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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关于互换这件事第六章 恩怨

  

    生活恢复正常。

    

    金井优是以搞笑艺人的身份出道,主持过不少节目。

    

    拿了综艺界的大奖之后,金井优转型做了演员,但是也没放下综艺的饭碗——他独自主持着一档访谈类的综艺节目,名叫《村口的井》,每周五周六连播两期,录制时间随金井优的行程而变动。

    

    金井优的风格就是傲慢无礼又没下限,在节目里聊得十分大尺度,还对嘉宾各种挖坑和栽赃,套出了很多猛料,在危险边缘疯狂蹦迪。

    

    节目组提心吊胆,生怕这节目哪天就砸了,经常叫金井优小心说话别得罪人。

    

    对此金井优说:“你们不也很爱听这些八卦么?况且话都是他们自己说的,事情也是他们自己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后期把我的脏话哔掉也没什么不能播的,那些嘉宾上了热搜,你看他是要炸了你们还是跪拜你们。”

    

    语气要多不屑有多不屑。

    

    最终这档节目成为了时下最火的网络综艺,国民度稳居综艺类第一。

    

    金井优坐在演播室的主持位上看着台本——实际上这节目做了没多久他就不怎么看台本了,只是在录制开始前确认一下大致的流程。

    

    好多综艺效果都是他不看台本做出来的,台本反倒限制了他的发挥。

    

    只听有人怯生生地喊了一句:“金老师你好。”

    

    金井优抬头一看,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生正他笑着,打扮的风格是小奶狗那款的。

    

    金井优看到了他那件开衫上的收音话筒:

    

    “怎么?”

    

    今天来的嘉宾方才已经在后台打过招呼了,他可不记得有过这号人。

    

    “我是新来的主持助理,刚才在后台想和您打招呼的,但是见您和其他嘉宾聊着,我没好去打扰您。”

    

    金井优“哦”了一声算作回应,随即又低下头去整理手卡。

    

    主持助理怯生生地站着,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话,但见金井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地退到导演给他指定的位置,在金井优旁边准备着录制。

    

    听说金井优很挑剔,很多工作人员经常被金井优骂的,之前就有三个助理被金井优骂跑了,做得最久的一位也才录了六期——助理偷偷瞄了金井优一眼,深感不安。

    

    但是为了赚钱,姑且录一期是一期吧!

    

    录制开始,金井优看着镜头,状态极好:

    

    “今天节目开始之前,我要为大家介绍节目新来的主持助理。来和观众打声招呼。”

    

    助理面对自己的镜头还有些紧张,九十度鞠躬后嘹亮地说:

    “大家好!金老师好!我是新来的小助理,我叫饶一扬!今年二十二岁,本科毕业于传媒大学编导专业!我会努力工作的!”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我又没聋。”

    

    “……对不起!”

    

    “你是不是刚退伍?”

    

    “不是!我刚大学毕业!我膝盖有伤,不符合入伍条件!”

    

    “是哦,那很可惜诶。”金井优面无表情地用惋惜的语气说道。

    这孩子听得出来这是反讽吧!

    

    饶一扬继续以军队训练式的口吻嘹亮道:“我也觉得!”

    

    “……”金井优汗颜,“好了,这里不是军营我也不是教官,你可以正常说话。如果你是走这种风格的话,当我没说好了。今天来的嘉宾……”

    

    金井优迅速进入主要的流程。

    

    饶一扬站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还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惹金井优生气了。

    

    这期的嘉宾是综艺人士,和金井优一起抛梗接梗造梗,笑料百出,演播室的氛围十分愉快。

    

    只有饶一扬在旁边笑不出来。

    

    惴惴不安地等到节目录制结束,饶一扬追上了离开的金井优。

    

    “干嘛?”

    

    金井优这语气在他听来确实有些不耐烦,饶一扬急忙道歉:

    

    “对不起,金老师,我今天第一次录影,太紧张了才会做错事,对不起!”

    

    “看得出来你紧张,你全程像个傻子一样杵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我都怀疑你是导演请来做摆设的。”

    

    饶一扬的头低得更低:“对不起!”

