小眼睛,翘鼻子,小酒窝,尖下巴。阳光透过树叶洒洒点点地落在师兄的脸上,树叶一摇晃,光影也在师兄的脸上摇晃。
我心跳得有点儿厉害,咽了一下口水,吐出一句:“师兄贵姓?”
方予可白了我一眼,说:“你就叫师兄吧,又不是你的嫡系师兄。只不过都是我们镇的人。跟你不熟。”
我连忙道:“老乡啊,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不是嫡系师兄,胜似嫡系师兄!”
师兄温和地笑笑,转过头跟我说:“真会说话,你叫我小西就行了。”
方予可瘪了瘪嘴:“出来才没多久,就泪汪汪地念老乡情分了。”
我当作没听见,笑着和师兄说:“小西,我叫周林林,读德语的,你念什么的呀?”
师兄还没说话,方予可就说:“跟你说了是我嫡系师兄,我读经济,他当然是念经济了。白痴。”
师兄笑了笑,酒窝更深了:“我比你们高一届。”
我连忙道:“经济好啊经济好。祖国的发展全靠你们了。哪像我们念的都是些旁门左道,嘿嘿。我本来也想读经济的,就是这次考试没考好,差那么几分调剂成这个专业了。”
方予可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了我一眼,表情明明在说:你还好吧?
我自动过滤掉他惊奇的脸,继续和小西攀交情:“小西,以后你可要多教教我数学上的东西,数学是我的弱项。”
小西又笑了一下:“你们德语系数学是免修的,你放心好了。”
旁边的方予可没忍住,扑哧笑了,把我晾在一边,看我笑话。
由于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没有到新生注册的日子,我们拿不到宿舍的钥匙。小西把我们的行李带到他的宿舍,开始联系附近的旅馆。
没想到很多人都提前来校,这边大大小小的旅馆都爆满,只剩下一个校内的招待所还剩下一个三床位的大房间。我哀怨地望了望小西。
小西为难地说:“要是予可早几天跟我打个电话就好了,我好早预订,现在有点儿被动了。你们也就住两个晚上,要不就凑合凑合。方予可的人品我保证,你……”
我立刻打断小西的话:“要不方予可住你们这里,我住那个招待所吧。”
小西想了想:“我们暑假都不回家的,床位比招待所还紧张呢。不过你一个女孩子确实不太方便。那这样吧,予可你跟我拼一张床吧。”
方予可说:“我没意见。”
我看了看那一米宽的床板,一下子为难起来。大夏天的,宿舍也没有空调,让两个大男人挤在这儿,确实也不行。再说,人家早认识了,我本来就是个拖油瓶,还挑三拣四地让人家凑合。何况一个人躺三张床也有点儿浪费……
我鼓起勇气:“那这样吧,小西,我们三个都住招待所吧。好歹也有个空调凉快点儿。”
方予可眼睛里有点儿邪邪的笑意,轻声说:“算盘打得这么响,数学怎么会学不好呢?”
我扭头轻声骂回去:“关你什么事!”
小西笑着说:“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家予可呢,我可以去。其实我们家予可特别正派的。”
方予可抱拳作势打了打小西的肩膀。
小西一锤定音道:“行,那就这么定了吧。”
小西临时接到个电话,去帮一个同学捣鼓电脑去了。
我和方予可刚进招待所还没坐稳,我妈就给我打电话来了。我边走向盥洗室边接听电话。
“林林,住的地方还习惯吗?”
“还行,宿舍的钥匙提前领不了,所以我们只能住招待所了。”
“哦,方予可还照顾你吧。你是不是住他隔壁啊?”
我顿了顿,吸了口气:“妈,他是睡我隔壁,而且我们还同房呢。”
手机那头传来绵长的“啊”声之后,我默默地挂了电话。
一会儿,我妈给我发了短信:“林林,虽然我挺喜欢那小子的,但是其实还没有调查清楚。很多事情你要想明白了。冲动是魔鬼。”
我无奈地回:“妈,我保证未来几年我都是原装的。”
老人家过了很久之后给我回复:“其实,年轻人有激情也不是件坏事。加油!”
我气冲冲地跑出盥洗室,大声地喊了一声“啊”,时间跨度和我妈刚才的那一声“啊”一致后,我才罢休。
方予可轻轻地骂了一句:“白痴。”
我拿起枕头远程砸到他脑袋上:“骂什么呢?”
