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外头约摸等了半柱香的时间,男子的家丁走了出来,冲着元小延说,“你进来。”
元小延便去了,家丁跟在其身后,关上了内堂的门,把小二哥与侯府的管家留在了外头。
一进内堂,一股异常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惹得元小延不由皱了皱眉头。
男子倚躺在角落处的床榻上,他的脸色似乎比刚刚还要苍白一些。元小延心颤如响鼓,这人的伤势真有那么重吗?明明就是砸到一个小伤口而已。
男子听见了开关门的声响,抬起眼帘,看向元小延。
这一个眼神让元小延心里猛然一下咯噔,不敢再往前走,脚尖禁不住在鞋子里缩了缩。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静默了一少会,出声问道。
元小延咽了咽口水,“元小...延,我叫元…小延。”
“元小燕?”男子听不清楚,重复了遍,“听着像姑娘的名字。”
元小延摇头,“延,延迟的延,延长…的延。”
男子皱了皱眉,“你在害怕什么?”
元小延又摇头,“没怕…没有害怕……”
“若不是害怕,说话为何吞吞吐吐?莫不是,你知道了些什么?”
元小延低下头,“我是…我结巴,说话就是…这样的。”
男子闻言,盯着元小延良久,后又问道,“那绣球,是你扔过来的?”
元小延头更埋低了,心生惧意,“是,但我不是故…意的,我的本意是想…打远一些,没想过往人…身上砸。那汤药费,我会出银子…赔给公子,请公子高抬贵手,能不能…就别报官了?”
男子挑眉,听完元小延说得吃力的这番话后,两只耳朵都要痒起来了,耐着性子应,“非大事,为何要报官?”
说着,又问道,“你住在哪里?”
元小延一听这男子不报官,心顿时放松下来,应,“我家在…西喜罗街。”
男子点点头,说道,“好,你可以走了。”
元小延有些错愕,小心翼翼地确认,“我真的可以…走?但这…汤药费?”
“不用你赔,你看着就不像是能赔得起钱的。”男子随口说道。
元小延:“......”
瞧,穷人就这点好。
元小延顿时欣赏起自己与生俱来,引以为傲的贫穷。
简直优秀!
既然不用赔,元小延也不客气,拉着小二哥走了,倒是侯府的管家,跟那男子的家丁再三确认着情况。
“南少爷真的无大碍吗?”管家一张老脸忧得跟自家儿子被砸了一样,没差着要抱住家丁的腿苦苦哀嚎了。
“我家少爷已无碍。”家丁对着管家,倒是毕恭毕敬,“还劳烦管家这般向侯爷转达。”
“好。”管家显然松了一口气,“那就不扰南少爷休息了,改日,必定再向丞相府拜访。”
元小延偷偷听着,丞相府?南少爷?
当今丞相南震彦膝下有两子,那里头的俊朗男子,是大儿子南承云,还是小儿子南风靖?
元小延缩了缩脖子,脚步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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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时,老掌柜突然让元小延送首饰,送去童秀楼。
元小延心里是不愿意的,童秀楼是什么楼子他太清楚了,每回去童秀楼,那自称楼管事的老李,总会用如鬼魂一样的阴森眼神盯着自己,露骨得渗人。
那干巴巴的额头上,仿佛就刻着‘我有企图’四个大字。
来到童秀楼,元小延从后门进去。童秀楼与春花楼不同,尽管都是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童秀楼白天也营业,因为早上,它得‘收人’。
简单来说,那是一家‘人贩子’店。
专收男童的贩子店。
元小延站定在童秀楼后门的院子里,一步都不愿意再踏进主院,童秀楼的管事老李没在,换了个老头来收东西,每件首饰一一清算记好账后,元小延便要离开。
“这位小哥,你等下。”负责点账的老头忽然出声叫住元小延,“我们管事说了,让你顺道带点东西回去,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去拿给你。”
元小延只好等着,过了好一会儿,那老头仍是不见影,等得不耐烦,正想要进楼里去看看时,突然一个高大的男子快步走到他的跟前。
正是昨天晚上,他不小心用绣球砸到的那位男子!
那位丞相府的南少爷。
元小延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有些诧异,未等他完全反应过来。男子已开口问道,“你在此处做什么?你是这楼里的人?”
元小延眨巴一下眼睛,懵懵的,脑子就一直想着怎么会如此的巧合,嘴巴下意识地回应道,“我不是,是我们掌柜…让我来送东西。”
男子眉头紧拧起,额眉上包扎过的伤口顿时一阵刺痛,他冷下了脸,“送完就快走,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元小延的肩膀缩了缩,“可我得拿……”
“快走!”
“好…”
元小延被男子吼了一声,人抖了抖,转过身撒腿就跑,也顾不上那老头说要捎带什么东西了,溜得麻利飞快。
而他身后的男子,目光竟是越发阴沉。
这时,昨天晚上的家丁走出来了,他一身黑衣劲装,恭敬地对男子说道,“主子爷,都处理好了,十二把那老头打晕过去,搜出一包东西,里头藏的是迷魂药。还有,雷将军快到了。”
男子的脸色更加难看,远远地望着元小延跑开的身影,少顷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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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入夜,元小延如往常一般,收拾东西准备关店,今天小二哥早退了,老掌柜也是早早不见人,现在店里只有他一人,索性早些关店。
把杂物收好,元小延正要关上后走廊的门,突然,一股力量阻止元小延关门,一抬头,竟见一只手冷不丁地出现,死死地按住了门把。
元小延‘啊’的一声大喊,眼睛顿时瞪大,吓得心肝儿怦的一下跳得老高,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有贼,慌乱中正要使尽劲,想把门关上,可那股按住门的力度更大了,与此同时,一把声音在门后响起:
“狗奴才,你脑子长草了?看不见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