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辟谷丹的味道
交完住院账单,返回202病房,并围观了下半场斗殴画面的熊大,狠狠咽下一口吐沫,颤抖着拨响了电话:“喂?先生,是我。我觉得计划可以改变一下…您看…”
熊大刚刚放下电话,就听见楼道里响起渗人的歌声,不能说是五音不全,而是彻彻底底的图财害命。
鬼气森森的歌谣,短短几十字,没有一个调调待在应该待的位置上。
从宥言慢悠悠地走至202门前,一甩病号服,咿呀唱着:“得个里格朗~~~得个里格朗~~~我的妻啊,我的妻啊。我是你的夫啊,你的夫啊。”
熊大正在屋里坐卧难安,被魔音困恼地差点以头抢地,一听声音在门口停住了,急忙换上笑脸,上前开门。
从宥言正欲拔高音域,来一次自我突破,见病房门被一个满脸痤疮的光头男人拉开,惊扰了兴趣,顿时不高兴了,一甩袖:“你谁啊?”
“我是……”
“哦,等等!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结账的人嘛,账结清了吗?”
“我已经结清了。还有一件事…”
从宥言哪有耐心与之说话,特别冷艳地歪歪下巴:“结清账单,就滚吧。”
熊大还想厚颜多唠叨几句。
从宥言摸出青铜颜色的烟灰缸,指尖绕着盖子打转:“这栋楼大多数都是老弱病残,营养成分不高,该给宝贝们吃点什么加餐呢?”
说着,说着,不怀好意的视线便移向屋里的唯二之人---熊大身上。
从宥言略带嫌弃地叹气:“分量是够了,只是肥肉太多,需得暴晒几日,熬一熬…”
熊大吓得一个机灵,迅速捡起桌上的黑包,深深鞠了躬,转身便逃。
“呔~胆小鬼!就这胆子也敢偷窥本尊幽会美人!”从宥言嗤鼻,关紧房门,双手抱臂躺在床上哂笑。
想当年,谁敢做此逆鳞之事,只怕死都无法死得痛快。
“只是今日心情甚好。便饶了你这混球。”从宥言将小鼎搁在枕边,脑中浮现出美人的一颦一笑,志得意满的握拳:“不出月余,我便要迎娶你。”
得意不过几秒,从宥言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关键问题---银子!
三媒六聘,奢华婚礼,豪宅生活,等等等等,尚有无数的事情需要准备。
而且每一件都极耗费银两。
坐在床上,从宥言盘算起来,“瞧这具躯壳的惨样,估计名下并无家产田地,这可如何是好?”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呐!从宥言遥望窗外的风景,顿时悲从中来,忍痛拨号问了对面病房的号码,并转拨过去。
202的对面就是220。
“喂?”
听见迷人的男低音在耳畔响起,从宥言更加难过了,抽泣几声,惨兮兮地说道:“寅儿啊,是我~你别急哈,再多等我几月,我一定攒够钱财娶你过门!”
尚鹤寅:……
没等尚鹤寅反应过来,羞愧交加的从宥言已挂了电话。
“嘟嘟嘟…”忙音响起。
尚鹤寅手里握着话筒,垂眸看着来电显示,静静地笑了一下。
“谁啊?”坐在沙发的黄小雅一边削苹果一边笑问。
“不知道,可能打错了。”尚鹤寅轻轻放下电话,出于礼貌接过那叠切好的果子,只用小叉子戳来戳去,并不品尝。
“好歹吃一块吧,团里就等着你这根顶梁柱呢,下一站的记者见面会已经定下了,你这身体……”
“我没事!”尚鹤寅飞快捡起一块苹果塞进嘴里,囫囵嚼了几下,费劲地咽下肚里。
黄小雅咯咯咯地笑了,弯起兰花指,继续剥橘子,“这样才对,这样的少爷在舞台上抱着我时,才更像一位少爷!”
尚鹤寅苦笑,嗯了一声,握住她的手:“我一定会演好的,放心。”
黄小雅笑盈盈地捡起一瓣橘子,塞进尚鹤寅的嘴里,盯着对方的眼,轻声问:“甜吗?”
“…甜…”刚说完甜字,尚鹤寅的胃部紧跟着便传来一阵痉挛,咽喉立刻做出弹射性的呕吐反应。
他急忙捂住嘴,起身往洗漱台奔去。
刚才好不容易吃下去的几颗水果粒,加上存货并不多的胃酸,一起翻江倒海的倾到在马桶里。
尚鹤寅吐到无物可吐,才勉强起身,趴在洗手池上,拎开水龙头冲洗口腔。他还不能离开,一身狼狈的酸臭味,根本不能面对同事,这不是演对手戏,可以笑着说“你放心,我没事。”
他只想关紧洗手间的小门,趴着继续洗。
可黄小雅还是推开门进来了,二话不说,递给他半颗黑色的药丸:“呐,看你放在床头的,是不是忘吃了?”
“谢谢。”尚鹤寅接过药丸,虽然颜色可怕,不过味道确实出奇的好闻,散发这一股青柚味。
喉咙随着这股清香咽下口水,想也不想,仰头一口吞下。
药丸滑进食道,极顺利的抵达胃囊,轻柔的温柔的安抚着痉挛内脏。
尚鹤寅杨起眉梢:“挺好吃的,没想到这医院发放的药丸,竟然这么好吃。”
黄小雅歪着头打量:“是呢,简直是药到病除,半颗药丸下去,你的气色便红润了。”
“没那么夸张。”尚鹤寅笑:“剩下的拿来吧,趁着胃部舒服,赶紧吃了。”
黄小雅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去床头取药丸。
尚鹤寅跟在后面,瞥见黄小雅的手指,正往塑料袋那里摸去。
原先搁在塑料袋上的半颗药丸,已撕去白色蜡衣,里面的黑丸子,正安静地躺在女孩掌心,散发出清香。
尚鹤寅拈起药丸,瞧了半晌,诧异道:“你拿的药丸,是这颗?”
黄小雅点头:“对啊,我见上面有医院的标记,就倒出来,把白蜡撕开了。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尚鹤寅捡起塑料带,翻过来一看,果然,上面印着一行红色小字---梅山医院康复科。
‘那小子神神叨叨,抠抠索索,连包装药丸的塑料袋,都要捡现成的。不过,这药效确实不错。难道…他真是某位隐士?会自己做…辟谷丹?’
思索了半晌,尚鹤寅还是有些不放心,将半颗丹药放在鼻下闻了闻,沁入心脾的味道顺着呼吸,钻进血脉,满腹都是饱含汁水的花果香。
心里腾然升起对食物的渴望!细弱的渴望越积越多,堆成一句话---想吃了它,喝了它,溶解它,消化它!
太难得了,肠胃功能疲软罢工许久。这些年,身体机能第一次对大脑发出饥渴的信号。
不再犹豫,他仰头咽下剩余的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