方予可嗖地站起来:“不和白痴理论。”说完便出去了。
我一气之下,用力踢了踢床腿,换回的却是更绵长的“啊”的痛苦惨叫声。
我气恼地趴在床上,想着老妈的疯言疯语,再想想小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累着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黑了。
我揉了揉脸,迷迷糊糊地起了床,靠着门框又眯了眯眼。没料到人还没靠舒服,门就“哐当”被用力打开了。门沿恰好撞在了我鼻子上,瞬间我感到两股热流从我鼻孔里流出来了。
门外是方予可既惊奇又惊慌的脸。小西也一道和他回来了,一看我这阵势,连忙跟我说:“你躺着去躺着去吧。”
我就这样刚从床上起来,又被揪回床上了。
本来我是一肚子火要对方予可发的,但鉴于小西在旁边,我压了压肚子里的怒气,装作淑女的大度样子。
“以后我也不敢往门边上站了,太危险了。”
方予可念叨了一句:“白痴,没见过傻到趴门框的。”
一听这话,我那怒火又要喷出喉咙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低声对他说:“真是不好意思啊,挡您大爷路了。”
方予可努努嘴没说话,转身去盥洗室洗毛巾去了。
小西从招待所阿姨那里拿了点儿棉球回来,跟我说:“我不太方便,你自己塞一塞吧。”
我觉得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美女,再塞棉球不是更没形象了。我一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忙把棉球推开,瓮声瓮气地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血小板好着呢,马上就能自动止血的,不用这么麻烦的。”
话还没说完呢,方予可就拿着湿答答的毛巾回来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然后把毛巾往我脸上一扔,“自己敷吧,过会儿就好了。”
本来这个时间点,小西和方予可是来叫我一块儿去吃饭的。没想到出了这么个事儿后,他们也只好看护我这个伤患了。房间里特别安静,只有小西和方予可翻杂志的声音,我望着天花板一阵无聊,刚准备打开电视,消磨一下时光,肚子就开始唱空城计。我那叫一个后悔啊,我要早开十秒钟的电视,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尴尬啊。我的形象啊,我在小西心中的形象啊!
小西笑了笑:“要不我去食堂打饭过来,我们在这里吃吧。本来今天想下馆子请你们吃的,没想到林林没有福气。”
这一声“林林”叫得我很受用。我赶紧说:“没事没事,你和方予可去就可以了,千万不要顾及我。我怎么着都行。”
刚说完,肚子又非常不配合地叫了一声,我有些尴尬。
方予可看不下去了:“小西,走吧,我和你一块儿打饭去吧。”
我背过脸,吐了吐舌头,今天丢脸丢到太平洋了啊。
饭买回来的时候,我的鼻子也没事了。方予可拿了张餐巾纸开始擦桌子。
“洁癖。”我轻声嘀咕。要搁我平时,饭菜直接往桌上一放,手都懒得洗,操起筷子就吃上了,哪来那么多事儿啊。方予可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继续四平八稳地从塑料袋里拿出盒饭来。
两荤两素,一个汤,三份饭。我盯了红烧肉好久,咽了咽口水,把筷子伸向了菜花。唉,这淑女规矩也太多了点儿,连块肉也吃不上。我心里一阵怨念,怨念到我嚼着菜花,还目不转睛地盯着红烧肉。
过了一会儿,小西说:“林林,你怎么光吃素菜啊,吃点儿肉呗,今天流了这么多血,还不补点儿血啊?”
我连忙摆摆手:“不不不,我就吃素菜,我素食主义。”
喝汤的方予可被呛了一下,拼命地咳嗽起来,整张脸咳得通红通红,他喘了口气说:“嗯,她是素食主义。火车上她买了一袋子乡巴佬鸡爪,通通都送别人了。”
我怒瞪了他一眼,生怕他说错话。没错,我在火车上是看了一晚上《知音》,也啃了一晚上的乡巴佬鸡爪,可碍着他什么事儿了呀,就他嘴多。火车上不是一句话都没有的吗?
我抛了他一个白眼:“乡巴佬鸡爪是我妈买的,我妈就是这点不好,老嫌我太瘦,恨不得我一下子重个十斤八斤的。没办法,只好遂了她老人家的心愿带到火车上了。”
我一边向老妈忏悔,一边用威胁的眼神扫向方予可。
方予可坦荡地看了看我,和小西说:“她妈妈估计比较乐观,都长这样了还嫌瘦。”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被安排在最靠里的床位,至于中间那张床睡谁他们不说,我也不好意思问。
等小西去洗澡的那空当,我拉了拉方予可的衣角,抛出电影中的经典台词:“方予可,我认识你到现在,求过你什么事没有?”
方予可看了看我:“你认识我就两天,你平时求人的频率是有多高啊?”
