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菱集团位于海市商务中心,23层的总部大楼气势恢宏,那里是海外华人精英的聚集地,也是最为繁荣的金融商业核心主城区。
在这里,随处可见西装革履或穿着时尚的白领们,他们或挎包或夹着公文包文件夹等,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脚步轻盈而优雅。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入地下车库,已经过了上班的点,车库没什么人,只有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车。
丁凡将安总的迈巴赫稳当的停在特定车位上,透过后视镜刚想偷瞄一眼后座上的人,发现那人正好也在看自己,丁凡不觉抖了个激灵。
“文先生,我们到了,稍后我先带您去人事部登记一下,也,也就是走个流程。”丁凡车子都没熄火,转身朝文晓笙强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好。”
“那个,文先生,还有件事要向您说明一下,因为您和安总隐婚的原故,在公司得稍微留神着些,不可泄露了身份,至于您工作的安排,我舅舅说,这个得慢慢学,先从基层做起,我这么说您能明白吗?”丁凡在说这些话时,明显没什么底气。
这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任谁都不乐意办,丁凡也是今早临危受命迫不得已才接下的,自家男色女色皆不近的总裁居然结婚了?
丁凡着实震惊了一把,现在还要把总裁夫人安排去公司财务部,这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隐瞒身份是什么意思?安总跟文先生感情不和吗?丁凡现在也不敢多想,只知舅舅交代的事,他拐着弯说明白了就行。
“明白。”文晓笙语气极为平静,还给了丁凡一个淡笑。
明明是个斯文秀气温柔和善的人,丁凡却愣是从对方身上嗅到了一股子不可描述的冷来。
“文先生,您和安总结婚多久了呀?”这话一问出口,丁凡觉得自己绝逼是脑子里有泡,他居然会觉得文晓笙随和可亲,一时嘴上就没了把门的。
“两年多。”文晓笙又是淡淡一笑。
丁凡的嘴顿时张得能吞下个鸡蛋,那个在酒巴喝酒喝到吐,醉到不醒人事都不敢有人近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安逸安总,居然已经结婚两年多了?
丁凡恭敬的将文晓笙请下车,带进员工电梯,再又领到人事部,自己先直接找人事部总监通了个气,这才在人事小文员那边,仅凭一张文晓笙的身份证复印件,就给办好了所有的入职手续。
将身份证还给文晓笙时,丁凡还狐疑的偷瞄了人家好几眼,那证件照上的人没带眼镜,青涩得如同刚步入大学校门的学生,印象深刻得就只剩白净和秀气了。
再看面前这人,一身高定贵气逼人又丝毫不觉傲慢,西装下的衬衣没打领带,扣子也只扣到了第二颗,微敞的衣领下隐约可见一小截光洁细白的肌肤,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乌金边眼镜,更添一分儒雅,尽管着装是奔着成熟去的,但文晓笙这面相怎么看也不像是29岁的人,居然比他们安总还大了两岁,丁凡只觉不可思议。
“文先生,这是您的证件,我带您去财务部会不方便,稍后由人事部的人带您过去,早上给您打过电话的,方便的话可以存一下我号码,有事随时联系我。”丁凡把身份证递给了文晓笙。
“我可以叫你小丁或者小凡吗?你也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叫我名字就好了。”
“啊?这?不,不太好吧?我还是叫文先生吧。”丁凡怔愣,看到文晓笙淡笑的眉眼,突觉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匆忙丢下一句下班了我再送你回去的话就夺路而逃,险些把拿着工作证从人事部出来的小姑娘给撞翻。
“丁特助他这是怎么了?”小姑娘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不经意的嘀咕着,转身又对文晓笙扬起了笑脸,领着人往电梯口走去。
