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门之谊,仅此而已。”虽然只是简短的四个字。可这,却是初念平一直想要从寒绪口中想要听到的话。
如今,初念平终于可以让寒绪与沐秋划清界限了。
“那便好,那便好。”初念平松了一口气,极其欣慰道。
“大师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师尊,对不起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寒绪突然垂下头,默默的自责道。
“哪里的话。师尊他其实还是很在乎你的,你这次能够死而复生全都要感谢师尊。否则,仅凭我一人之力,无论如何也救不了你的。你只要好生感谢师尊便可。至于我……我是大师兄嘛,当然要尽心照顾好自己的师弟了!”初念平安抚道。
“大师兄……”
寒绪的心头似乎产生了一丝波动,可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看着面前的初念平,寒绪一瞬间觉得他便是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那个人,是自己心中一直想着的、念着的那个人。
可奇怪的是,自己竟感觉不到分毫对此人的情感,只有当初念平提起沐秋的时候,心间才会骤然一痛。那种痛,是刻在心间且无法磨灭的,寒绪无论如何也忘不掉。
‘沐秋’仅仅是自己的一位老朋友而已,可如今却分道扬镳,亦或许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失了情魄的寒绪唯一能够记起的,关于沐秋的事。
‘沐秋’……这个名字,为何只要一提起这个名字,自己便会心如刀绞?自己与沐秋究竟是何关系?寒绪努力的想去回忆起过往的种种,可脑子里却像是被人挖空了一般,什么都想不起来——
寒绪越是去想,越是感到头痛欲裂,抬手,轻抚了下额头——
初念平见状,立刻伸手,轻探了探寒绪的额头道:
“寒师弟,你重伤未愈,便不要再去想这些烦忧之事了。你且好生养伤,其余的这些琐事,交由我处理便可。”
“可……可是……师兄……”寒绪羞愧道。
“你就安心在此,剩下的事情,交给师兄便可。”初念平轻抚了下寒绪的脸。
“如此,那便,有劳大师兄了。”
“快躺下休息吧。师尊交代过,你这身体,需要静养。”初念平扶着寒绪躺下。
“多谢大师兄。”
此刻的寒绪,面对着初念平,他越来越觉得,初念平便是梦中之人,是那个他心之所向的人。
初念平点了点头,随即便离开了。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寒绪,自己的眼中不禁掠过一丝的心痛,随即转过身去,轻轻关上房门,向外走去。
夜里的风,冷得刺骨。可却不及心中的半分一毫。
沐秋独自一人晃荡在明镜山脚下,久久不愿离去。
此时的沐秋,还并未知晓寒绪已然将他二人的承诺与情愫都忘得一干二净。
沐秋不愿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扣上杀人的罪名;不愿寒绪如此的误会自己;更不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
于是转身,便折返回去,回到明镜山查探,沐秋心中有千万道疑问,这一次他一定要弄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镜山门之前,沐秋被仙家结界拦住了去路。沐秋眉头微微皱起,警惕性极强,伸手探了探,瞬间便知其中玄机。
沐秋低头抚额沉思了片刻,随即便画出一道灵符,打了出去,顷刻之间,结界便被符咒化解。
沐秋蹑手蹑脚的跑到了上修弟子的居所。转身便向着楚夜灿的院内跑去,只是还未等沐秋到达,便听见南俊宁的房中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沐秋停下脚步,转头走向南俊宁的院内,趴在门口望去,只见南俊宁跪倒在地,好似十分恭敬的样子。
屋内昏暗至极,根本看不清,高坐那人的样貌。沐秋只能依稀听见些只言片语。
“眼下,沐秋已然离去,只剩寒绪孤身一人在此,我们是否可以下手了?”南俊宁言道。
‘寒绪’?这个名字,南俊宁如何会知道?寒绪曾经告诉过自己:六年前明镜仙尊将他从沐家庄带回明镜山那时,便已经改名唤作‘寒洺’了。南俊宁如何会知道?沐秋心中顿时疑惑不解。俯在窗前,继续偷听着。
“现在,还不是时候。”屋中那人道。
“眼下正是极好的时机。此时不动,更待何时?”南俊宁疑惑道。
“你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且在去试试寒绪,如若他心甘情愿的肯为我们所用,那自然是极好。留他一条小命,也未尝不可。”屋中人道。