我一时语塞,只好拿出撒手锏:“不管,反正你挺我就是了。”
“怎么个挺法啊?”
“很简单,你睡在最旁边那张床上就行。”
方予可看了看床,再看了看我:“你对我有意见?”
我连忙摇头:“我对你哪有意见啊。我这不是想着我们在火车上已经面对面地互看了这么久,怕你日久生情了嘛。”
方予可嗤笑:“白痴。”
由于下午睡了很久,晚上熄灯睡觉时,我一点儿困意也没有。小西就睡在我旁边的床上。月光洒下来,他脸部的线条就更加柔和了。
夜晚真是个好东西,我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一个人。方予可这家伙还算好诓,能遂我心愿,躺一边去了。想到这儿,我嘿嘿笑出声来。
过了很久,我仍然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刚好妖子给我发短信,问我新环境适应得怎么样。
我一激动,偷偷穿上拖鞋,溜到阳台,给妖子打电话。
“妖子,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啊?”
妖子在那边已经兴奋上了:“不会吧?你怎么还没入学就已经谈上恋爱了啊?跟谁一见钟情了啊?”
我扭扭捏捏地说:“我觉得也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呢,没想到馅饼又砸到我脑袋上了。”
妖子在那边爽朗地笑着:“林林,是什么样的男孩子让你动心了啊?平时见你大大咧咧跟个男的似的,怎么这么快就坠入爱河了呀?”
我嘿嘿笑着说:“他长得也不是很帅,就是很温和的那种。你知道吧?就是笑起来暖暖的,还有酒窝呢。说话声音有点儿哑,但是是很有磁性的哑,我给你学一个。”然后我就扯着嗓子开始模仿。
妖子在那边已经受不住了:“哎呀,你就发春吧,那你好好追,争取过年带回家。”
我立刻做接受指挥状:“是,我定不辜负你的信任,志在必得。”说完就傻乐着挂了电话。
我又偷偷地溜回房间。关门的时候,方予可转了个身,黑溜溜的眼睛在月光底下特别亮。
我吓了一跳,低声骂道:“人吓人,吓死人的,好不好?”
方予可嘁了一声,没说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方予可才冒出一句“白痴”。
晕,说梦话还带骂人的!
第二天,我一觉醒来,旁边的床位已经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了。我一看手表,都十点半了。我顶着个鸟窝脑袋,晃荡着去盥洗室。
方予可刚好从盥洗室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串葡萄。他看了看我的发型,皱着眉头道:“你这是睡觉呢还是做炸弹呢?怎么每次睡醒都是这种造型?”
我瞪了一下他:“你管得着吗你?”说完,我就狠狠地摔上了盥洗室的门。自己一照镜子,确实有点儿吓人。头发都跟金毛狮王一样朝各个方向炸开,脑门儿上还有道红印。
我拍了拍脸,自言自语地对着镜子说知音体:“梦中醒来的女子啊,你从远古时代穿越而来为哪般?”
等我洗漱完毕,小西和方予可已经在房间里看电视了。
见我回来,方予可指了指桌上的葡萄:“吃点儿水果吧。脾气太火暴的人得去去火,小心长痘。”
我摘了颗葡萄,好久没吃上新鲜水果了,真甜。
小西问我:“还吃早饭吗?”
我立马做含羞的样子:“小西真不好意思,我平时都挺早醒来的,可能认床,昨晚上没睡好,这一觉都睡到中午了。你就不要嘲笑我了。”
小西笑了笑,露出好看的酒窝:“我有时候也会朝五暮九的,早上五点睡觉,晚上九点起床,都日夜颠倒的。”
我做了然状:“明白明白。晚上学习效率比较高嘛。”
小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低头笑道:“呵呵,其实是打网游,很多课程都是等到考试前突击一下。”
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该说这个网游好呢还是说这个网游不好,因为我不玩游戏,但也不爱学习,只好把目光望向方予可。心里还盘算,要不要学着打网游拉近和小西的距离。
方予可瞥了我一眼,跟我说:“我劝你还是好好学习,别去打网游的主意。你那脑子一学期才能对付一门考试,别学人家临时抱佛脚。佛脚不是那么好抱的。”
我没好气地说:“你认识我多久啊?我这脑子怎么了,你不知道我平时多聪明伶俐着呢。不然我怎么考得上这里?”
方予可瘪瘪嘴,没说话。很久之后,他飘出一堆气死我的话来:“平时模拟考前20名你好像进过两次吧?前20名一般都是同一拨人,我们都差不多混熟了。你的名字也有所耳闻。你不是那种一会儿在20名,一会儿到120名的人吗?”
