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听如何也没有想到,会再次见到陈海山。
六月的渝云热浪已经来袭,海边人声嘈杂,地平线与海面重合,落日余晖下,吹着咸咸的海风,就着白日阳光的余热,喝上一杯冰镇啤酒,甚是惬意。
新综艺需要补拍一些花絮,作为后期宣传,白天的录制结束后,大家都会坐在海滩上,以聊天谈心的方式,做一些拍摄视频。
莫听不是话多的人,整个补拍过程就顾着吃东西,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好在这次嘉宾都是比较好相处的前辈们,整个过程下来没有出什么岔子。
导演喊停过后,大家就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聊起了特邀嘉宾,是一位新人演员,最近因为一部言情剧爆火,本来莫听对不熟悉的人是没有多少兴趣,也就以为大家就是聊聊这个人好不好相处怎么地怎么地,全然没想到会扯到八卦新闻那一档子去。
提起八卦的是一位圈内资历颇深的前辈,说是以前和这个特邀嘉宾接触过,身边总带着一个保镖,那保镖不是那种一米九几更甚两米的壮汉,那保镖啊,最多只有一米八出头,胜就胜在长得周正。
说到这里,几个人相视一笑,有几分讥笑的意思。莫听还听得云里雾里,那个所谓前辈就补充道:“就是个走后门的,估计看上他那点功夫。”
说完几个又是一笑,莫听自是知道他们在讲些什么,心里冷哼一声,所谓前辈,也真真不过如此。在媒体面前,对LGBT人群是高举包容支持旗号,背地里又是这般瞧不起,莫听想到一个词,下作。
特别是在知道那个保镖就是陈海山后,对前辈们下作的印象就更是深刻。
见到陈海山已经是几天后,他跟在林想的后面,带着鸭舌帽,看不大清楚脸,以致于一时间莫听没有认出他来,直到林想走近和他打招呼,他才近距离看到那张脸,并且心如小鹿乱撞般地和陈海山对视。
三秒,或许是两秒,或者更短,莫听赶忙收回视线。
惊慌之余,他似乎还看见了陈海山嘴角微微勾起,满满地嘲讽轻蔑之意。
后面莫听冷静下来,才自己实在不应该慌张,已经是二十九岁的人,在娱乐圈混迹这几年,早就应该学会喜怒不形于色。
只是他不明白,陈海山为什么会干起了保镖这一行当,论专业性以及身体素质,他都不是特别适合,难道真如那些人猜测那样?
他就是林想所谓的圈外男友?
也不是没有可能,陈海山那样的人,在哪里都是不会缺少追求者,他也的确是喜欢男人的。
林想是公司里面新挖过来的艺人,各方面都已经洽谈完毕,公司有意向让莫听带下他,所以才有了所谓的特邀嘉宾。
不过所谓的综艺节目也都是有剧本的,林想要录的前一天晚上,导演把大家叫到一起,围读了所谓的“剧本”,以及对第二天拍摄的行程规划进行了细致的分析。
林想是个温柔的大男生,笑起来总是抿着嘴,眼睛弯弯的,是那种会让人亲近的男明星。他还有些自来熟,晚饭时间主动找莫听聊天。
本来莫听不太想搭理,他这人就是这样,这两年越发的随性起来。但是想到陈海山就在不远处注视着自己和林想,他就转变了想法,就当做是完成公司交待的任务。
只是莫听没有想到,林想会直接聊起陈海山,他微微勾着嘴角,就像是预谋好的一般,轻声问;“莫老师是渝云医科大的吧?我那保镖陈海山也是。”
莫听听到陈海山三个字,心就提到嗓子眼,七年过去,自己和陈海山已经没有交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什么。
莫听喉咙发紧,慢吞吞吐出一个字:“嗯。”
“不过他比你大三岁,你们应该不认识。他是临床医学的,莫老师你呢?”林想一直盯着莫听,连他惊慌失措的机会都没给一个。
莫听心里觉得好笑,也是,陈海山比自己大了三岁,但巧的是,两人不但是同个学校,还是同个年级,甚至是同一个班级。
他眼皮子微微抬起,不忙着回答林想的问题,而是拿起手上的啤酒,猛灌一口。陈海山在看着他,四目相对,莫听这次冷静许多。
怎么会不认识呢?当初追陈海山的是自己,提出分手的是自己,现在有了交往女朋友的是自己,看见他仍然会紧张的,还是自己,真是戏多。
“我也是临床医学的。”莫听视线从陈海山那里收回来,好在林想的视线范围内,完全看不见陈海山。“叫我哥吧,莫老师莫老师的太生分了。”
虽然的确是没有很熟,但是现在莫听只想快些岔开话题,提到有关于陈海山的东西,他就会心不在焉,脑子就会跑到七年前去,那个夏天的日日夜夜。
“好的,哥。”林想爽快地叫到。
外表果然与性格是不一致的,看着那么温柔安静的一个大男生,结果是个话痨。
那晚上林想说了很多有的没的,莫听都没有怎么听得进去,他其实想开口问,怎么和陈海山认识的,然而怎么也开不了口,况且好不容易才岔开的话题,重提的话,到时候尴尬的反而可能是自己。
整个和林想的交流过程中,莫听有认真计算过,他矫揉做作地拿起了七次酒杯,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五次,和陈海山成功对视了三次。
陈海山在黑暗中的眼睛,像是一个深渊,带着漩涡口那种,莫听总是能被吸引过去。
或许自己应该磊落一点,大大方方地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打声招呼,哎,怎么是你,好久不见啊,陈海山。
可是当时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是为了给陈海山留面子吗?不是,自己从来不是顾及他人感受的那种人,特别是对于陈海山,以前上大学那会儿,自己和他就经常会处于尴尬的境地,但他莫听从来没有想过要缓解尴尬,或者是让那种情景消失。
他反而很享受。
或许莫听只是好奇,想不明白,当初毕业之际,自己因为恶作剧去追陈海山,陈海山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不到五秒,就回答了好。
后来不到一个月,自己提分手的时候,陈海山也是用那种眼神看着他,带着不相信却又妥协的感觉,轻声说道:“好。”
想起来,那接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真的发生了太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