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的目光麻木地落在林岸脸上,仿佛一台没有思维的机器,一寸一寸看完林岸整张脸。
林岸心中苦闷不已,看什么看,老子长得帅天下皆知,再看也帅不成我这样!光是大长腿就甩了你八十一条街!
苦中作乐骂了几句,忽然福临心至,用力掰住脖子上的手,艰难发出一个音节:“喂,我知道你找的……在哪里。”
那伙计果然抬起眼,看向他的眼睛,但是仅这一眼,那伙计却微微张开嘴巴,麻木的脸微微一动。
林岸趁对方注意力全在自己脸上,猛地一条腿踹过去,这一下真是没有余半点力道,势如破竹,不偏不倚,完全命中他的子孙根。
果不其然,那伙计脸色扭曲一瞬,松了松力道,瞬息间又立马抓紧,力道甚至比刚才更加重些,竟然宁愿忍受子孙根废掉的痛楚,也不愿放开他。
计策败北,还败得如此彻底。
林岸心痛之余对这家伙彻底绝望,他妈的,这么能吃苦受罪干嘛不去当兵,为难我一个遵纪守法的大好公民好意思吗?!
“闭眼。”心中苦闷之时,明砚的声音忽然在脑海中响起。
林岸刚闭上眼睛,强烈的白光在视网膜上猛然炸开。
这白光如此强烈,世间所有颜色都为它俯首臣称,失去任何光彩,即使紧闭双眼也能看到那异常强烈的白光,几乎要刺破眼皮,深深刺穿视网膜。
林岸精神一震,差点控制不住想要睁开双眼,但好在及时忍住,皇天在上,他还不想变成一个瞎子。
白光之中,渐次出现无数把剑,静静悬在半空,气势凛冽,蓄势待发。
林岸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话:一剑生双剑,双剑生四剑,瞬息生万剑,剑剑归心,移山填海,开天辟地,万剑归一。
主角明砚的必杀绝技——万剑归一。
可是小说中明明提过,主角第一次领悟该剑法是在渊海中。
众叛亲离,心死如灰,绝望怨恨,九死一生之中,突然顿悟,一招“万剑归一”,海水沸腾,浪潮迭起,海中生物惊恐地狂啸逃离,万剑引入的熊熊大火,成为死亡微笑的吟唱,一夕之间,世上再无渊海此地。
为什么明砚这么快就顿悟了万剑归一?
是了,小说中只是说,在渊海是他第一次领悟,那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他就已经修习了万剑归一,只是还没领悟罢了。
心念电转之间,白光已经消失,但是林岸的视网膜上仍然残留着白光的余威。
他用力闭了闭眼,试图将这不舒服的白光挥去,却不想脖子突然一松,身体随之一轻,林岸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双脚就落在地上。
这动作太突然,林岸一个没站稳,脚脖子一扭,整个人向前扑去。
这下林岸不敢睁眼了,憋着一口气,苦笑着想,摔就摔吧,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给厄运之神留点面子。
只是虽然这样想,但身体还是没有真的摔倒地上,而是及时被人从身后掰住肩膀,将他的身体拉了回来。
林岸憋在胸口的气终于吐出来,睁开双眼,给了明砚肩膀一拳:“好兄弟,你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涌泉相报,以后我罩着你了!谁再敢欺负你,就是跟我林……跟我过不去。”
说话太激动,惨遭暴力的脖子还没有恢复,林岸扶着明砚的肩膀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明砚看了一眼被捶的肩膀,又看到林岸劫后余生喜不自胜的表情,大概理解了这是表达激动的方式,笑着说:“你也救过我一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我应该做的。”
林岸说的是“救命之恩”,而明砚说的是“滴水之恩”,两字之差,却天差万别。
明砚的意思是,你当初在燕山救我一命,比滴水之恩沉重得多,从此以后,不论你有什么危险,我都会不远万里赶来相救,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他表达得含蓄,林岸自然没领悟到他的心声,环目四顾,只见那个诡异的伙计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全身发黑,显然已经死透。而之前那两名女子也倒在角落里,生死不明。
“她们没事。方才事态紧急,只好先施法让她们晕过去。”明砚解释一句,走过去唤醒她们。
那两名女子茫然睁开双眼,看到地上的死人,齐齐惊叫出声,忙不迭缩回角落。
“那坏人已经被我们斩杀,现在没事了。”林岸温声安慰她们,“你们家在哪里,我送你们回家。”
经历了这样可怕的事情,谁敢大半夜走在路上?林岸温和的声音给了她们莫大的安慰和勇气,她们对林岸感激万分。
走出门时候,一名女子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头,差点摔倒,好在旁边的好友及时扶住了她。
林岸见那石头形状酷似雕刻而成的蝴蝶,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笑,捡起石头擦干净,塞进了袖中。
成衣铺老板和伙计惨死店内,明砚轻车熟路潜入当地官府,不知在县官梦中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一队腰间佩刀的衙役步履匆匆赶到成衣铺,将店铺围了起来,并对百姓下令,以后不准在夜间轻易走动。
再次睁眼,意料之内是在黑匣子里。
林岸悠闲地伸个懒腰,看到熟悉的布置陈设,就知道扶渊也是刚从睡梦中醒来。
扶渊坐在桌前,一只手紧握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手用力一挥,将斟满茶水的茶杯掷了出去。茶水溅得到处都是,可怜墙壁上的挂画惨遭横祸,湿漉漉地滴水。
“呦,数日不见,脾气越发暴躁了。”门外传来带笑的声音,一名白衣男子走到门口,弯腰捡起尚在滚动的茶杯,慢悠悠走了进来。
扶渊问道:“何时回来的?”