我气呼呼地反驳道:“120名怎么了?120名那天我发高烧好不好。”
还没说完,小西打断道:“予可,你怎么知道林林考过120名?你小子平时都看她一个人了啊?”
我连忙说:“不可能不可能,小西你就别说笑了。我跟他认识也就这两天的事情。他就是瞎猜的。我还真得过120名,那天真发高烧,没考好,嘿嘿,没考好。”
方予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小白脸变得通红通红的。
我用手肘碰了碰方予可:“你没事吧?我120名那次真是我发高烧了,数学没及格。”
方予可喝了口饮料,低头说:“我知道。”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学校开学的日子终于到了。
北大南门延伸出来的林荫道熙熙攘攘,一半是和我一样稚嫩的学生,另一半是比学生更兴奋的家长。
小西已经去火车站接他们的师弟师妹了。我和方予可兵分两路,在林荫道上寻找组织。很快,我便找到了外国语学院,领了钥匙、体检卡、新生指南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我便兴奋地奔向我的宿舍了。
馅饼又一次砸到我的头上,嘿嘿,我住的是新楼。最重要的是,学校安排给我的是个靠窗的位置,而窗的对面就是小西的宿舍楼。这样,我每天都可以望见小西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特别得意地走到窗外的阳台,伸了伸懒腰,忽然看见对面男生宿舍阳台有个熟悉的身影。我忙从包里掏出眼镜,往对面一看,本来还存有侥幸心理,现在彻底失望了。没错,对面就是那个毒嘴方予可!
方予可刚好也抬头看见了我。不过他就平静多了,跟没事人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地转过身回宿舍了,留我一个人在阳台磨牙。
没过多久,宿舍里其他三个人也陆续到了。住我下铺的是个江西姑娘叫文涛,不知道是晒黑的还是本来皮肤就这么黑,显得她牙齿格外白;我对面的上铺是个北京姑娘,打扮得特别成熟,褐色眼珠,厚嘴唇,名字也很成熟,叫朱莉,跟安吉丽娜·朱莉同名;对面的下铺是上海姑娘,身材火辣辣的,叫王婕。
大家都是由爸妈带过来的,就我孤身一人,显得特别凄凉。
除了朱莉的妈妈,其他妈妈都开始往书架上垒书。我一看,好家伙,王婕的桌上都是一堆乐谱,文涛的桌上是一堆文学史。就我书架上啥书也没有,光秃秃地放着一个刷牙杯子。
文涛妈妈偷偷地问她女儿,那个叫周林林的是不是家里困难还是单亲孤儿什么的呀,怎么大老远的一个人就过来了?
我气结,立马掏出手机打给方予可。
这家伙电话倒是接得快,刚拨通就传来:“什么事?”
我装模作样地答:“哥哥,到火车站了吧。你前两天不都帮我安顿好了嘛!你回家跟爸妈说一声啊!”
“白痴!”那边已经收线了。
我挂了电话后,忽然想,我干吗给他打电话,我家里又不困难,爸妈也健在,我刚才直接给爸妈打电话不就得了吗?真被这方予可骂成白痴了!
入学当天和第二天,都是新生体检的日子。我边领取各类资料填写单边开始盘算:身高体重之类的测量队伍较短,先从那边开始,抽血的那个就压轴吧,万一晕了,抬回去之前至少体检项目也完成了95%。
我对自己的统筹安排非常得意。排在测身高体重队伍的时候,我故意留了心眼看看排在我前后的同学性别。量身高体重的那位医生比较缺心眼,填个数据需要把数报出来吗,当我们文盲不识字啊。眼看着前面那几位女生都恨不得165,45kg的,到我这儿,医生特别不乐意地站起来还往低处调了调测身高的卡尺,刻板地一字一句说道:“157,52kg。”
我惊慌地把报告单一抽,转身往后跑,还没跑几步,就撞上人了。
我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借过。”
“白痴。”熟悉的冷冷的音调。
我抬头一瞧,怎么这么冤家路窄啊。刚才明明侦察过,附近只有女生啊。我没好气地说:“你是人是鬼啊,怎么神出鬼没的?”
方予可倒也不跟我计较,嘁了一声,跟旁边的女生说:“走吧。”
我这才注意到他旁边还站了一个女孩子,一看就是165,45Kg的主儿。女孩子冲我笑了笑,对方予可说:“你怎么不介绍介绍啊?”
