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萌萌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脑子被麻将塞住了吧？”

    林未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披头散发但还算风韵犹存的女人，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亲妈张萌萌女士刚才告诉他，给他找了个A。

    找了个A，他林未就是个A！

    “林未……”

    张萌萌名字很萌，要放在二十年前，模样也算萌，只不过现在她满脸憔悴，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露在外面的胳膊上面还有不少伤痕，像是刚和别人发生过恶战而且她还输了的后果。

    她搓搓手，满脸为难地说：“你就帮帮妈好不好，妈妈在外面欠了不少钱，如果再不还，他们会打死我的，算妈妈求你，我和陆先生都说好了，你就陪他三年，三年之后他放你自由，未未，就三年而已，你就帮帮妈妈……好不好？”

    林未从小丧父，张萌萌好赌，他父亲留下的东西基本都被她输了个干净，现在唯一还剩的只有这套房子，可上个月张萌萌告诉他，房子已经卖了，再过几天就有人来交接，所以他们要尽快找到地方搬出去。

    这一段时间林未忙得脚都没沾过地，要到处打工，要找房子，要防着有人上门把张萌萌打死。

    林未听得一肚子火，这就是他妈，他亲妈，把所有东西都输光了过后居然想起了卖儿子，还是卖给一个A，对方要是个O他可能还想得开一点儿，可让他一个Alpha去伺候另一个Alpha？

    这比他妈突然改邪归正了都离谱。

    张萌萌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总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会把挡住脸的头发扒拉开，让脸露出来好让林未能更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伤痕，今天是个雨天，就连林未一个大老爷们儿都加了一件外套，可张萌萌依然只穿了一件短袖体恤，目的也是让林未看见胳膊上那些被人踢打出来的一片片青紫在白皙瘦弱的胳膊上有多么瘆人。

    每次都是这样。

    林未咬着牙，沉默不语，他现在一肚子火，怕开口直接把房子烧了。

    他已经没地儿去了，人家给的时间只剩两天，他还没有找到房子，因为带着张萌萌，总要找个能住下两个人的地方，便宜的地方鱼龙混杂，他去看过，张萌萌去不合适，但贵的地方他又租不起，十九年来，家里所有的钱都被张萌萌拿去输了，没钱了就卖东西，先是电脑，空调，电视，沙发，能卖的都卖了，但是这些东西都是二手的，也不是什么牌子货，卖不了几个钱，然后她就把目光放在了林未身上——她让小学刚毕业的林未直接辍学出去打工去了。

    慈母手中线，可在张萌萌这里，是慈母手中钱，你给她钱，她就是慈母，你不给她钱，她就是仇人。

    林未觉得自己有点儿胃疼，小时候没少挨过饿，也没少挨过揍，直到他长大了，比张萌萌高了一个头她才有些收敛，不是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她年龄渐长，以后还得靠林未才行。

    “未未……”

    张萌萌见林未不说话，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又说：“你放心，陆先生不是什么坏人，也没什么怪癖，而且你这么能打去了也不一定……”

    “也不一定什么？”

    林未伸手揉了一把胃，“张萌萌你自暴自弃你还要把我带进去？你他妈怎么越活越离谱啊你？”

    面对他妈他总是无奈加气愤，要是换成别人敢对他说这些话，他早上手了。

    张萌萌说得没错，他确实很能打，别的地方不知道，但至少在他们住的这一块儿，他难逢敌手。

    “妈妈也是没办法……”

    “你没办法我有办法？你儿子什么能耐你不知道？出去捡个瓶子都抢不过老太太。”

    张萌萌微微皱了一下眉，轻声说：“那不是你不乐意跟她们抢吗……”

    什么都没了，家徒四壁，唯一一把椅子在张萌萌屁股底下，林未坐在从外面淘回来的木头凳子上弯下腰，右手握成拳头抵着胃，胃越来越疼，这胃里就像是有根锥子在不停得戳来戳去一样，疼得林未浑身无力，连火都发不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胃病犯了还是让张萌萌给气的。

    他能不管她吗？

    张萌萌就是个累赘，她深陷泥浊，林未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只能紧紧地拽着他，直到把对方也拖进泥浊里。

    只有把林未变成跟自己一样的人张萌萌才会觉得自己身边还有人陪着，至于林未什么想法，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林未不想成为和她一样的人，他心里清楚，张萌萌心里也清楚，但他又不得不成为和张萌萌一样的人，因为他不能看着对方被别人打死，即使他心里觉得张萌萌是活该，是报应，是自作自受。

    “你还欠他们多少？”

    听林未这么问张萌萌脸上一喜立马说道：“没欠多少，有的已经还上了，剩下的只要未未你答应去陆先生那儿三年，他说过他会连本带利帮我还清。”

    林未看着她：“数字！我连你把我卖了多少钱都不配知道吗？”

    按照他的猜测，这个数字肯定不会少，不然张萌萌不会这么轻易把他卖了，她会留着他然后继续压榨他。

    这个时候林未突然发现，自己很了解张萌萌。

    张萌萌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一下。

    “一万？”

    张萌萌摇头。

    “十万？”

    对方依然摇头。

    林未火了，“你他妈在外面还欠一百万？这就是你说的不少？我以前让你拿去还的钱你他妈都拿去赌了吧？”

    这个时候林未又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点儿都不了解张萌萌。

    或许他想到过那些钱只要到了对方手里，她一定会拿去输个干净，但他宁愿相信这钱其实是被张萌萌拿去还了帐，因为只有这么想，他心里才会踏实一点儿。

    说到底，有的时候林未也只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没有……”

    突如其来的火气吓了张萌萌一跳，她缩了缩脖子解释说：“本金没有这么多，都是利滚利滚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