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下)
对于美人计,洛祈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当柴安扶他坐于镜前,帮他梳发的时候,他对镜中的自己并不期待,因为他知道也没有意外。
穿越之前,鬼王便告诉过他,他穿越的原主,一定是个长相与他十分相似之人。
所以,他确定,原主风华绝代。
但除此之外,他对这原主一无所知。
“你可知,王爷为何娶我?”洛祈试探地问。
柴安又露出了长辈疼惜晚辈的心疼,“主子这般容貌,名传千里。王爷喜好男风,又尽人皆知。自然会有人将主子寻来赠与王爷。”
洛祈听明白了,感情自己就是个进贡的玩物,并非这王爷强娶豪夺来的,那这王爷对自己垂不垂涎,还未可知呢!这个开局还真不怎么样。
他的眉不由地拧起,透出些酸楚,柴安一见,又苦口婆心地规劝,“老奴也知道,主子进京前,可能还想着日后娇妻美眷,但还是听老奴一句劝吧。既然主子已经掀了毒酒,应了这门亲事,就安安心心地跟了王爷吧!其实王爷人挺好的。”
洛祈余光扫向镜中的自己,脸上被扇出的血痕,还清晰可辨。
王爷人挺好的?你骗鬼呢!
他拳一紧,刀子一样的眸光朝柴安逼了过去。柴安吓得手一抖,梳子都掉到了地上。
“你慌什么?”洛祈不屑地说,“我也没说王爷一个不字。你说得没错。这亲事,我既然已经认下了,那这王爷我一定会好好伺候的。走吧!去给王爷请安。”
洛祈的话,语气还是寡淡至极,听不出喜怒。
这让柴安心里七上八下。他小心侍候了大半天,依然摸不准主子的心思。
若说他愿嫁,那起初真是宁死不从的,可若说他不愿嫁,那毒酒也是他自己掀的。
其中缘由,最大的可能,便是硬气了半天,还是怕死,最终决定忍辱偷生。
但谁不知道,这忍辱偷生的结果,可分两种,要么自暴自弃,要么就是卧薪尝胆啊!
万一主子选择了后者,那主子的随从都得跟着人头落地。
柴安想到这儿,不由地长长哀叹出一口气,他先自暴自弃了。
不成想,他这一连串的心思,全都溢在了脸上。
洛祈冷眼瞧着,也不打扰他思前想后,自顾自穿戴好,便走出庭院。
只是看到院外,林林总总的亭台楼榭,交错复杂的路径蜿蜒,他不得已回头招呼:“咱俩谁是主子啊?是要我给你引路吗?”
柴安这才一个惊醒,赶紧几个大步往前冲,在门坎处,差点摔个大马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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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祈跟着柴安,七拐八绕,走了有半盏茶,才来到王爷起居的院落。得知王爷正在书房,却在书房门口,被陈江拦下了。
陈江以王爷不曾召见为由,拦住洛祈不让进。
柴安忙陪起笑脸,“陈公公,我们家夫人头一次来给王爷请安,您看——”
这语气卑微到洛祈听不下去,他不等柴安说完,就把手往柴安肩头一搭,直接把柴安拨拉到了一边。
接着便自行说道:“我是来给王爷请安的,王爷见或不见,也该王爷给个话。你通报都不通报一声,这是想当王爷的主吗?”
陈江扫了洛祈一眼,十分鄙夷地笑出了声。
洛祈当然知道他在笑什么,自己脸上的指印像一个标签。标签上写得清清楚楚:他决不是一个受宠的夫人。
但夫人,就是夫人。
洛祈脸一沉,直接抬手,冷不丁地在陈江脸上啪地留了一记。
“放肆!你——你敢打我?”陈江被这突然的一巴掌扇得乱了分寸。
洛祈却笑得畅快,“我竟不知堂堂王爷府这般没规矩。奴才敢说主子放肆。王爷既然给了我洞房花烛,那我就是他正儿八经娶进门的。甭管是第几夫人,也占着个夫人的名分,也是你的主子!你以下犯上,这巴掌算轻的。”
“嘿,你——”陈江捂着脸,指着洛祈的手都发起了抖,看上去好多年没挨过这种打了。
一旁的柴安已经吓得颤如筛糠,几乎马上就要跪地大喊:“主子的一切作为,与老奴我无关啊!要打要罚可别牵连到我啊!”
三人正这般僵持着,就听屋中传来清冽低沉的声音:“陈江,何事喧哗?”
话的语气平静,明知故问,与昨夜那句“你说我要干什么”,一般无二。
陈江听了这话,立刻像只仗了人势的犬,对着门内狠声道:“王爷,沈夫人想擅自闯入。奴才拦了一下。他,他竟然出手伤人!”
门内静了静,须臾后,吱呀一声。两个小太监打开了门。
洛祈抬眼看去,就见一高挑男子款步走了过来。
许是不曾想要会客,他一身穿着很是随意。
青烟色的直襟长袍,配着一条黑色腰封。长袍质感极好,透着名贵,但没有一丝一毫花绣装点富贵。
长发也未束冠,也未插簪,只用一根青色缎带随意绑了一下。
与其说他是长年征战杀场的将军,不如说他是狂傲不羁的少年侠士。
对!少年!
这才是让洛祈最意外的。凭着长年征战沙场几个字,洛祈一心以为王爷该是个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三十左右的年纪,留一点络腮胡,再配上一双凶神恶煞的眼,活像猛张飞。
然而眼前这男子,与他的想象全不沾边。
身型健硕却不觉雄壮。眉尖、眼角、唇峰,都似精雕而出,线条清晰,显得十分犀利,却又犀利出几分浩然正气。
最不搭的,便是那示威的眉宇间,还透着几分初生牛犊的莽撞与青涩。
洛祈不由地眯起眼,“你多大?”
一旁的柴安见到自己主子这毫无礼数的放肆之举,吓得快要瘫倒在地。他小心地揪了揪洛祈的衣袖,低语:“不敬,不敬啊!”
洛祈斜扫了柴安一眼,又问:“王爷贵庚啊?”
柴安瞪圆了眼睛,生无可恋:我不是这个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