方予可朝我努努嘴:“周林林,德语系的。”说完又转向那女孩子。
没等方予可介绍她,她就温和地朝我笑了。我发现,她笑起来也有个浅浅的酒窝。
“我叫茹庭,大家习惯叫我庭儿。我读西班牙语的,和你一样是外语学院的呢。他昨天自己一个人体检完了,今天是被我拉过来的,我怕验血,有个男生壮壮胆。”她边说边拽了拽方予可的衣角。
“验血的地方不在这里啊,在那个小白屋里呢。”我指着那个“魔鬼之窟”。
“呵呵,我知道啦,只不过刚才看见予可一直朝这个方向看,所以我把他拉过来了。”
哟,都叫上予可了,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啊。不过小西也叫我林林,嘿嘿,我自我满足地笑了笑。
“白痴。”又是方予可的声音,我都服了他了,不能换点儿新鲜词吗?
我白了他一眼,转而笑着和茹庭姑娘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位了,我先去体检别的项目了。有时间一块儿吃饭。”
茹庭答应得也很痛快:“行,予可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体检的队伍真是长,到最后一个验血项目时,已经午后两点了。我刚饥肠辘辘地迈进“魔鬼之窟”,就看见已经有人被抬出去了。旁边路过的医生还念叨:“这一届不是晕针就是晕血的,唉,还有哭着闹的。现在小孩儿啊,真是宠坏了,就得给他们扎一扎,疏通疏通筋骨。”
我听得汗毛集体起立,蹲到一边儿去准备冷静一下。
我看着报告单上仅缺的那一项,恨不得自己往上面填个数得了。但一想到这刚进校就作假,万一被查出来了,会不会还没过上豪门日子,就被豪门赶出来了啊。
报告单都快被我捏湿了,我的意志仍然在动摇中。
正当我蹲得脚都快麻了的时候,我看见方予可和茹庭两人进来了。
茹庭的脸也煞白煞白的,细长的手紧紧抓着方予可的手,轻声说着:“你看我手都冰凉冰凉的了,予可,我怕针,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怕打针。”
方予可轻轻拍着茹庭的肩膀:“别怕。一闭眼的事情,眨眼就过去了。”
臭小子,跟别的女孩儿说话就这么温柔,跟我说话跟个冰山似的,生怕气不死我,当我不是女的啊。
想到这里,我噌地站起来,大步走到茹庭前面,拿起她搭在方予可手上的手并紧紧握了一握:“茹庭,很多事情都是有代价的,考上北大也是要做出牺牲的,需要你牺牲的时候到了。”
茹庭石化在那里。
很久之后,我又从方予可嘴里听到那句熟悉的“白痴”。
排了半小时的队,终于轮到了我和茹庭。我被分到左侧,茹庭被分到右侧的医生那儿。茹庭眼巴巴地望着方予可,那委屈的表情,我看了都心疼。但我也顾不得怜香惜玉了,我自个儿还腿颤呢。
我学茹庭可怜巴巴的神情,看着医生说:“医生大哥,我血管细,特别不好找,您得找准了啊,咱争取一次通过,咱不能像老家那小护士似的把我手臂当萝卜,恨不得插成了刺猬啊。”
医生一乐:“你哪儿的考生啊?这么贫,你虽然胖点儿,但血管不还是挺明显的吗?”
我一听不高兴了:“我哪里胖了哪里胖了?我最多也就是婴儿肥,好不好?”
医生指着我的报告单说:“你这上面不是五十多公斤写着吗?”
说完,我听见方予可在一边偷偷地笑了。
我恼怒地瞪了瞪他。
在我生气那空当,医生的软皮管已经绑上我胳膊了。茹庭这边一只手也绑上了,另一只手却牢牢地抓住了方予可的手。我只恨我孤家寡人一个,没处依靠,我总不能抓对面医生的手吧。唉,要是有个男朋友就好了,我心酸地想着,抬头却撞见了方予可的眼神,他直瞪瞪地看着我,一看见我也看他,立刻把目光移开了。
我觉得怪怪的,也不知道怪在哪里,没等我明白呢,我看医生细细的针管就已经插进来了。方予可在旁边轻声说道:“别看它。”
我用余光看见,茹庭早已把整个身子都趴在方予可怀里了。我心想,你让她别看什么啊,人家要看就只能看你的胸肌了。
医生这会儿已经抽了一针管了,拔针管的时候,跟我说:“你不是挺勇敢的吗?瞪着针管那么久,打完针还能笑呢。”
我自己也觉得挺神奇,真奇怪,我怎么就能眼看着针管进去抽我血了呢,这要搁以前,那可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啊。
医生给我按了一下棉球,跟我说,按着它两分钟,别放手啊。
我答应着,扭头一看,茹庭都泪流满面了。我忽然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像茹庭这样的,有点儿弱不禁风的样子,这样让男的才有成就感,搁我这样,男生都自叹不如了。我刚愉快的心又有点儿沉重。
茹庭趴在方予可的怀里很久没动,我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倒是茹庭对面的医生看不下去了,冲旁边的队伍喊道:“下一位。”茹庭这才慢慢倚着方予可站起来。
我慢吞吞地跟着他们俩出去,没走几步,棉球就掉了,刚才扎针那地方流出点儿小血丝,没过几秒便凝结成了小血珠。我拿手一抹,血丝又冒出来了,我又接着抹。正当我乐此不疲时,方予可也不知从哪里拿了个创可贴,酷酷地扔给了我,一边搀着茹庭,一边跟我说:“白痴,你不是血小板很好吗?”
