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七迷茫地看了看四周,随后眼神锁定在岭安身上,直勾勾地看着他。
“师尊…”他好像精神恍惚着,嘴唇微微颤抖,吐出一个模糊不清的词,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从地上跳起,胸口上下起伏,目眦尽裂:“师尊被那个混蛋杀了…他杀了师尊!”
“你就一点反应没有吗,岭安!”他几步冲到岭安身前,情绪激动的抓住了岭安的肩:“那个混蛋他杀了师尊啊!!他…他怎么敢…”
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人心碎,眼前的人几近疯癫,岭安轻声说:“我知道,你先冷静一点。”
“你知道?你知道你不跟我说!”连七更激动了。
岭安:“……”
岭安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假笑,把扇子狠狠敲在连七头上,砸的连七一个痛呼跳开,才慢条斯理地说:“那你现在想干什么?提剑杀上宗门殿?”
“我……”连七被噎了一口,叉着腰,眼里恨意不减:“有何不可?师尊于我亦师亦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岂能容他多活一天?!”
“先不说你打不打得过,就算你杀了,世人能认么?”岭安不急,跪坐在地上,把温云的头放在自己的膝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温云柔软的头发。
“那你有什么办法啊!”连七急的四处转圈,听见岭安的话猛的转头,脸色黑如锅底,几步走过来拽岭安:“起来,起来,成何体统!”
就在他接触到温云时,他的手忽然顿住了,神色惊疑不定地看向岭安,楞楞地问:“这什么?他什么情况?要突破了?…这动静不对啊,他不会要引天雷了吧?!”
岭安:“我给他融了东荒神君的神格。”
连七:“噢…融了神…神什么?!”
连七突然像被扎了一样跳开,目光在岭安和温云之间游离,收获了岭安一个无辜的笑容,气势微弱地说:“喂…你在开玩笑吧?东荒神君的…神格?”
“我不像在跟你开玩笑的样子吧。”岭安眨眨眼,说:“他既然都吸收了守灵神兽的内丹,再融个神格怎么了?”
连七被岭安连续两波的语出惊人给炸蒙在了原地。
他的目光艰难地挪到了温云身上,温云似乎难受的呢喃了一声,侧了侧身子,在岭安身上蹭了蹭。他身上流离着神圣又不可企及的微光,周围的风渐渐升起,天空暗沉下来,带着腾涌雷光的黑云似乎在朝这里集聚。
连七抬头看了看那雷云,咽了口唾沫,对岭安说:“走,我们马上走,这可是神级的天雷,你留在这就是找死!”
岭安摇了摇头,眼里笑意不减:“这是机会。”
“什么?”连七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我们没有死在秘境里,我们的好师兄肯定早就知道了。”岭安笑道:“我们的赌约在宗门内闹的沸沸扬扬,如果不把我们杀死在这里,他很长一段时间里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是说…”连七皱起眉头。
“你出去,把秘境被破,神格现世的消息散播出去。”岭安的手指温柔的蹭过温云的脸:“我留在这里帮他护法,阻拦师兄。”
“你…”连七看着岭安的眼神里满是不赞同:“你这是疯了吗?从前就没见你这么深明大义过,怎么这时候你就…”
“好了。”岭安抬起头,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只听他呈着笑意说:“从前也没见你这么啰嗦过。”
“你…”连七被噎了一口,他深吸一口气,狠狠瞪了眼岭安骂道:“别被天雷劈碎了,到时候还要我来帮你收尸!”
“等着吧。”岭安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温云的一缕头发,周围浓云滚滚,雷声惊现,而他静坐其中,似乎这一切毫无威胁。
连七看了他一眼,咬咬牙,转身跳上飞剑,化作一道光离开。
岭安的目光落在那雷光汇聚的浓云上。
天雷,每个修仙的人对它都不陌生,根据修为的高低被人为划分了雷光的强弱,而神级的天雷只存在于理论中,它有七七四十九道,传闻它的每一道威力能让方圆几十里内不剩下任何生灵。
黑云深处,似乎有谁御剑而来,悬在半空。岭安不慌不忙地展开折扇,直面那位面色阴晴不定的宗主。
“岭安。”宗主的脸色发冷:“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啊。”岭安懒洋洋地看着宗主,站起身把温云挡在身后:“只是一个机遇罢了,师兄这般深明大义之人,还来嫉妒小辈不成?”
“机遇?”宗主嗤笑一声:“你们也配?”