“文先生,这是你的工作证,麻烦收好,财务部在20层,我现在带你过去,入职这块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再问我,我叫张媛媛。”
“谢谢。”文晓笙接过工作证,依旧挂着很淡的笑容。
面前的帅哥长得真好看,只是他这身着装让原本就腼腆的小姑娘更加拘谨了,连丁特助都叫他文先生,这必定是个金贵得惹不起的人。
电梯徐徐上升,位于20层的财务部今天气氛尤为紧张,宽敞的茶水间里,三个女人正小声聊着八卦。
“诶,你们听说了吗?咱们财务要有空降兵了。”女同事A说道。
“空降兵?高管吗?不是只缺一个小额核算代表么?”女同事B接话道。
“随便谁来,随便做什么职务,只要想到挤掉的是老马家的大侄子,我就心里畅快。”说话的女人名叫刘倩丽,也算得上是安菱的老人了。
“刘姐,话不好说得这么直白的啦,小心隔墙有耳。”女同事A透过玻璃门看到外面的两道身影,连忙撞了下刘倩丽。
刘倩丽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接了杯咖啡悠闲的出了茶水间,往办公区走去。
“唉,刘姐跟马经理那梁子结的呀。”
“你少说两句吧,任谁都过不去那个坎儿的好吧。”
两个女同事各自感慨了一句后,一个继续吃着早点,一个起身接茶水去了。
张媛媛领着文晓笙走进办公区,直直的朝着早已坐定的刘倩丽走了过去,刘倩丽是财务部的一个小主管,为人谦和工作能力强,同事们也都乐意跟她沟通交流工作。
“刘姐,这个是你们部门的新人文先生,麻烦你这边带带哈。”张媛媛笑起来两只眼睛弯弯的,还蛮好看,随即又朝刘倩丽凑近了点小声交代道,“那个,文先生没有什么工作经验,辛苦刘姐多用点心。”
刘倩丽一把揽过张媛媛的肩膀,将小姑娘又拖近了两分,“真是关系户啊?走的谁的后门?法务部赵总吗?”
张媛媛闻言一愣,一双大眼睛转了两转小声道,“丁特助带去人事的,多的我也不敢问呀。”
刘倩丽若有所思后白了小姑娘一眼,真不知该说现在的小姑娘是单纯呢,还是脑子真的不愁事,丁凡是法务部总监赵博文的亲外甥,秘书助理群中最菜的那一个,能给安总当上特助,靠的不就是赵博文么?他领过去的人跟赵总领过去的人有什么区别。
张媛媛交完人功成身退,刘倩丽打量着面前斯文儒雅的男人,伸出两根手指拈过他胸前的工作证,文晓笙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不自觉的后退一步,但垂在胸前的工作证已经在对方手里了,刘倩丽觉得这人有点意思,居然还害羞了,估计是什么刚踏上社会装成熟的毛头小子。
“小文?可以这样叫你吧?你多大了?”刘倩丽松开手里的工作证,带着一丝笑意问向明显有些紧张的文晓笙。
“29。”文晓笙犹豫了好半天,才细声回道。
刘倩丽蹙眉,快三十的男人了,居然毫无工作经验,这也不合常理呀,却是收了自己的小心思没再多问。
大办公区地方宽敞,四周分别是玻璃墙隔断的大小不一的几个会议室,财务总监办公室,经理办公室等,中间区域则是由四卡位办公屏风拼接的工作台,工作台之间间隔距离较宽,但人基本坐满了,刘倩丽站起身前后左右看了看,指向了离自己有点远的一个空位。
把文晓笙带去那里时,她其实是有些担心的,这个座位离经理马良平的办公室最近,是那人特意留给他上周,已经面试笔试通过的大侄子的,虽然只是个财务部的小文职工作,但安菱集团有多不容易进,他们就有多明白马良平今早的跳脚。
“小文,你暂时先坐这里吧,电脑基本的办公软件都会用吗?”
“我,可以学。”文晓笙脸上挂着淡笑,回答得竟也坦荡。
刘倩丽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隔壁工位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妹子宋欣蕊往屏风这边探了探头,对着文晓笙笑得一脸花痴。
“欣蕊,你离得近,有空多带带他。”刘倩丽睨了小丫头一眼,见对方无比愿意后,才转身对文晓笙小声说道,“小心点你身后办公室里的马经理,愿意学就要能吃苦,其实也很容易的,不懂的随时可以去问我。”
“谢谢刘姐。”文晓笙从容道谢。
刘倩丽只觉身上立时起了一身鸡皮,她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能大这人几岁?算了,好像除了叫刘姐之外也没别的更好的叫法了,随他们去吧。
人事部那边,张媛媛刚回到办公室,坐她隔壁要好的小同事就凑了上来,“媛媛,你得亏是没跟财务部的马经理给碰上,那人像吃了枪子一样,脸色难看死了,现在还在咱们李经理办公室呢!”