我已经习惯了他这张毒嘴,跟他说了声“谢了”便跑出校医院。
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家成双成对的,这创可贴一看就是这小子给茹庭准备的,给了我,人家茹庭得怎么想啊。我做了电灯泡也就罢了,要是不小心还棒打鸳鸯,那罪过可就大了。
再过两天学校就要开始选课了。虽然这个暑假从六月到八月有三个月那么久,但眼看着要结束了,我心里也恋恋不舍。在和舍友去采购完一堆生活用品之后,我决定去大吃大喝一顿以庆祝我嫁入豪门。可初来乍到,舍友的父母还没走呢,我也不好意思拉着人家吃饭。更重要的是,我已经两天没见着小西了,怎么着我也得创造个机会和小西吃顿饭啊。单独约他显得我不够矜持,我心里小算盘一打,拿起手机,找到那个被我设置为“冷面杀手”的名字拨了出去,手机那边传来了好听的音乐声。真烧包,花钱弄个彩铃让人家享受,我暗暗地骂道。
那首歌都唱了一大半了,方予可还是没有接电话。
挂了电话,我只好无所事事地躺床上睡午觉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饿醒了。我拿起枕边的手机看时间,一看有四个冷面杀手的未接电话。我刚想拨回去,手机就响起来了,一看名字还是冷面杀手。我接起电话:“喂,什么事情啊,这么急找我?”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你是猪吗?我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都听不见!”
我有点儿莫名其妙:“干吗?我刚睡觉呢。有话快说。”
“什么事情?不是你给我打电话的吗?白痴。”
我顿了顿,回想我睡觉前琢磨什么事情来着,居然给这种人打电话。电话那头已经不耐烦了:“受不了你了。挂了。”
“等等,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想请你吃饭。”
那边又一阵沉默。
我以为信号不好:“喂,听得见吗?我说我请你吃饭,大帅哥您赏个脸呗!”
“哪里吃?”
汗,被请着吃饭,态度还这么冷。
“地点不好定啊,我们都刚来没几天,地方也不熟啊。这样吧,你把小西叫上吧。我也谢谢他这几天的帮忙,顺便让他给我们做个向导,介绍个地方吃饭。”我这一只手拿着手机,恨不得我胳膊那侧再长出一只手来与另一只闲着的手给自己鼓鼓掌。我智商肯定过150了,我怎么这么聪明呢?这话说得多有理有据啊!
电话那头又顿了会儿,说:“我尽量。”
没等我说话,那边就挂电话了。
我做了个胜利的姿势:“Oh, yeah!”说完,我便傻呵呵地顶着狮子头去盥洗室洗脸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收到方予可的短信,浓缩得不能再浓缩:郭林餐馆,7:00 p.m.,学校门口集合。
我一边在心里腹诽发电报呢,还p.m.,一边回道:好,他也去吧?
等了N久,臭小子也没给我回一个,估计是和女朋友谈情说爱去了。
前几天没见着小西,我心里跟丢了魂似的,现在终于快要见上了,我反而有点儿心慌。唉,莫非喜欢人都是这样的?惶恐不定、忐忑不安?我把头转向窗外,想着现在的小西在做什么事情呢?
“想什么呢?这么美?”王婕蹬着美腿过来打断我的遐想。大家都是年轻人,没几天就混得和一家人差不多了。
我呵呵地笑:“想相公呢。”
“哟,是哪家公子啊?介绍介绍啊。”王婕的八卦耳朵已经唰地竖起来了。
“天机不可泄露。”我嘿嘿地笑,“还是准相公阶段呢,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你们这是暧昧着呢还是你单相思啊?”
