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皓行一顿收拾,下午时间就滴溜溜滑过去了。他腰酸背痛坐在沙发上,斜眼看见茶几上搁着的药,最近事儿太多,他直接气到什么病都没了。
叹了口气,他坐起身,把药吃了。
也说不定这药真有点作用,他确实不疑神疑鬼了。
还没坐会儿,就收到一条微信,还是何莲娜发来的。
[皓行,你没事儿吧?]
谢皓行定定看了那条微信几眼,最后回复了两个冷冰冰的字:[没事]。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何莲娜又发来了一串长篇大论,谢皓行匆匆扫了一眼,主要是说何莲娜对于昨晚的事有多么的抱歉,有多么的愧疚,以及她多么迫不及待想补偿他。
谢皓行叹气道:“你不用想着怎么补偿我了,你干爹别再来找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这句话是以语音的形式发过去的,语气要多无奈有多无奈。
下一瞬,何莲娜一个电话打来,谢皓行有些犹豫,但还是接了。
“皓行……”
“嗯,有事你就直说吧。”尽管谢皓行竭尽全力,语气还是生硬无比。
“昨天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但是你放心,我干爹不会来找你麻烦的!”
谢皓行笑了一下,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那自然是最好的。”
何莲娜一听他语气就急了:“哎我是认真地,我干爹真的不会来找你!毕竟昨晚……”她似是冲动之下险些说漏嘴,急忙收住话头,最终道:“总之你尽管放心,以前怎么工作生活现在就怎么工作生活!把昨晚的一切都忘记吧!”
“忘记……”谢皓行低低笑了一声,没有应她的话。
何莲娜也知道自己话说得太轻易,有些尴尬,“那……皓行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哈。”
谢皓行想起一件事,连忙道:“等等,有个事想要问你。”
“什么事?我一定知无不言。”
“就是,昨天冲进包厢里的那个人……被查出来了么?”
如果谢皓行与何莲娜在面对面的交谈,一定能瞅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古怪神色。
“昨晚那个人啊……突然闯进酒店的,而且专门挑监控盲区走,查监控也查不出什么。”
“这么说,你们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当然。”何莲娜心里嘀咕,查出来了又怎么样?难道沈宜超真敢动他?
谢皓行再三确认,才终于相信何莲娜没有说谎。他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壮士的姓名,不好答谢他,但一想到壮士可以逃脱沈宜超的魔爪,他顿时又高兴起来。
何莲娜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聊,又想挂电话,谢皓行却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对了,你们不知道我家里的住址,是怎么把我送回来的?”
何莲娜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额,你昨天没有跟那个司机说吗?”
谢皓行回忆了一下,他上车后,晕车劲儿一来,他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期间有跟那个司机交流吗?
正当他沉思时,何莲娜急忙道:“你昨天喝的有点多,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肯定是你自己告诉他的,不然他怎么会知道你地址呢?放心吧,他也不会随便暴露你家地址的,他很有职业素养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算了,是我多虑了。”谢皓行抹了把脸,挂了电话。
第二天,谢皓行特地起了个大早,开着车就往公司赶。
刚走到杨勇办公室门前,准备敲门,门自动开了,鼻青脸肿、吊着胳膊的小宁从里面走出来,看见是他,也很惊讶:“谢、谢哥?”
谢皓行大惊失色:“你这、你这怎么搞的?!”
小宁垂下头,眼神闪烁:“就……不小心摔了一跤……”
“嘴角的伤口也是摔出来的?”谢皓行摆明了不信,上前一步,挑着他下巴就要查看他嘴角的淤青,却被小宁退后一步,躲开了。
谢皓行的手扑了个空,一时愣住了。
小宁咧了咧嘴,想给他个宽慰的笑容,却痛得自己龇牙咧嘴。
“他昨个儿出去跑任务,不小心从二楼摔下来了,不过好在这小子福大命大,没出什么大事儿。他身上这些伤都是磕出来的,你不用担心。”杨总从后头慢悠悠走出来。
谢皓行看见他就没有好脸色,咬牙道:“不是什么大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儿胳膊上打什么石膏?”
杨勇被他一呛,脸色也有些难看。小宁见苗头不对,连忙打圆场,对杨勇道:“杨总,我有些工作交接的事儿要跟谢哥说清楚,我们先走了啊!”
小宁把人拉到一间休息室,关上门,怔怔看着谢皓行,没说话。
谢皓行皱眉道:“什么工作交接?你又不是要走了!”
小宁苦笑道:“杨总跟我放了假,有些事情,我当面告诉你会方便点。”
谢皓行越听越不对味儿:“说得跟你不来了似的,电话上不能说?”
小宁摇摇头:“杨总给我放了年假,以后来不来还说不定。”
谢皓行看着他这胳膊,挑起眉:“人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放年假不至于吧?什么以后来不来还不一定?你是不是碰上事儿了?”
“没有,就是,杨总体恤我嘛,我这伤要是养不好,传出去会影响公司形象的,毕竟我这算是工伤。”
“宁耀辉!”谢皓行眉毛倒竖:“咱俩什么关系?至于藏着掖着吗?有什么事你不能跟我直说?是不是沈宜超那个畜生跟你施压了?”
“谢哥,你根本就不明白!”小宁也有些失控,对他喊了一句,眼圈慢慢地红了。
随后,他似是觉得丢人一样,偏过头去,完好的左手揪着头发,慢慢蹲下去,抱住了脑袋,哽咽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这十几天都是怎么过的……”
谢皓行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也跟着蹲下来,柔声道:“发生了什么?你跟哥说说,多个人多份力量,我能帮的一定会帮。”
“你帮不了我的……你帮不了我的……”小宁红着眼睛摇头:“我、我也不想这么软弱,可是我有孩子,我有老婆,我没有办法啊哥……”
谢皓行耐心道:“你不告诉我,怎么知道我帮不了呢?”
“谢哥,我跟你不一样,我身上的担子太重了,我根本做不到随心所欲。我努力拼搏了这么久,本来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混的像个人样了,结果在那些狗日的资本家眼里,还不是像个蝼蚁一样?他们伸伸手指,就能把我碾死……我根本斗不过他们,还有你,你也是!”
小宁以一种悲怆的、愤懑的视线盯着谢皓行:“谢哥,你也逃不出去的!”
谢皓行面上微微空白,他知道,小宁是个乐观开朗的人,鲜少说这些语焉不详又沉重的话题。他直视着小宁的眼睛:“跟我有关,是吗?”
小宁吸了吸鼻子,抹干净眼泪,吐出一口气,总算平静几分,道:“多的话我也不能再说了,总之,谢哥,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回来陪着你,你……自己保重吧。”
再没有多余可说的,他转身向门外走去。在拉开门的一瞬间,他回过头,深深望了眼谢皓行:“谢哥,你以后,要多防范一下身边的人,谁的话都最好掂量一下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