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陆君砚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起床,转悠了一圈发现贺溪南已经不在了。
坐在沙发上刚打算让陆智过来一趟送点解救的药就看见撒了一地的沾血纱布和酒精棉。
陆君砚神色凝重的检查了一下,脑袋里恍惚出现贺溪慌乱的抓着毯子掩盖伤口的画面。
贺溪南昨晚坐得位置还有他的面具……
腿上这个出血量应该是创面很大的伤口,贺溪南没有戴面具一定不会离开家的。
陆君砚扔下纱布再次起身在房间里找了一圈。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
贺溪南家里只有他昨天晚上睡觉的卧室有一张床,其他房间不是器械室就是堆着好几个乱七八糟的废旧机甲的房间。
那贺溪南昨天晚上睡在哪里?
正想着,身后隐隐传来开门的声音。
陆君砚一转身,就看到了脸色苍白双手鲜血淋漓的贺溪南。
贺溪南看着站在客厅里的人也明显一愣,似乎没想到陆君砚醉成那样还能这么早起床。
但很快,他忽地侧头避开了陆君砚的视线。
一条狰狞的伤疤一闪而逝,完好的半张脸毫无遮挡的暴露在陆君砚眼前。
陆君砚愣了一瞬,贺溪南的容貌竟然与贺北宸有八分相似。
一样的桃花眼,一样的雪珀般的眸子,就连那抹淡淡犯粉的樱花唇都一模一样。
只是贺溪南的轮廓比贺北宸更凌厉一些,看人的眼神没有贺北宸那种柔情似水扣人心弦的感觉。
贺溪南的眼神更像一把锋利的冰刀,能杀人于无形。
“少帅?”陆君砚大步走过来,“你……”
“别过来,”贺溪南怒从心中来,他撑着门框的手微微颤抖,“我的事不用你干涉。”
陆君砚的脚步一顿,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都觉得贺溪南知道了自己同意这场婚约的秘密。
贺溪南声线冰冷的命令:“陆少尉,你大可不必惺惺作态,就算你不讨好我,一年时间一到我也会自动解除婚姻关系,在这期间我们只需要井水不犯河水就好。”
不等陆君砚回答贺溪南就撑着拐杖大步朝他身边越过径直朝卧室走去。
陆君砚看着门框上贺溪南留下的血迹微微发怔,他不明白贺溪南莫名的怒火朝哪里来,只是本能的觉得对方应该是生气了。
是因为结婚之前贺溪南来找他觉得冒犯了么?还是因为昨天自己醉意朦胧间显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陆君砚的目光眨眼间换上一副凉薄的样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贺溪南紧闭的房门,指尖的毒蝶面具被他捏着把玩,嘴角也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这可不行啊……贺少帅。
不拿走那样东西,我怎么得到我想要的?
这井水不犯河水之说可只是你单方面的决定。
陆君砚轻笑一声,随手把面具扔回沙发上,径自朝厨房走了过去。
打开冰箱意外的发现,一点儿生活情趣没有,整个家都冷冰冰的贺少帅的冰箱里居然满满当当。
牛奶,酸奶,面包,速食面,新鲜蔬菜水果一应俱全。
陆君砚挑了挑眉,随手挑了两个鸡蛋和一些蔬菜拿了出来。
十几分钟后,两碗色香味俱全的清汤面就端上了桌。
陆君砚摘下围裙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
良久,贺溪南才从里面打开门,他似乎是在补眠,惺忪的睡眼朦胧的望着陆君砚。
这个时候的贺溪南微微有点贺北宸的神韵了。
看起来软弱可欺。
“怎么是你?”
陆君砚笑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贺溪南不耐烦的退了一步,准备关上房门继续回去睡觉,谁知陆君砚却一把拽着人从卧室拖了出来。
“放手!”贺溪南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声调猛的拔高。
陆君砚飞快松手,举手投降似的说道:“别生气,少帅。”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贺溪南怒不可遏的瞪着陆君砚,阴沉着一张脸几乎像是随时扑过来要掐死陆君砚。
“我觉得我刚刚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陆君砚一瞬不瞬的盯着贺溪南的脸,有些好奇他既然不介意自己的伤,为什么总戴着一副冷冰冰的面具。
“是,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做了点吃的,想着你昨晚没怎么动筷,应该饿了……”
贺溪南满腔的怒火扑在这么一摊弱水上瞬间化为飞灰。
他的视线平移,果然看到不远处的餐桌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
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两声,贺溪南瞬间觉得丢人丢到外太空去了。
“不用,你自己吃吧。”
说着就要回卧室,陆君砚无语的大步跨过挡住贺溪南的去路。
“少帅,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也说了会在一年期满的时候解除婚约,但就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并不觉得我离鳏夫还有多远。”
他并不是一个多言的人,事实上从小到大他都是奉行能动手解决的那就尽量不动口。
做事是这样,揍人也是这样。
但这两项在贺溪南这里明显不够用。
他敢肯定,如果他不拦着贺溪南,桌子上的那碗面,贺溪南那怕是饿死都不会去动一下的。
当然,把对方打服这种行为更不可能。
先不说打不打得赢,就说贺溪南现在全身上下都带着伤他也不可能动手。
贺溪南也看出来了,陆君砚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也要让他去吃饭的架势。
他闭了闭眼,长吁一口气,转身大步朝餐桌走去。
陆君砚看着气鼓鼓的贺溪南露出了轻蔑又得意的笑容。
贺溪南坐下大口呼噜起面来,比起他平日里的优雅与稳重,此刻的他就像一个被气到失态的小孩子,丝毫不顾礼仪的狼吞虎咽。
在陆君砚吃到第三口的时候,贺溪南“嘭”的一声摔下碗筷扶着墙壁回房间了。
陆君砚抬了抬眸,抬手打开光脑刷新闻。
他好像找到拿捏贺溪南的方法了。
光脑连线陆智,很快画面被接通。
陆智气喘吁吁的声音率先传了过来。
昨天他被陆君砚安排出任务去了,没能及时赶回来,半夜回来时想着他哥他们睡着了就没有发消息打扰。
“新……新婚快乐啊,哥!”