张媛媛轻哦了一声,泄气的皮球一般坐到了自己位置上,马经理那侄子的应聘本就是人事经理给放的水,但经理还能大得过总监么?
那个姓文的可是丁特助亲自送过来的,仅凭一张身份证就能入职,这压根就不是一般人嘛,就连人事部总监找她过去时,也只淡淡地说了句只管办就是了。
人事部经理李彦勇的办公室里,马良平一脸便秘相的看着面前的老友,“老李,这?这事儿他不厚道啊,我那侄子怎么着也是走了流程的……”
“打住啊,我就跟你直说了吧,人是法务部总监赵总强塞过来的,我老大都拿他没办法,公司上下谁不知道赵博文是安总面前的大红人啊,你也别犟了,实在不行,让你那侄子去别的部门吧。”被叫作老李的人,猛吸了口烟闷声道。
“不对呀,赵博文那人我太了解了,他可不会平白无故干这档子事儿,他能在安总面前红,靠得不就是原则嘛。”马良平沉思了起来。
“那你知道他本来是要跟安总一起出差去南非的吧?”
“知道啊,最后是我们总监何总跟着安总先过去的嘛。”马良平有些没搞懂,这怎么还跟南非分公司的事扯上关系了。
“如果不是南非出了大事,会劳动总裁、财务总监和法务总监全过去吗?”老李弹了弹烟灰,故弄玄虚道,“赵博文之所以没跟着一起过去,听说是在会议上接到了一个电话。”
马良平不解的看向老李,老李也是实在没辙了,他和马良平本就是老同学兼好朋友的关系,把他侄子搞去财务部那事,他还收了老同学的好处,奈何这老马此时有些不开窍啊。
“公司重要会议上公然接电话,安总非但没生气,还让赵博文晚点去南非,你还没明白吗?”老李没忍住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随即继续指点迷津道,“上周五赵总亲自去火车站接了个人,接到后才火急火燎的往南非赶,给他开车的司机是人事部临时调拔过去应急的,那司机亲耳听见赵总管人家叫文先生。”
“那,那今天进财务部的是?”马良才终于有了点幡然醒悟的迹象。
“文晓笙,29岁,从穷乡僻壤的大凉深山里来的。”
马良平听了只觉脑子里一摊浆糊,老李讪讪一笑,也不管马良平的百转心思,继续说道,“那司机之所以多留意了一下姓文的,只因那人太寒碜了,现在还有人愿意坐硬座铁皮火车的吗?他可还带着一个四岁孩子呢,一路辗转二十多个小时才到咱们海市,行李还在火车站给弄丢了。”
“然后呢?”马良平像是被吸进故事里去了,催促着突然停下来的老李继续讲。
“然后今早23层的丁特助送了个人过来,那人一身高定贵不可言,腕子上那手表都得二十来万,据我办公室外边的那些小职员们说,人长得还贼帅,掏出手机登记号码时,用的是跟咱们安总同款的手机,要知道那可是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限量版,老马呀,这样的人,可不是他赵博文能供得起的。”老李阴阳怪气的说完,一脸同情的看向马良平。
那意思大抵就是,你侄子那事还真不是他不帮忙,实在是自己的大腿还没粗过人家的胳膊,这明摆着是上头要来人了啊!
马良平阴着一张脸也不说话,眯眼打量了李彦勇好一阵,才慢悠悠站起身来,走到门边正准备拉开门时,老李吐了口烟圈,自说自话道,“自古穷山恶水出刁民,也不知这人是狼是羊,究竟又是冲着什么来的。”
“兴许就不是同一个人!”马良平丢下这句话,悻悻的离开了人事部。
李彦勇是只奸滑的老狐狸,他的话又有几分能信?马良平压根就没打算要回自己给他的那点好处,至于他那侄子,那好歹也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大不了塞其他部门就是了,他现在更担心的反而是眼下这个空降过来的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