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为了工作我们结婚了
G大,地理学院自然地理与资源环境专业办公室。
明亮宽敞的办公室正中摆放两排办公桌,靠里是一套沙发。两个男人相对而坐。
戴无框眼镜的男人又一次翻看了看简历,缓缓开口:
“对不起,你的学历还不能满足职位要求。”
毫无感情的一句话,让睡眠严重不足的梁方怀打起了精神,抬眸看向办公桌对面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
“抱歉,我知道岗位要求至少是博士研究生的学历……但是,我在校期间有参与几个科研项目,以第一作者第二作者的身份在期刊发表过八篇论文……”
梁方怀的挣扎显然无效,看着表情严肃的男人,他默默收了声,拿起桌上的简历和论文资料准备离开。
“梁先生,请稍等。”
身后的声音成功让梁方怀停下了脚步。虽然不解,但还是礼貌地转过身问:
“什么事?”
“我想你没有听懂我的话,你的学历不能满足岗位要求,但是,要在这个岗位工作,还有另一个方法。”
梁方怀的脸上挂着大大的问号:连学历都拼不过,他要靠什么得到这个岗位?难道能够靠脸吗?
不怪梁方怀对自己的脸有自信,他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都是旁人对他外貌的赞誉。
“我想先知道,梁先生出于什么原因应聘这个岗位?”
梁方怀想了想,道:“我很需要这份工作,这里薪水远超其他学校,如果可以在这里任教,我倍感荣幸。”
一半真诚一半敷衍,让男人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梁先生,G大对教授级的教师有优待政策,教授可以推荐一名家属免试任职。”
说到这里,男人淡然一笑:“而我,就是教授。”
梁方怀觉得有点晕乎,他把这段话来回过了几遍脑子才问道:“所以?”
“所以,如果你是我的家属,我可以推荐你在这里工作。”
男人左手食指轻轻点了点办公桌,眼底藏着几分胜券在握。梁方怀皱了皱眉,直觉这是一个陷阱。
“……这个建议真是不错……不过,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家属……这个未免太儿戏了。”
男人气笑出了声:“梁先生,梁方怀,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你真的忘了我了?我是楼辉!”
楼辉?楼?这个姓氏可不多见!梁方怀在记忆里翻找出了十多年前的片段——他儿时的邻居,就是楼辉。
“想起来了?”
楼辉示意梁方怀坐下,倒了杯水放在梁方怀面前,道:
“一别这么多年,不记得也正常,现在想起来就好。你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好歹我们相熟多年,我总不至于坑你。”
梁方怀恍恍惚惚点了头,直到他在民政局门口下车时,才感觉不对:“楼辉,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没有误会。走吧,领了证,我们才能成为家属。明天就能办理入职手续了。”
梁方怀面试时穿着得体的正装,楼辉也是西装革履,倒是不用再换服装。赶鸭子上架似的拍了照,待领完证梁方怀还回不过神,喃喃自语:“这也太玄幻了。”
现在同性的婚姻也是合法的,两人按着流程走,并没有受到什么质疑刁难。梁方怀看着两本结婚证,两人都长得不错,结婚照看起来像模特摆拍,除了表情严肃了一点,实在看不出什么缺点了。但他还是有些呆滞,不能接受单身了二十九年的自己在今天结婚了。
楼辉仔细收好结婚证,搭着梁方怀的肩膀随口说道:
“有点可惜,没有三媒六聘,你不介意吧?”
梁方怀有些不自然地躲闪了一下,但肩膀仍是被楼辉搂得严实,只能无奈叹气:
“婚都结了,还说什么可惜不可惜的?要不离了再结一次?”
楼辉讪讪:“这倒也不必。”
梁方怀:“你到底是为什么和我结婚啊?不觉得亏本吗?”
楼辉:“能以一场婚姻,换来一个高级人才,怎么会亏本呢?”
楼辉的语气真挚,眼睛里也满是诚恳。
梁方怀无言片刻,可能因为结了婚的缘故,方才的一点生疏感也悄然淡去。他轻轻翻了个白眼,道:
“贵校真应该给你颁个奖,为了招揽贤才不惜牺牲自己岀卖铯相,难得啊!”
楼辉咳了咳,双手扶着方向盘转移话题:
“你住哪?把你行李搬到我教职工宿舍吧,你已经是我老公了,再两地分居会让人怀疑的。”
什——什么老公?!梁方怀双颊通红,无法理解楼辉怎么做到坦然地喊出这两个字的。他拍了拍胸口缓了口气,面露犹疑:
“不用那么急……”
“现在是八月中旬,再过一周学生就开学了,不先入职吗?”
梁方怀闻言叹了口气,接受现实,打开导航:
“云中街道二路8号。”
驾驶座的楼辉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梁方怀在市郊租了一间单间,屋子不大,但胜在整洁,衣橱里按照下摆的长短有序挂了几套浅色系衣服,领带领夹袖扣和袜子分别放在抽屉,一看就知道梁方怀是有点强迫症的人。
梁方怀从床下拿出一个大行李箱开始收拾,楼辉不擅长收拾整理,也不去帮倒忙,走到楼道四处转悠,就听到妈妈教训女儿的声音、夫妻吵架的声音、乒乒乓乓的切菜炒菜声、支付宝收款到账的声音、《两只老虎》的儿歌……
楼辉立刻扭头退回房间,一阵阵嘈杂才削弱了一些,楼辉这才发现墙壁上都贴了吸音海绵,隔绝了大部分的喧嚣。
梁方怀只收拾了几套换洗衣服,行李箱的大部分空间被床单被子占据。楼辉靠在门边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跪在床上套防尘罩,挽起的衣袖下是一截苍白的手臂,上面互相一道青筋上面浮现一道青筋。楼辉视线沉了几分,掩去眼底染上的一抹暗色。
“楼辉,过来帮个忙。”
梁方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然后一双手拉扯住另一侧的防尘罩,把床品严严实实包起来。
不错,姿势像模像样,,家务活还是会做的。梁方怀心里欣慰,满意地看了看楼辉,还没开口就听到“刺啦”一声,由于用劲过大,楼辉竟然把防尘罩撕开了一道裂痕。
梁方怀的笑容慢慢凝固,向楼辉投去一个死亡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