“自打接到你的传讯,扶苏可是一刻也不敢耽搁,丢下群芳阁的美娇娘,马不停蹄地连夜赶路。刚到宗门就赶过来见你了,怎么,是不是十分感动啊?”扶苏将茶杯放在桌上,在扶渊对面落座。
哦,扶苏长老啊,四大长老之一,生平除了游山玩水还是游山玩水,小说中从始至终没有见过他的身影,一个活在别人口中的神奇角色。
扶渊脸上终于带了点淡淡的笑意:“巧舌如簧。这次又去哪里玩了?”
“哈哈哈哈,怎么会是玩呢,这叫做友好交流。”扶苏颇为回味,“通灵宗不仅盛产美酒,还盛产美人啊。那些美人可是十分仰慕你的大名,一听我是隐天宗的人,忙不迭环绕在侧,斟茶递水,温言软语,想方设法探取你的消息。”
扶渊长老名声在外,当年破魔之战一马当先,带领各大宗门抵御浩荡而来的魔族大军,一战成名,名扬四海,无人不敬仰拜服,更何况他长相俊美,身边却没有伴侣,不知多少女子眼热这个位置。
扶渊对此摇了摇头:“你这油嘴滑舌的功夫,不知骗得多少美酒。”
“哈哈哈哈哈,知我者,扶渊也。”扶苏倒了杯茶,仰头一饮而尽,再放下茶杯时,对扶渊说,“伸出左手我看看。”
扶渊依言照做。
林岸乐了,看来这个爱美人喜美酒的长老还有一手看病的本事,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出扶渊体内寄宿着他人魂魄?
扶苏把了脉,又往扶渊体内注入灵力,巡视他的经脉丹田,一番功夫下来,扶苏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林岸料想扶渊的脸色势必也跟着越来越凝重。
果不其然,扶渊声音有些低沉:“很严重?”
扶苏摇摇头,喝了一口茶,重重叹了口气。
扶渊静了静,再次开口,这回的语气比上次更低:“可有办法缓解?”
听听,都不问怎么治好,直接问能不能缓解,扶渊这是笃定自己得了绝症啊。
哎,如果扶渊得了绝症死翘翘,那自己岂不是也跟着没了?
林岸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扶苏一阵大笑之声。
这笑声清越爽朗,震耳发聩,丝毫没有凝重之意,然后林岸听到扶苏犹带笑意的声音:“几百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古板哈哈哈哈。”
扶渊微怒,咬牙道:“扶苏!”
“好吧好吧,我错了。”扶苏见好就收,笑道,“我方才仔细查看,你的身体健康得很,哪里有什么怪毛病?”
扶渊皱眉:“连你也看不出来吗?”
扶苏神色正经起来:“扶渊,我的医术名满天下,天下间有什么病是我扶苏瞧不出来的?依我看啊,你这毛病,不是病。”
不是病,还能是什么?
难不成是妖鬼作祟?哪里的妖鬼能破解隐天宗重重防御,悄无声息进来?又有哪路妖鬼有胆子敢在扶渊头上动土?
扶渊敛目细思之间,门外传来明蝶着急的声音:“师尊师尊,楼家那小子快把小师弟打死了!”
扶渊推门而出,明蝶正在门口着急地原地打转,见到师尊立马焦急地扑上来,哭得双眼通红,语不成句:“小师弟,小师弟的头流了好多血,一只手都断了,师尊,您快去救救他……”
练武场内。
宽大的比武台上,一蓝一紫两名少年正你来我往打得火热。
台下围满了宗门弟子,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台上的比武,随着两人比斗风向的变化,围观弟子发出或鼓掌叫好或摇头叹息之声。
紫衣少年凌空跃起,一脚正中蓝衣少年胸口,蓝衣少年猝不及防,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直直滑出去,最后用力蹬住比武台边缘,身体才堪堪停下。
紫衣少年一把揪起蓝衣少年的衣领,瞪着他的眼睛恶狠狠道:“最后问你一次,你道不道歉?”
蓝衣少年头破血流,鼻青脸肿,左臂软软垂下,模样何等凄惨,台下有些女弟子偏过头去,不忍心再看他。
他仰着脖子毫无惧意地瞪回去,一字一顿道:“我没说错,何须道歉!”
“好,还是个不知好歹的硬骨头,看来你在这里作威作福惯了,连基本的长幼尊卑都不知晓,今日便由我来好好教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