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障目风起云涌
陌皆斐细细的瞧了瞧陌皆白,一双桃花眼轻轻一弯,忽然道:“阿白似乎长高了,从前只能到六皇兄的嘴巴,如今竟也到了鼻尖这里。”
陌皆白极为孩子气地嘟了嘟嘴巴,嘀咕道:“六皇兄已经很久没有叫我阿白了,乍一听还有些不习惯呢。”
陌皆斐听闻一愣,轻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陌皆白的肩膀,道:“阿白可是不记得了。去岁的时候,皇兄这样叫阿白,可被阿白扯着袖子发了脾气,说什么‘自己已经是大人了’,怎么也不肯让皇兄再这么叫了呢!”
陌皆白闻言一愣,脸上泛起好看的淡粉色,显得越发艳丽,低下头露出雪白的颈部。
“六皇兄……”陌皆白伸手扯了扯陌皆斐的袖子,小猫撒娇似的呢喃道,“是我年少无知还不成吗?六皇兄大人大量,宽恕我吧!”最后一句话还拐了个弯儿,像钩子似的,勾的人心里酥酥麻麻的,直泛痒痒。
陌皆斐伸手捏了捏陌皆白白皙娇嫩的脸颊,温和地说道:“好,原谅你。不过时候真的不早了,皇兄再不去母后那里。她老人家可要生气了。”
陌皆白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道:“路上滑,六皇兄慢走。”
陌皆斐闻言,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雨越下越密。在暮雨中,一个少年郎线条明朗挺拔,步伐轻快,意气风发。
陌皆白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六皇兄的背影,心中无比艳羡。在众位皇子之中,陌皆白最欣赏的就是六皇子陌皆斐,才高八斗,清风明月,宠辱不惊。
“小殿下,咱们走吧。”福安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曦妃娘娘还在玉阳宫等着您呢。”
陌皆白这才回过神来,神情似是落寞,似是叹息道:“走吧。”
路上,福安仔细地举着伞,生怕雨水淋着陌皆白。
红砖青瓦,烟雨朦胧。凸起的屋檐,垂落的瓦当,道路上水积的深了点,雨水顺着瓦片落下,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小殿下可算来了!”一个衣裳明艳的女子娇笑道,“娘娘刚吩咐奴婢出来看看,这不赶巧了吗?”
陌皆白乖乖软软地回答道:“姒羡姑姑,这只能说明我与母妃心有灵犀。”
姒羡笑得更为娇俏,眼角泛起细纹,细声细语哄道:“小殿下快随奴婢来,可别淋坏了身子,又叫娘娘挂念。”
没一会儿,几人走进了正殿。一妩媚多姿的女子瞧见了陌皆白,笑道:“本宫可算是把你等来了。自打你搬出皇宫,住进了皇子府,母妃可不能再想从前那样时时见你了。”说道伤心处,甚至拿起手帕轻拭眼角。
“娘娘,仔细眼睛。”姒羡一边扶着曦妃娘娘往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边皱着眉头轻轻地规劝道。
曦妃虽已育有一子,却仍身姿娉婷,肌肤胜雪,红唇不点而赤,娇艳的面庞仍有勾魂摄魄之美。
“母妃,儿臣只要一有空,就进宫来看望您。”陌皆白走过去,蹲在曦妃娘娘的腿边,扬起白皙的小脸,郑重道,“儿臣答应您,行么?”
曦妃娘娘低下头,看着陌皆白红唇娇艳,肤色莹白如玉,眼眸水光盈盈,一时竟失了神。
“母妃,母妃?”陌皆白不解道,“你在想什么呢?”
曦妃娘娘叹了口气,道:“母妃担心你啊!”
“母妃好端端的,担心儿臣作甚。”陌皆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父皇待儿臣极好。”
曦妃娘娘神色复杂,内心复杂道:“但凡你长得在平庸一点,你父皇和我也不至于这么担心啊!”
当然,这话曦妃娘娘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若是说出来,以陌皆白的脾气,怕是又要闹了。
“母妃,儿臣饿了。”陌皆白瞧着曦妃娘娘不似刚刚那般伤心,连忙转移话题道,“一早就被父皇召进宫里,还没来得及用早膳。母妃这儿不拘有什么,给儿臣吃几口垫垫。”
“有有有,你这孩子,再忙也要用膳啊!”曦妃娘娘连忙扶起陌皆白,对着姒羡道,“姒羡,把御膳房做的几碟点心端上来。对了,还有那牛乳茶,记得热热后,也一块儿端上来!”