陆君砚听着陆智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笑着说:“谢谢。”
“啊,哥,你这视频来的太不凑巧了,”陆智边跑边说,清秀的脸被跳动的屏幕拉的扭曲,“哎哎哎,大哥,大哥别关门,还有我呢。”
陆君砚勾唇浅笑,看来陆智又迟到了。
帝国学院向来实行军事化管理,制度森严,全校的学生都恨不得早到一个小时好免遭教务老师的魔鬼惩罚。
他到好,天天踩着点儿到校,进班时间堪堪比老师早一两分钟。
进了校门,陆智又是一路狂奔,呼啸的风声透过话筒传过来听起来分外可怖。
“啊啊啊啊,杀千刀的秋困。”
陆君砚听着陆智的惨叫不由得笑出声。
春倦秋困,冬暖夏凉。
一年四季,他总能找到窝在被窝里赖床不起的理由。
陆智就像一个充满动力的永动机,好像永远不知疲倦,不知消极,每天都过得快活无比。
“哥,是不是笑了?”
陆君砚正色:“没有。”
“呼,什么没有,……我……我都听到了,啊,帝都学院的校董是不是脑子有毒啊,学校……艹,学校为什么这么大啊?”
陆君砚想了一下,帝都学院的校董好像正是陆峰,冷笑着说道:“是有毒。”
陆峰再次吐槽,“脑子有毒应该去治脑子折腾学生算什么啊?”
“大概……”陆君砚斟酌了一下用词,“是病入膏肓了吧!”
陆智一口气跑到四楼,靠在门口的墙上气喘吁吁。
“艹了,这……一顿跑的,老子肺都要炸了。”
陆君砚中肯点评,“活该。”
陆智已经累的没有力气再说多余争辩的话了,“哥,你……电联我……有事么?”
陆君砚摇了摇头,“就是看看你。”
离开陆家,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陆智。
温暖不喜欢陆峰收养的这些孩子,时不时就要拿来当出气筒,陆智又是个炮仗一样的脾气,宁折不弯那种。
这些年,要不是他和陆方护着,估计早被陆家那地狱折磨死了。
“那不说了,呼……教官来了,下课了我联系你。”
陆智瞥了眼走廊尽头踩着恨天高一摇三摆走来的齐冯雪,身边好像还跟着一个人。
不过现在不是考究那些的时候,再在这儿站下去,齐冯雪铁定要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拖进课堂。
啊,想想就恐怖。
陆智一溜烟儿进了教室,齐冯雪的声音几乎是捏着陆智的后衣领跟着飘进来。
“陆智,你又迟到!”
陆智脚下一个踉跄,眼疾手快的同学扶了他一下,全班登时哄笑作一团。
“叮铃铃,叮铃铃……”
上课铃响起,一位烈焰般的红发美人走进教室。
陆智脸不红,心不跳的指着铃声响起的方向说道:“齐教,我没迟到。”
齐冯雪哭笑不得,还是气不过,大步走下讲台冲到陆智面前狠狠地扭了他的耳朵一撅子才解气。
“你个臭小子,天天踏着点儿来,你就不能早来半小时啊!”
“啊啊啊啊,齐教,松手,松手,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快松手揪掉了,掉了,掉了!”
齐冯雪眼见陆智被揪的惨叫连连,耳朵泛红眼尾都飙出泪光了才堪堪松手。
“让你不长记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齐冯雪佯装气鼓鼓的走回讲台,台下同学笑作一团。
不是她对陆智太过严苛,实在是她担心陆智有一天犯到教务老师手里。
帝国学院的教务老师各个都是从军队退下来的老手,收拾学生那都跟收拾逃犯似的下死手。
那怕是迟到这种小问题,也会被严惩不贷。
陆智是个好苗子,她不想陆智真有被抓住的那一天。
就这小子这小胳膊小腿儿,上去都不够人家那些程序走一趟来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