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化婴期(一)
“江二哥,你回来了!”
积雪的石头旁,两个穿着破衫罩着破氅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正直直的立着。
两人约摸十岁出头的样子,都扎着冲天的小辫儿。
因为天寒,被冻得直打哆嗦。
小家伙们见了远处一抹黑色的身影,立刻喜上眉梢,跑上前去叫喊。
江无歇手里抱着一个瓷瓶,瓶里插着一株茶花。
他的肩上也背着一袋包袱,缓缓朝两人走来。
“江二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花儿啊?好生漂亮!”
小女孩最先跑了过来。
一把抱住江无歇的手臂,烟往他怀里看。
大眼睛像两颗圆溜溜的葡萄,黑亮黑亮的,睫毛扑闪,好奇的看着他。
江无歇丝毫没有被人扑倒的踉跄,他稳稳的站在地上,看了眼右边环住自己胳膊的小女孩,勾起唇角一笑:“这个啊,是茶花,山茶花。”
“山茶花?”女孩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花儿,天真的语气里充满了疑惑。
“嗯。这花儿啊是只在千面山生长的哦,掌教特地送来的。”
江无歇顺势蹲下去,摸了摸女孩的头。
男孩也走过来到他的一旁,抱住他的左臂,和女孩一起好奇的盯着那瓶里的花儿。
因为被灵气护体,白嫩的花团周围都泛着萤蓝的光。
江无歇柔和的目光看着两人,嘴角若有若无的一丝笑意浮现。
这两个孩子是他刚来清苦崖时被林寻欺负出手相救自己的人。
一整个清苦崖,一百余人的外门弟子,只有他们两个,平安喜乐,两个兄妹,在自己被扔到雪地里的时候冲了上来,在自己不能动的时候给自己送吃的。
就连后来,他被沈惊柳囚禁在清净峰,这两人也想尽了办法救自己出去。
不过后来,在自己被推入无极深渊归来后,却惨死荒野!
江无歇永远也忘不了那天!
他去玄天宗寻人,却在离它最近的荒野的那棵大树上,发现了被挂在上面的兄妹俩。
他走近去看,就见树上,被剖了金丹毁了灵脉,挑了手筋脚筋的两人血淋淋的被提溜在上面。
睁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死不瞑目。
江无歇一下子就红了眼眶,愤怒霎时涌上心头,头脑一热,他就直接冲上玄天宗,杀红了眼...
“江二哥,这花儿好漂亮啊,清苦崖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花儿!”女孩伸出小手指去戳了戳花儿周围的荧光。
她吸了一口气,又道:“不过,掌教为什么要送你花儿啊?”
说着,从江无歇身上起来。
女孩脆生生的话和动作惹得江无歇从回忆里出来。
他不动声色的压下自己刚刚翻涌上来的情绪,依旧保持一抹微笑的看着两人。
接着,在听清了女孩的话后,他看着怀中的开的热烈的花儿,思绪飘到了四个时辰前。
因为下了逐客令,江无歇就算再想呆在清净峰也不得不走。
他这幅身子太弱,没有实打实的把握能把沈惊柳打晕然后扛起来就跑。
他也明白如果自己一直呆在这里肯定会遭人闲话,现在一时还急不来。
因此,在沈惊柳前脚刚走后,他后脚就起床收拾起了衣物。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刚走到一半的沈惊柳又折返了回来。
然后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叫住了他。
“这个你拿去清苦崖吧,呆在这里也没人照料,迟早要枯萎。”
他转身回头,就见沈惊柳走到窗前,将那株山茶连瓶带花的一起拿了下来。
然后给它输了些灵气后递给自己。
江无歇眸子里掠过一丝诧异,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沈惊柳半路折返就是为了送自己一株山茶。
“这花一般在冬季的一到二月开花,不过因为千面山有专门的人照看,所以不曾枯萎过。
虽然花期很短,但很顽强孤傲,坚韧不拔。
我瞧着挺像你的,索性便在千鲤阁里采了一株来。
你要走了,便也拿着吧,这花有我灵气相护,不会畏惧清苦崖的严寒,你就好生养着吧。”
话罢,先一步离他而去。
江无歇眨了眨眼睛,从回忆里出来。
小女孩仍然睁着双大眼睛等着他的解答。
他又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轻声道:“掌教说啊,这花儿像我,他见我喜欢,便送给我了。”
“花儿像你?”
这次,男孩先开了口。
江无歇点点头。
“花儿哪里像你啊?”男孩疑惑。
“哎呀,你傻啊,这花儿长得和江二哥一样漂亮啊!掌教不愧是掌教,就是大方!”
女孩怒斥了一声男孩,恨铁不成钢的开口。
脆嫩的声音在空旷孤寂的崖底异常清晰。
江无歇笑着起身,拢着两个孩子缓缓离开。
他们身后,被覆盖的灰石上突然滑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刻着“清苦崖”的朱红大字暴露在空气中。
...
窗间过马,乌飞兔走。
十七日的时间弹指一瞬。
这十几天来,清苦崖因为没了林寻这个小霸王,大家都显得异常轻松,平日里的欢声笑语也逐渐多了起来。
再过五天便是年关。
这对于整个玄天宗来说都是大事。
可就在这年关将近的日子里,玄天宗却发生了另一件大事—本该出来布置任务的沈掌教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四大长老们已经发动了诸多弟子动用了许多在人界的眼线势力来寻找,可都无果!
这下子是弄得人心惶惶!
作为修真界第一大宗门,一夜之间失了掌教,这说出去还得了?!
因此,在沈惊柳失踪的第一天,他的大师兄钟离问道就联合剩下的几个长老一起封锁了消息!
任何前来拜访的人都借口推辞,闭门不见!
不过,相比于上面的惶恐,这清苦崖的破院里倒显得没那么惊慌。
前夜又下了一场雪,像柳絮一样大的雪很快就铺满了整个院子。
喜乐扎着个冲天辫红着张小脸坐在屋里的床上做着鬼脸。
她一旁,是一个正在“咿呀咿呀”的奶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