“寒绪那小子,愚蠢至极,又木讷不堪,又怎会甘心情愿的为我们所用?要我说,便打散他的灵识,直接将他的灵力吸释过来,不也是一样所用吗?”南俊宁反驳道。
“吸释的灵力,也需要时间去化解,才能够与自身融合,归为己用。这化解的时间,灵力便会少了三四层,远不及他本身的精良啊。”屋内那人摇了摇头。
沐秋在窗前惊住了,连忙转身低头,躲藏在树后,待南俊宁与屋中之人没了声响,便赶忙跑了出去。
原来,楚夜灿之死当真便只是一个幌子,只是南俊宁计划好了圈套让自己钻。原来,南俊宁真正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寒绪。
什么吸释灵力、什么打散灵识、什么收为己用。这些话不断的重复在沐秋的脑海里面,沐秋想着,便直奔向寒绪的寝殿之中跑去。
“寒绪——”沐秋推开门,屋内却空无一人。
“大晚上的,究竟去哪了?”沐秋挠了挠头。
“对了,初念平!”沐秋转身便又奔向了初念平的寝殿。
“寒绪——寒绪——寒绪——”沐秋踹开门,寻找着寒绪的身影。
只见寒绪正坐在窗前,呆呆的望着月亮出神。
“寒绪——”沐秋试探的叫了叫。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你走了吗?”寒绪回过头来,看着沐秋,心中却无丝毫的波动。此时的寒绪只觉得,自己所亏欠沐秋的一切,自己都已经还清了,从今以后,自己也不愿与沐秋再有任何的瓜葛。
“来不及解释了,快,快跟我走。”沐秋伸手抓住寒绪。
只见寒绪顺势甩开,毫不留情。
“你够了。欠你的,我早就已经还清了。如今,你又来纠缠什么?”寒绪质问道。
“你……”沐秋不解。
“当日师尊与众位师兄弟都欲将你处死,我费尽心机的去救你,你即已下山,却又回来做什么?找死吗?”寒绪冷言道。
“我可以走,但我要你与我一起走。我们一起走,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我们……”沐秋显然还不知道,如今的寒绪已然不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寒绪了。
“我随你去?我随你去哪里?你自己都无家可归,自顾不暇……”寒绪不屑道。
“沐晚枫,我告诉你,我不欠你什么。就算有什么亏欠,我也早已经还清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寒绪怒吼道。
“你……寒绪,你究竟怎么了?我……”沐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反驳。
“我好得很!只要我的生命中没有你,只要你在我眼前永远消失不见,我便好得很!”寒绪也不知道,自己如何竟能对沐秋说出这种话来,可事实上确实是难以自控,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都在做些什么。
“你终究,还是厌弃我了吗?你……”沐秋此刻已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言辞入耳,沐秋只觉得心痛至极,此刻好似有无数把尖刀利刃穿透自己心脏的每一处,痛得他忍不住的颤抖。
沉默良久后,终于颤抖着双唇,开口道:
“你,从未相信过我……”
“……我”不知怎的,听到沐秋的这句话,寒绪竟心痛到不能自已。
沐秋失望至极,顿时间心灰意冷,一言不发,颤颤巍巍的迈出步子,走了出去。
原来,自己在寒绪心中,竟是如此不堪。曾经两人的那些承诺,此刻,便只剩自己一人还在遵守。
“……呵呵呵……”沐秋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想着想着,眼尾已微微泛红,泪水便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划过脸颊,流入嘴角,顿时一番咸涩的滋味进入口中。
泪水夹带着冰冷的触感,也反倒让沐秋感觉到一阵阵的清醒。
“沐晚枫啊沐晚枫,你在哭些什么?这些眼泪,又是为谁而流?是觉得自己傻得可怜,还是可笑?”沐秋连连摇头,可心脏却如同被人撕裂了一般。
沐秋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活剖出来拿给寒绪去看,可寒绪却将自己的心撕成碎片,踩在脚下让自己鲜血淋漓……
沐秋还是曾经的沐秋,可寒绪却不是曾经的寒绪了。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走得干干脆脆、走得彻彻底底……
这大千世界,茫茫人海,我只遇见你一人,从那以后,我便只寻你一人;随你一人;念你一人。
我以为,从此以后,‘你’‘我’,会变成‘我们’,可终究,却是大梦一场。
梦醒情断,如今却还只是剩我孤身一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