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姚啊,是发生了什麽事吗?”
老人大抵是察觉到姚梁的情绪不高,担忧地看著姚梁。
“没事。”
姚梁立刻把那些胡思乱想放在脑后,扯出个微笑来安慰老人。
“奶奶是老了,可没糊涂,你大了,有事藏心里头很正常,奶奶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什麽事都能和我说的。”
老人一脸慈爱地看著姚梁,也不急著往下说,就那样静静地看著姚梁。
“我说了些伤人话。”
许是受不了老人的温情目光,或是因老人那番话而感到心安,姚梁随手往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个苹果,边低著头削皮边低声道来自己的烦心事。
“伤人话有时既能伤人,也能伤己,但也得心里有这人才伤得了己。”
老人没让姚梁跟他说清个前因后果来,仿佛老人只听了姚梁一句话便理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来。
“奶奶我是打你小时候就看到你大的,你这小孩什麽都好,但就是想得多,你还年轻,这是最不该顾虑的时候。”
老人轻拍著姚梁的头,仿似姚梁还真是五、六岁的小孩一般,老人的声线轻柔,但每字每句仍清晰地传到姚梁的耳朵里,心里去。
姚梁没回话,仍低著头在那削皮,老人知道他是听进去了,便又转个话题,跟姚梁说些平日里发生的小趣事。
直到窗外头的天已经染上一片金黄,是黄昏时候,姚梁才把那削好了皮,切得工整的苹果递给老人,然后和老人道别。
“姚姚啊,下次要带上你那朋友来探望我。”
临走前,老人向姚梁这般叮嘱,完了还加上句说那朋友来了就会好好招待他,那副期待的神情活像个小孩般,弄得姚梁只好笑著连声应好。
姚梁的奶奶住的养老院和他的家只有两个街口的距离,他却被那重重思绪拖慢了步伐,脑里不断重複地想著老人刚才说的话。
姚梁的双亲忙,所以他打小就跟老人生活在一块,姚梁这人看著没什麽想法,但其实他是那种不撞南牆便死不了心的人,也只有老人的话他才听得进耳里。
就这样想来想去,硬是走到天都黑了才回到家。
姚梁站在破旧的木门前,他推门而入,整间屋仍是黑得吓人,但屋里却不见男人的踪迹。
意料之内。
姚梁对此没太大的惊讶,照今日男人那情况来看,大抵是又不知道在那烂醉成泥了,他不在意地用脚扫开地上那些啤酒樽,随手把书包扔在地上便瘫睡在沙发上。
姚梁没有开灯的意思,他面朝著天花板,眼看著那漆黑一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电话的铃声划破了姚梁的宁静,姚梁往桌上孜孜不倦地嚮着铃的家居电话看去,过了一会才慢悠悠地接起电话。
电话里的人说得急促,姚梁听了也不搭话,等电话那头的人又喂了两三遍,他才回了声好。
姚梁挂了线,握著电话的那隻手无力地垂下,一手搭在脸上,突然便笑了起来,笑声在这漆黑的空间里迥荡著,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姚梁像是疯了一般,笑著从沙发上站起,拿起钥匙,两手空空地往门外走。
到了门外,才能透过那微弱的走廊灯看到姚梁的神情,他额前的碎髮被拨到了后面,一双眼红得吓人,就像刚刚大哭过一场一般。
姚梁觉得自己很不正常,一旦事牵扯上张绎文,他就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例如觉得自己真的能像老人说的一般去跟他和好,觉得自己能跟他成为朋友。
他就像他父亲那样,天真又爱幻想。
奶奶说得没错,不该交集的人有了交集,那双方也不会有好下场。
“你有什麽资格说我跟踪她!她是我老婆!”
姚梁下了楼,便见他的父亲背对著他站著,此时正指着一男人来骂,再往旁边看去,只见姚梁的母亲也在,还是当初的那副模样,弱质纤纤的,披著一件披肩,温柔得很。
“你们离了婚,她已经和我在一起了。”
走近了看,才见到站在父亲面前的那个男人,男人与父亲一般高,西装革履,一副精英模样,连语调也像那些精英般,冷冷的,不带一丝情感,但脸上的神情尽是不屑。
姚梁还是第一次见这人,这个一手把顶樑柱拆掉,把他推进地狱里的人。
“爸,回家了。”
姚梁上前去唤他父亲,可他的父亲置若罔闻,下一秒就扑到那男人身上去,要跟男人打一架。
一旁站著的姚梁的母亲本来见著姚梁想跟他说上几句,未曾想姚梁父亲突然发狠打人,惊呼一声,立刻慌忙上前要阻止。
可手还未踫到那两个人先被姚梁阻止了。
“由得他们打不更好。”
女人听到姚梁这话便瞪大了眼,似乎难以置信自己的儿子会说出这麽凉薄的话来。
“你不该预计到这场面吗?我以为你是做好了这准备才走的。”
姚梁句句话有所指,说得直白,女人一张脸也白了,眼红著,仿佛下一秒能哭出来似的。
姚梁不是没有看到女人那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相反,他看得清楚,他不觉得内疚,只觉得自己开心得下一秒要笑出来。
他不是圣人,他做不到像奶奶一样当个没事人,他也不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还能原谅这个抛家弃子的人,他恨眼前这个女人,恨她把自己生了下来,恨她拆散这个家要去追求什麽情情爱爱。
可惜姚梁不自知,这恨意也得是在意,放了心在那人身上才恨。
另一边厢那两个男人不能说是在打架,只能说是一方对著一方撒酒疯。
姚梁父亲喝了酒,站也站不稳,扑过去也不过是把男扑到了地上,更像是摊在人的身上,那男人出了些力才把姚梁父亲给推开,站了起身。
“阿青和你说得很清楚,她爱的人是我,她跟你离婚这些全都是事实,如果再纠缠她,那下次就请你儿子去派出所接你。”
姚梁父亲被推跌在地,涨红了脸,不知道是醉的还是气的,眼睛只懂看著姚梁的母亲,口里还嘀咕著阿青是他的。
一副模样狼狈得不很。
姚梁在一旁看著,也不打算扶起他还是怎麽样,就这麽看著。
那男人也不打算理,他拉著姚梁的母亲便要往车那里走。
“姚姚,我过几天来看你。”
姚梁母亲被男人拉起手才回过神来,她停下脚步看著姚梁,紧张地等著姚梁的答覆。
看?这都过去了几年,现在才来又有什么用?
“别叫我姚姚。”
一句话,足以打破那女人仅存的一丝丝的期盼。
姚梁弯下腰扶起他父亲,转身往楼内走去,不顾那女人在身后掩面哭泣,不理他父亲口里还念念有词,他就这样像机械人般扶著他父亲,一步步踏上那台阶。
一个家,疯的疯,傻的傻,伤的伤。
全都逃不出一个情字。
张绎文和姚梁就像是回到了以前那样,没了交集,张绎文那头头髮依旧是整天挡著他的视綫,不过那头金髮已经成了黑髮。
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月,刘宁倒找了上来。
”姚梁,我们来聊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