“唉,暗恋。人家也不知道我这心思,你看你和你男朋友,每天打电话打得也不怕耳朵起茧子。我这不是琢磨着帮你分担点儿电话量嘛。也许没过多久,这宿舍电话以后就归我了呢。”
王婕推了推我:“看你的样子,是第一次喜欢上人吧?”
“高手啊,绝对的高手。你怎么知道?”
“我谈恋爱的时候你还在背aoe呢。唉,初恋就有点儿麻烦了。这要是不成,轻则伤心,重则自残啊。”
“呸呸。怎么可能不成?!不成也得成。我妈说了,我的任务之一就是在这里找个男朋友。我怎么可能辜负我老娘的期望呢?”
“是是是,林林,我就祝你马到成功吧。”王婕转身就走到自己座位上,端个镜子开始化妆了。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婕夹睫毛画眼线地捯饬,王婕扭过头来看我:“你这么盯着我,我怎么化啊,瘆得慌。”
“嘿嘿嘿嘿,婕儿啊,你帮我也化一个呗,我晚上有约会。”
王婕笑了笑:“行,没问题。”说完就开始往我脸上抹东西,边抹边说,“你这皮肤有点儿干,T形区有点儿油,嗯,这儿有颗小暗疮。”
“姐姐,你能不能别这么打击我啊。我这晚上还有约会,你给我点儿信心好不好?”
“哈哈。说正经的。第一次约会化个淡妆吧,看着舒服柔和些。”
半个小时后,王婕把镜子我往手上一塞:“看看我的成果,一下就把你化成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仙女。”
“真是巧夺天工啊巧夺天工!”我对着镜子啧啧称赞,猛一看,脸上的青春痘、暗疮什么的都不见了,眼睛也大了一圈儿。
我用力抱抱王婕:“等我首战告捷,回来请你吃肉。”
我查了一下地图,郭林餐馆离北大没几步路。我估摸着大概步行十分钟就到。矜持起见,我决定准点到。我不停地看着表,好不容易挨到了六点五十,我就急匆匆地出发了。
方予可和小西已经在郭林门口聊上了。远远看去,两大帅哥在郭林门口做门神还真是有点儿浪费。我调整一下呼吸,走过去,举起手:“Hi,不好意思,来晚了。”
方予可扭头看着我,怔了一下,冷漠地转过头说:“走吧。”
我自动忽略他,走到小西旁边说:“小西,等很久了吧?”
小西摇摇头:“没有没有,我刚才去了趟经济中心,差点儿过点了。刚才跑过来的,要等也是方予可等了很久。”
点菜的时候,我问小西喝什么。小西问:“你们喝啤酒吗?”
方予可说:“我无所谓。”
我连忙摆手:“你们喝吧,我就不喝了,我不会喝酒,呵呵。”
其实我酒量还是很不错的,小的时候,我爸就拿筷子蘸点儿黄酒喂我了,现在喝点儿啤酒跟玩儿似的。这大夏天的,喝点儿啤酒当然解乏解暑,可惜我这穿着公主裙,化个淡妆,跟人家拼酒也不太搭,万一吓到小西多不好。我还是先忍忍吧。
饭桌上,凡是胳膊伸直才能夹到的菜我都放弃了,甭管摆着的菜品多诱人,我都自动过滤。我喝一口冰水,吃一口菜,慢慢咀嚼慢慢咽,电视上淑女都得这么吃。虽然肚子很饿,但我更担心我恶狼扑食般的吃相吓到我那准相公。我拿餐巾纸擦擦嘴,把吃饭前打的腹稿背了出来:“小西,大学得怎么过才有意义呢?”
方予可也不知道被什么呛了一下,不停地咳嗽。我抬头望天:老天,你砸我馅饼的同时,顺便把这个人往死里砸吧。方予可简直就是我的克星,每次多好的气氛都被他破坏了。
小西笑了笑,眼睛眯成可爱的月牙,嘴边的酒窝更深了:“看你追求什么了,要是想过平淡点儿的日子,你就按照高中一样好好学习也行;如果你想过充实点儿的生活,就可以参加各种社团。北大社团很多,有‘百团大战’之称,一开学,各个社团就开始招新了。你可以根据你的兴趣参加一两个社团,或者你也可以去找份实习。有些人进校之前就想好要出国还是考研了,不同的目标可能日子也过得不一样。”
我一听,心就凉了。我难道说“我的目标是不被退学,找个男人嫁了”啊?我支吾着说:“呵呵,我这一入学,没想好过什么样的日子呢。你怎么计划的啊?”