    

    “道歉是最没用的话!要做一个会做事的人而不是只会说对不起的人知道吗,这个节目也是我努力捧起来的,你要是干不了就走。”

    

    金井优的嗓音高声说着这种说教式的话语时,很容易让人觉得他火气很大,况且还有他的气场和传闻加持,这三两句话下来已经能把人逼哭。

    

    但是金井优并没有去关注饶一扬的情绪——他只会在做节目时关注他人的情绪。

    

    金井优接着道:“不过刚才的场面,你不说话也不算是做错事。那些嘉宾本身就很会做效果,你是新人,太有存在感反倒会令他们不高兴。明天录的是一组偶像团体,偶像们本身就很无聊,你看着办。”

    

    饶一扬愣了愣,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金老师是说我刚才表现得还可以?”

    

    这下金井优才看到他眼里闪着泪光,慌张道:“你干什么?哭?我打你了吗你干嘛哭?以后在我面前不许哭!我最讨厌别人哭!”

    

    饶一扬急忙扬起一个笑容:“不不不,我……我只是……眼睛太干涩了!谢谢金老师!明天的录制我会好好做的!”

    

    金井优不耐烦地摆摆手,快步走开了。

    

    他最烦别人在他面前哭。

    会哭的人有糖吃,汗水在泪水面前最不值一提,金井优最痛恨用泪水去抢别人用汗水做出来的东西,因此讨厌那些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人。

    

    两期节目录制完成,金井优这一年的工作彻底划上了句号,进入了新年假期。

    

    对于金井优来说,新年假期和他普通的休息日没什么不同,反正都是他自己在那个猪圈里睡醒了吃、吃完了睡。

    

    然而面对各大电视台的晚会邀约,平日里以赚钱为本的金井优却从来不会接受。

    

    好几次方圆都问他为什么,可他也说不出理由来。

    

    就是觉得在那样的舞台上和各种各样的艺人搞大杂烩很烦。

    

    和金井优不同,凌桀筠婚后会出现在各大电视台的新年晚会上,以至于金井优换哪个台都能看到他那张脸。

    

    金井优索性关了电视,大晚上地还跑去了医院。

    

    他经常来这间病房。

    

    “过年了。没有店铺开门,没给你买到礼物,也没有饭,就这样儿吧。”

    

    金井优对昏迷不醒的病人说。

    

    语气是别人从未从他这里听到过的柔和。

    

    病床上的人无法回应金井优,后者倒也不恼,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

    

    在这里看晚会节目好过自己一个人在猪圈里看。

    

    凌桀筠也从不回家过年,婚后倒不至于像金井优这样独自凄凉,他总是说要去拜访岳父母,只是宁飞扬从来不让他去,宁飞扬自己也不去看望,凌桀筠对此十分无奈。

    

    因此,凌桀筠除了去参加晚会就没别的事情做了。

    

    然而电视台也希望他和宁飞扬一起出席,向观众展现甜蜜爱情的模样。

    

    以至于另一头的金井优一打开电视,不是看见凌桀筠个人,就是看见凌桀筠和宁飞扬秀恩爱的画面。

    

    “倒胃口的夫夫,不秀恩爱会死,希望你们早日离婚!”

    

    金井优要诅咒人的时候可不会看日子,尤其是诅咒凌桀筠,那可是脱口就来的。

    

    至于讨厌凌桀筠的理由——其实也没有,但他和凌宁夫夫的恩怨可就说来话长。

    

    那时金井优还没跻身到综艺界一线,凌桀筠却已经走上了巅峰,并且在许多公司拥有股份。

    

    金井优策划了一个综艺节目,并且希望靠着这档节目升咖,然而这个策划提交到原公司之后,上头却传来有人要抢过去的消息。

    

    金井优一打听,才知道那人叫宁飞扬。

    

    “什么来头?”

    

    “据说是凌桀筠的男友,他自己在朋友圈内炫耀的,不过还没爆出来。他本来就是公司模特部门的一个平面模特,很早之前就有人说他找到了大金主。你也知道凌桀筠不仅实力大、流量多,也是一大资方,人脉又广,我们哪儿敢得罪。”

    

    最终凌宁夫夫婚约爆出,公司将金井优的创意给了宁飞扬。

    

    金井优大发雷霆,将宁飞扬的身家翻了个底朝天,爆出他抛弃出穷父母、校园暴力、知三当三勾引有妇之夫的料。

    

    凌桀筠的粉丝原本就不高兴凌桀筠在二十多岁年轻又正当红的时候爆出婚约,一看这嫂子还是那么个人,当即发起了讨伐。

    

