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句句都是实情,那些事情我也小有了解。
神月教上一任教主荀妄嗜血凶残,十恶不赦,执教期间把整个江湖搅得天翻地覆,血流成河。
与天城派和地痕派齐名为三大世家的缥缈楼看不下去了,楼主元飞凌为保江湖安宁,特来向我师父求助,我师父避世多年,仍存侠义之心,便传了元飞凌一套武功。
回去后元飞凌重伤荀妄,荀妄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回到神月教,至少需要静养两年才能重振雄风,同一年荀妄次子荀珏得了腿疾,荀妄身心俱疲,便将教主之位传于长子荀岳。
那时荀岳不过十四五岁,硬是挑起了治教的重任,但是他天性温润纯良,上任后魔教之名渐渐名不副实,他不但对教中弟子管教森严,从不许他们行伤天害理、烧伤抢掠之事,反而偶有行侠仗义之举。
荀妄生来残暴,自然不能容忍一手创立的魔教成了侠义堂,近一年来功力恢复,又动了重掌教务的心思,不但处处与荀岳为难,还在江湖上掀起几场血雨腥风。
父子二人理念不合,矛盾重重。
不过于正派人士而言,那个恶人是父是子都不重要,总归恶事全都要算在神月教头上。若非如此,几个月前他们也不会联手围杀荀岳。
荀岳替父受罪,无辜遭人重创,竟也没起怨恨报复之心,来到云山之后修身养性,平日里与我互相照料,逐渐习惯了这种平淡如水的生活。
当下又提出留在云山,还真不是做魔头的料。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荀岳把家底告诉我,又盯着我的眼睛保证,见我还是未答,接着道,“你刚才答应我把两年后的所有龙仙花都送给我,那么龙仙花开多少年我就要在你身边待多少年,我得守着我的龙仙花。”
我拉回思绪,不由得失笑,若是真的想要龙仙花,每年花开之时来取就是了,何需日日在这里守着?这点小心思太过明显,可我并不是很想揭穿,反而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便是等于默许了。
荀岳趁热打铁,把他的床搭在我的床旁边,每晚以内力为我捂暖床铺,守着我入睡。
夜半凌晨我偶有咳醒,睁开眼总会看到他坐在我床边,端着茶杯扶我起身,贴心地喂我饮下温水。
我想做什么事情他都可以陪着我,我有任何需要的时候他都在。
真是个称职的药童。
我说他无所不能,他冲我腼腆一笑,羞涩地说还有很多无知的地方。
不出十日,我便信了这句话。
那是我每隔半年坐诊一次的日子,这一日天清气爽,鸟语花香,荀岳背着个半大不小的箩筐,举着油纸伞,搀着我一路下山,来到祥云县我师父开的药铺——灵素阁。
灵素阁跟普通药铺并无不同,每日有大夫坐诊,有伙计帮忙,看诊方便,药物齐全。
荀岳在江湖中名声赫赫,但认得出他的大多都是派中掌门长老等江湖阅历丰富的高手,他容貌清秀,气质温润,只要注意躲着一些有资历的长者,当不至于被人认出身份。
推门走进正厅,浓郁的药草味扑鼻而来,映入眼帘的是左前方一个红枫色的檀木柜子,柜子上有几十个方方正正的格子,格子上贴着琳琅满目的药名标签,便是铺里的药柜了。
药柜旁站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衣衫,古铜肤色,面容慈祥和蔼,他旁边还有两个白白净净的年轻小伙,三人正是灵素阁的顾掌柜和赵瑜张昭两个伙计。
我不在的时候,药铺都是由他们打理。
他们见到荀岳扶着我进门,纷纷过来相迎,态度恭顺地与我搭话。
顾掌柜道:“公子,您来了。”
赵瑜道:“公子,有好多病人候着了,都在等您医治。”
张昭最先发现我身边多了荀岳,问:“公子,这位是?”
“许公子来了!”还没等我给他们介绍,里屋的两个小丫头钱玲玲、赵玉莹听到了我们的动静,先后撩开布帘走出来,一个说,“公子,我们都好想您。”另一个说,“张大夫在屋里给病人看诊,等会再出来见您。”
“无妨,为客人治病更重要。”
每次进来都是这样,先听他们七嘴八舌地絮叨几句,才能找到说话的机会,我把荀岳拉到伙计们面前,将他介绍给大家:“这位岳公子是我的好友,最近一直住在云山照顾我,以后我来的时候他也会跟着。”
伙计们听了毫不迟疑,立即站成一排,齐声道:“岳公子好。”
他们每个人都笑意盈盈的,想是对荀岳印象不错。
“各位别客气,我们都是为了给许公子帮忙,日后有需要尽管找我。”荀岳点头微笑,拱手施礼。
他本就长了一副倾倒众生的好皮囊,待人又和颜悦色、文质彬彬,让一众伙计们看了更欢喜。
一人说:“我们都忙得过来,你只要照顾好公子就行。”
马上有人接:“对,其他的事交给我们。”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其乐融融,大家对荀岳极是温和,我看到荀岳招人喜欢,心中也跟着高兴。
不过外面还有很多病人等着我为他们医治,不能容大家寒暄太久,这便吩咐道:“好了,今日病人不少,我进去准备一下,玲玲,过一炷香的时间安排第一个病人进来。”
“是。”
其余几人听了我的话也各自散开,去忙自己的事情,只剩了荀岳还陪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