小西没说话,过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我打算出国读金融硕士,争取能拿个奖学金。不过我爸现在身体不好,我不太放心。”
看小西忽然情绪低落,我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只好说:“身体不好就多看看医生,多吃点儿药吧。总会好的。”
方予可喝了口啤酒:“你白痴啊。多吃点儿药,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再说人家爸就是医生。”
我自己也觉得说错话了,连忙说:“呵呵,我也真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用太担心。”
其实我心里挺难受的。小西成绩好,出国能拿奖学金。我学德语,要出国也去德国,跑人家美国也没事干啊。再说,我能不能毕业都不知道,拿奖学金出国实在是太遥远的梦想了。
饭桌的气压瞬间变低。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我举起冰水说:“为了美好的明天,干杯!”
方予可笑了笑,说:“干杯!”
我补充道:“为了千年冰山的笑脸,干杯!”
快九点时,我假装上洗手间起身准备结账。服务员说,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付过钱了。我转过头看他们两个,压低声音问:“哪个啊?有酒窝那个还是戴眼镜那个?”服务员指了指方予可的方向:“长得像元彬的那个。”
后来回忆起来,我觉得这人的审美观真是千奇百怪。明明我认为方予可长着方大同的脸,为什么老妈和服务员都说他像元彬呢?元彬有酒窝的好不好……
我跑回去偷偷问方予可:“干吗这么仗义帮我掏钱啊?”
方予可斜着看了我一眼:“不习惯让女生请客,虽然你也不像个女的。”
我咬着牙问:“哪里不像了?”
方予可故意看着我的胸,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说——呢?”
我感觉全身血液都沸腾着往脸上涌,小西在旁边我又不好发作,只好忍气吞声地说:“你等着,方予可!”
我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和小西说:“吃饱了的话,我们走吧。”
我站起来准备离开。方予可忽然跟小西说:“小西你先走吧,我和她还有事情说。”
我瞪了瞪方予可,尽量不动嘴形地从牙缝里挤出字儿:“我和你之间有什么事情要私下说?”
方予可拉我坐下,跟小西说:“真的有事情。她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打她电话没打通。”
我狐疑地掏出手机,不对啊,手机没问题啊。
小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方予可,笑着说好。
我眼看着小西就这么走了,没好气地问方予可:“什么事情啊?”
方予可有些尴尬,跟我说:“就是你们女人的事情。”
我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就恼火了,腾地站起来,大着嗓门问:“什么女人的事情?你说清楚了,老瞎捣乱什么啊?”
方予可指了指我裙子:“你那后面……红了……”
我听完,连忙拿手挡后面:“你怎么……怎么不早说?”
方予可轻声嘀咕了一句:“说你不像个女生,也不用这么证明吧。”
我觉得我的脸烫烫的,气势汹汹地对他吼:“这个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知道不?”
方予可没吭声。我心里其实乱极了,早知道我就不喝冰水了,倒霉的大姨妈,怎么提前这么多天就来了呢,估计她老人家也水土不服呢。这再坐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我跟方予可说:“你是不是答应过我妈,要好好照顾我?”
方予可点点头。
我接着说:“我刚才上楼之前,看见旁边还开着个真维斯,还有个快客便利店。你给我去买条裤子或裙子都无所谓,顺便、顺便你再给我买包卫生巾。我过会儿给你钱。”
方予可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我,低头下了楼。
过了很久,方予可提着一袋东西回来了。我一抢过来就冲向洗手间。
我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条黑色的裤子和一条黑色的裙子,还有各种牌子的卫生巾。我嘿嘿地幸灾乐祸,臭小子在便利店,恐怕磨叽了很久才提了一堆卫生巾出门的吧。老天爷啊,虽然我跟你说砸死他,但记得别砸伤我,干吗拿我做引子呢。
我换了条裤子出门,方予可已经在洗手间外面等着了。我拍了拍他肩膀,说:“走吧,辛苦你了。”
方予可冷冷地说:“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笑:“知道知道。以后万一你家茹庭碰上了,你就有经验了。是不?”
方予可脸一下子拉得很长:“你那笨脑袋就别往这方面想了,总共就那么点儿脑细胞,都不用在正道上。”
我乐了:“你怎么知道我脑细胞不够用啊?我平时就是懒得调用我的脑细胞,要一调用,就是一爱因斯坦,懂不?我高考数学140呢。140!你考了多少啊?”
方予可说:“150。”
我不说话了,跟他说话特没成就感。高考的时候,我这脑子也不知怎的开窍了,以前数学考个125就乐得屁颠屁颠的,高考突然神助般地拿了140,要现在让我重做一次试卷,估计只能考个110。这小子怎么能考满分呢?我自从上了二年级之后就不知道满分是个啥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