姒羡应了一声“是”,急忙下去。
“母妃……”陌皆白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儿臣在来的路上,碰见了摄政王严瑾瑜。”
曦妃娘娘动作一滞,大惊道:“摄政王严瑾瑜,他,他不是在……”
“已经回来了。”陌皆白接过话头,一张小脸满是不解,疑惑的问道,“他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母妃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曦妃娘娘勉强笑道:“这不是怕影响你吗?”
“母妃这话说得可没道理。”陌皆白四下看了看,道,“福安,你带着她们先都下去吧。”
“无论摄政王严瑾瑜回不回来,都与我们没有干系。”陌皆白瞧见福安领着宫人们出了门,说道,“母妃不会真的以为父皇能立儿臣为太子吧!”
曦妃娘娘不满意,用手指了指陌皆白的额头,怒其不争道:“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旁的皇子能行,为什么你不行!”
陌皆白皱着脸,像一个小奶猫被扬了奶一样委屈道:“大哥和六哥多聪明啊。儿臣怎么比得过他们呢!”
曦妃娘娘看着陌皆白可怜巴巴的模样,心软哄道:“你大哥多大了?年纪都赶上两个你了!至于你六哥,确实聪慧,智多近妖,咱们比不过……”
陌皆白听着曦妃的话后泫然若泣,委屈的鼻尖都红了。曦妃娘娘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索性不说话了,省得多少多错。
“儿臣……儿臣知道自己不聪慧,嗝!”陌皆白抽抽搭搭道,“母妃……母妃……嗝!”
陌皆白急的直打嗝,话也说不利落,最后垂下头暗自生闷气。
曦妃娘娘瞧着陌皆白这可怜又可爱的样子,心都快化了,宽慰道:“母妃书读的不多,但是母妃知道这天下的好皇帝都有一个共性——那便是仁义。但就这一点来说,你那些哥哥们没一个比得过你。”
“皇族众人,自视高贵,向来冷心冷肺惯了。唯独你不一样,你是个有仁心的好孩子。”
“不然你以为朝中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大臣愿意支持你?单单是因为你父皇宠爱你?”
“不,那是因为他们知道,你有仁心,能体会旁人的不易,体会百姓的疾苦。”
陌皆白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赞同说道:“母妃说得不对。大皇兄每年都开粮放仓,给赋阳城穷苦人捐粥捐布。”
曦妃娘娘看着自己天真不谙世事的儿子,叹道:“这些人精,最是知道什么事是对自己有利了。有时候表面上行好,是为了掩盖住背后的腌臜。”
陌皆白懵懵懂懂,半知半解。
曦妃娘娘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被皇上和自己保护的太过了。明明年近弱冠,心思却如稚子般纯粹,也是在皇宫中难得可贵的。
“若是陛下不在了,谁又能护住你呢!”曦妃娘娘,轻抚陌皆白的脸颊,喃喃道。
“母妃你说什么?”陌皆白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道,“我没听清楚。”
“不重要。”曦妃娘娘微笑着摇了摇了头,扬声道,“姒羡,东西端来了吗?”
门外传来了一声应答,不一会儿,姒羡带领着几个婢女鱼贯而入。每个婢女手里都有一碟精致可口的点心。姒羡走在最前面,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是两盅热牛乳茶。
待所有婢女都进来以后,福安最后走进来,与姒羡一同有条不紊的布置点心。
陌皆白饿狠了,吃得有些着急,呛到了。福安见状,及时递上热牛乳茶。陌皆白几口下去,才逐渐平复。
“慢点儿,我的儿,又没人同你抢。”曦妃娘娘略略皱起眉,不放心道,“怎么总跟个小孩子一样,这可如何叫本宫放心。”
凤栖宫内,一身着华丽衣裳,鬓发斜插珠翠凤钗的女子坐在高位上。宫殿里点燃的香气味儿呛鼻,女子似是闻不见一般,轻轻拨弄自己手里的佛珠。
女子不似寻常宫里的女人一般温婉,身上倒是有一股将门肃杀之气,肌肤有雪苍白,缺少了几分血色,眉眼凌厉,鼻翼高挺,傲世而立,令人不敢直视。
“回母后,就是这些。”六皇子陌皆斐温顺的低头道。
“你父皇把你们都召进宫里,就是为了告诉你们摄政王严瑾瑜回来了?”皇后娘娘端起一旁的茶盅,轻轻地吹了吹,薄唇轻抿了一口。
“儿臣也很疑惑。”陌皆斐抬头,看着香炉燃气的袅袅烟雾,缓缓道,“这摄政王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立太子的时候回来……”
“皆斐,无论如何,摄政王一派,一定要拉拢。就算拉拢不得,也万万不能得罪。”皇后娘娘说完,将茶盅重重的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我们苦苦经营这么久,绝不能功亏一篑。”
陌皆斐站起来,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