说着,他毫不犹豫,提剑朝岭安砍来,这一击毫不留情,灵气倾灌而出,岭安反应极快地接下,皱了皱眉头,用了点力气,硬生生地把宗主击了回去。
“我不配,师兄便配吗?”岭安笑道:“师兄的修为好像有所倒退啊,不会是魔影被杀影响到根基了吧?”
宗主站稳身子,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岭安,忽然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别光说我啊,说说你。我可从来不知道我的好师弟会用扇,你又是什么地方来的货色?”
岭安展扇遮住下半边脸,嫣然而笑。
他的动作已经代表了他的立场,只停歇了片刻,岭安便消失在了原地,率先发起进攻。两人交手不知多少回合,岭安凭借着一身好功法,跨越了分神期和洞虚期中间的天堑,和宗主打了个不相上下。
此时,他们头顶的黑云几乎压抑性的盘旋着,雷声惊起,巨大的闪电生生切开天幕,劈向岭安身后的温云。岭安在那一瞬撑起一个过渡的灵力屏障,替昏迷中的温云挡下一道天雷。
而宗主的长剑此时狠狠朝岭安刺来,岭安以扇身硬接下这一击,退后两步,面色不变。
“看来还是位前辈啊。”宗主躲过第一道天雷的余波,笑得像只狐狸:“以灵力硬接天雷的同时能接下我这一击,既然您有这么强实力,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压缩到小小的分神期?”
岭安慢条斯理地扶过扇身,暼了眼宗主,哼笑一声,仿若充耳未闻。
[1629:“宿主大大...夺舍的这个身体受损太严重了!我们快切化神期干他!!”]
[岭安:“不要啦。”]
[1629:“?”]
岭安看了眼黑沉的天。
“杀你只需这点修为就够了。”岭安笑着说:“你倒还不必让我多废一具凡身。”
说话间,第二道天雷狠狠劈下,岭安再次出手替温云挡下一击。
[1629:“宿主大大!!真的不行了,再受一击这具身体就要报废了!!”]
宗主脸色黑了下来,他堪堪躲过第二道天雷,眯了眯眼睛,身遭干净的灵气忽然像蒙上了一层黑雾,逐渐归于混沌。
岭安:“来了...”
他轻叹一口气,露出满意的微笑。
“既然您看不起晚辈,晚辈也没时间跟您在这耗了。”宗主那双眼睛变的血红,他舔了舔唇瓣,扔掉手里的剑,只听那剑魂发出一声哀鸣,嗡动两下,归于死寂。
他的右手生长出纯黑的纹路,五爪变的细长,闪着鳞黑的精光。
岭安站在原地,暼了宗主一眼,嗤笑道:“噢,原来是个半魔。”
半魔,这东西从不为仙宗和魔宗所接受。它并不是混血,而是由仙宗之人堕魔而成。和走火入魔的人相比,半魔是由内心的黑暗面驱使自愿走入魔道。他们更凶暴,更不值得怜悯,仙宗从很早以前就把它列入了绝对的禁忌。
一个半魔可以随时伪装自己,它收敛起魔气时就算神仙也难以发现,在化魔时修为将暴涨两倍,但会露出他们最标志的东西,那一双红眸。
半魔非常恐怖,所有人对他们的评价只有两个字——疯子。
因为想要堕魔,他们必须在非常清醒的情况下完成三件事,祭师,祭亲,祭友。能做完这三件事而不发疯的,本来就是真正的疯子。
他们罪孽深重,极尽恶劣,魔宗之人即使随心所欲,也对半魔的行径恶心至极。
宗主动了动手臂,那血红的眼睛转了转,扯动嘴角,对岭安说:“半魔又怎样...能让你今天死在这里不就好了?”
“半魔又怎样?”岭安冷下脸,朗声说:“师尊于你恩重如山,你将他献祭时就没一丝愧疚吗!”
“愧疚?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宗主动了动手臂:“我恨不得他早点去死!凭什么资质平庸的师弟能得到更多资源和灵器,凭什么选我当宗主还要把镇宗之剑传给连七?!糊涂一生是非不分,他被我献祭是他活该!”
“你也要死了,无所谓,你也要死了。”宗主喘着气,恶狠狠地盯着岭安:“就让我看看你这幅分神期的凡像还能撑多久?”
话音刚落,他已经来到岭安面前,汇聚了强大魔气的一击从上而下撕裂了风,五爪张开,朝岭安划下。
[1629:“宿主大大!!”]
1629在空气中撑起来一个很小的屏障,岭安眨眨眼,忽然笑了。
[岭安:“不用担心,结束了。”]
岭安退也不退,安静地看着宗主,最后落在宗主眼中的,是他那扎眼的笑意。
一柄长剑破空而来,将宗主从岭安面前打落,钉在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