    那档综艺节目惨遭流产处置。

    

    面对大规模的网络暴力,宁飞扬在凌桀筠面前天天以泪洗面,这让凌桀筠十分愧疚,派人一查,便得知罪魁祸首是金井优。

    

    凌桀筠想让金井优向宁飞扬道歉,然而金井优却十分不给面子,让凌桀筠吃了好几次闭门羹。

    

    好不容易在公司等到金井优,后者却说:

    

    “好啊,我会在宁飞扬的坟前考虑一下。”

    

    凌桀筠吃斋念佛多年,听不得这么恶毒的话:“阿弥陀佛……飞扬哪里得罪了金先生?”说话的语气也尽可能的平和。

    

    “他抢了我的节目,我给他一点教训,很公平。”

    

    “公平?你知不知道他现在被网络暴力逼到快抑郁了!你这样会逼死他的!”

    

    “那你知不知道我没有那档节目会死!他抢了我的节目就会逼死我!我被逼死怎么不见有人跑出来替我喊冤?!”

    

    原本金井优还没那么激动,凌桀筠这话无疑是点燃了炸药包。

    

    金井优这突如其来的怒吼把凌桀筠吓得一愣一愣的,他来之前可不知道综艺人那么不好惹。

    

    不是说综艺人的地位最低么?

    

    “我这人就是这样。”金井优阴森道,“我的东西,我宁可毁掉也不会让人抢走。”

    

    “阿弥陀佛……飞扬性格温顺,又怎么会抢夺别人的心血?他只是个小艺人,工作安排都是听公司的,这中间是否有什么误会?你没搞清楚……”

    

    凌桀筠放软了语气,一番话没说完,就被金井优冷哼一声打断:

    

    “哼,误会?在我眼里没有误会,抢了就是抢了,他够胆抢也得看他够不够格担得起!”

    

    “既然金先生这么想,那好,我代飞扬向金先生道歉。节目的事,我会尽力帮金先生解决,如果金先生有其他需要赞助的,我一定义不容……”

    

    金井优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你拿钱砸我?”

    

    “我不是这……”

    

    “我不会低头。”

    

    态度已经表明,金井优一秒也不想和这人多呆,甩脸扭着腰走人。

    

    凌桀筠急忙追了上去,一路走一路说:“对不起,是我说错话,我并非要拿钱砸你,刚才是我说得不好,我向你道歉。”

    

    “但是您必须知道,飞扬此刻正因为您的报复而遭受网友的霸凌,您这样儿无异于借刀杀人,如果他有什么好歹,我相信您的内心也不会好过……”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会?我巴不得他横尸街头不得好死!”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金先生,您这样儿……”

    

    金井优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森然道:

    

    “你老阿弥陀佛,觉得我这样罪孽深重,那我问你,宁飞扬的父母虽穷但是否有弃养宁飞扬、是否刻薄对待宁飞扬的行为?”

    

    “没……没有。”

    

    “宁飞扬辍学是因为他自己只想当混混还是因为他父母不让他读书?”

    

    “……”

    

    “是否有人逼迫他去校园霸凌别人?”

    

    “是否有人逼迫他做嫩模后抛弃父母?”

    

    “……”

    

    “是否有人逼他知三当三?”

    

    “……”

    

    “抛弃父母是不是罪孽深重?校园霸凌是不是罪孽深重?知三当三破坏别人家庭是不是罪孽深重?抢走别人呕心沥血的作品是不是罪孽深重?

    

    “我爆出去的料有哪一个是假?有哪一处是添油加醋歪曲事实?他没做过我又怎么能搜刮出来?他若真的问心无愧怎么不站出来否认?

    

    “怎么,他校园霸凌就不会逼死人,他被网友讨伐两句就要死了?”

    

    “你张口闭口阿弥陀佛的,怎么不知道这叫现世报呢?

    

    “佛说因果,因是他造孽在先,才会结下今天的恶果。

    

    “你,和他鼠蛇一窝。”

    

    金井优这一连串的反问怼得凌桀筠哑口无言。

    

    从此以后,金井优就和这对夫夫结下了梁子——而且是摆在明面上的梁子。

    

    金井优在其他嘉宾或主持人聊到有关夫夫的话题时没少阴阳怪气,面对是否有仇的提问,金井优毫不犹豫地说:

    

    “也不算,我还是能够衷心地给他们祝福的——祝他们早日死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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