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黎百无聊赖地在萧景嘉的床上点着尾巴，水声早就停了，过了许久还不见萧景嘉出来，他便爬下床绕到屏风后面。

    却看见少年一只手搭在木桶边上，头便枕在手上，身子半靠在桶边睡着了。

    萧景嘉一张瓜子脸被药浴蒸得红彤彤的，灵动的桃花眸闭着，一张嘴儿粉嘟嘟的，一头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倒是副乖巧的模样。

    卫黎琥珀色的蛇瞳沉了沉，尾巴无意识地蜷了蜷，随即化作人形闭着眼将他裹着浴巾抱了起来。

    将萧景嘉裹好抱起时他才敢睁开眼，萧景嘉的头垂在卫黎肩上，让卫黎一低头便看见了他耳垂的红痣，红得滴血。

    这时卫黎才发觉他是整个人都被泡得粉粉的。

    兴许是被抱得不舒服，萧景嘉想翻个身却被卫黎紧紧禁锢在怀里。卫黎深吸了口气，这才迈开步子走到床边把他放下。

    他在妖族，况且还是在那个乱得不行的妖宫里待了十四年之久，什么场面没见过。

    从前他只觉恶心，可换了个人他却觉得心动得要命。

    卫黎用妖力烘干萧景嘉身上的水珠，又弯下腰仔细地给他盖好被子，低头轻轻地吻了他的额头。

    随即化作蛇形，爬上了床的内侧，又是把自己盘起来，只是把头向着萧景嘉，与他的距离不过两寸。

    自从他遇到萧景嘉，每天都会有一个好觉。

    今夜他与心上人同床，闻着沁人心脾的药草香安然入睡。

    张文见萧景嘉许久未叫他，担心地走进屋里，绕过屏风只见小少爷已然睡得香甜，便悄悄地退下了。

    翌日，卫黎先醒了过来。

    他瞧着旁边的小少爷睡得正香，在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耳上的红痣。

    他盯着那颗小巧的红痣，忍不住伸出尾巴去点一点它。

    萧景嘉只觉耳朵上痒痒的，迷糊地用手抓了抓耳朵，并未醒过来。

    卫黎又伸尾巴去点了点。萧景嘉恼得一把捉住他的尾巴尖，睁眼就发起脾气来:“阿文，你再挠我一下试试！”

    谁知放完话才看清自己手里的是一截尾巴尖，萧景嘉当场惊愣在床上。

    他紧张得吞了口口水，逼着自己把视线从尾巴尖移到那双琥珀色的蛇瞳上，他硬是咧嘴笑了笑：“阿黎，我方才……我以为是阿文呢，若是你的话我才不会生气呢。”

    说着又把手里的尾巴放下来，讨好地摸了摸。

    说实话，卫黎虽然是成年蛇了，却对摸尾巴的行为十分受用，只以为萧景嘉喜欢自己，就算自己吵他睡觉也舍不得责骂。

    萧景嘉起身后便换了衣服，洗漱完后又看起了《晋商之道》，他还差一点点就看完了。

    张文也端了盆温水过来给卫黎在里边游了几圈，洗了个干干净净的澡。

    萧景嘉没一会便看完了，这时恰好可以去陪谭柔用早饭。

    谭柔出生世族，父亲是当朝四品官员，母亲是大家闺秀，教得她很好。谭柔及笄时，求亲的人众多，可父母却舍不得她出嫁便多留了她三年。

    谁曾想，18岁那年元宵灯会上她对身为商户之子的萧哲明一见钟情，非卿不嫁。

    贵人圈里的都以为她未来的夫君再不济也应是某世家的嫡子，就连平头老百姓也未曾想过京都第一美人会嫁给一个商户。

    当年她风风光光嫁给了萧哲明，那场亲事堪称奢靡。

    萧哲明顾忌着她的身子，未曾让她有孕。两年后她的第一个女儿才出生，那时的生产让她的身子变得虚弱。又过了四年才有了第二个女儿，彼时她已24岁了。

    萧家男人向来只娶一妻，不纳妾，虽未写在家规上，却也是不成文的规定。是以谭柔一直想为萧哲明多生几个孩子，奈何自生下第二个女儿之后一直都不曾有孕。

    谭柔32岁才得萧景嘉，在这个年纪生子可以说风险很大了，加之谭柔身子本来就虚，又是早产，因此萧景嘉生下来便先天不足。

    此时48岁的她有丈夫疼爱、女儿孝顺，本应是享福养老的年纪却为年幼的小儿子操心不已。

    萧景嘉刚到她院子里就已闻到了香味，抱着卫黎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屋里。

    正在摆盘的谭柔瞧见萧景嘉那副猴样，不由得说道；“嘉嘉，慢点！”

    萧景嘉听见她的话，自觉慢下脚步，稳稳当当地走过来，又急不可耐地坐下，一双桃花眸亮晶晶地等着谭柔。

    谭柔瞧见他那样便笑了：“你呀……”声调拉得又长又轻，语气里满是疼爱。

    谭柔给萧景嘉舀了碗茯苓炖鸽汤：“你先喝着汤，就不等你父亲了，他去接你二姐了。快尝尝好不好喝，母亲炖了三个时辰呢。”

    萧景嘉听她这话越发心疼了：“母亲，其实没必要起这么早给我……”

    谭柔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嘉嘉，母亲乐意给你做。况且你到母亲这岁数便知是想睡也睡不着了。”一边说一边暗自责怪自己多嘴，让萧景嘉心疼了。

    萧景嘉一听这话又想说点什么，但他用勺子搅了搅面前那一碗汤水，垂头看着这碗色泽莹润的汤，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时间就藏在了温柔岁月里，想要回头去找，却再也找不回了。

    岁岁又年年，最终剩下的只有回忆和爱。

    谭柔给萧景嘉夹了几块面馍馍，满心欢喜地看着萧景嘉吃下去。这些年嘉嘉的身子渐渐有了起色，现如今又有凌霄阁那位长老相助，再过几年一定能养回一副健健康康的身子。

    萧景嘉一边吃掉谭柔给他夹的东西一边又忙着给卫黎盛汤夹菜，还要让谭柔多吃点，不用顾着他。

    等萧哲明回来已是正午了。

    萧景嘉正在自个院里跟卫黎手指勾尾巴，一人一蛇两双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妖异志》，那上边还配有插图，把所谓的妖怪画得穷凶极恶。

    “阿黎，你看它们多丑呀。若是妖怪都长你这样，我肯定不会害怕还会很喜欢的。”萧景嘉一边说一边偷偷瞄卫黎的神情，这样的暗示够明显了吧。

    卫黎听见他这话，心跳得有点快，他果真……

    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