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嗓子又干又疼,身上也疼,四肢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身下某处更是疼的厉害,沈灼终于睁开了眼睛,那黑色眼珠以外的地方依旧泛红。
沈灼张了张口还没有说话,盛着温水的杯子便被送到眼前,他伸手去接,宴行却偏了一下躲开他的手,随后杯口轻轻抵在他的嘴唇上。
“……”
沈灼顿了一下,低头就着他的手把一杯水喝光了,才感觉嗓子里的灼痛稍微缓解了一点,他手撑着床站起来,宴行把杯子放在柜子上,也跟着站起来就要扶他。
沈灼看了宴行一眼,然后按下他的手,眉眼间萦绕着一股事后特有的慵懒气息,略带沙哑的声音都有些软绵,无奈道:“我还没到不能下地走路的地步。”
“是么?”大手贴在沈灼的腰窝上揉了揉,宴行漆黑的眸子里迸出危险的暗芒,“那是我不好,下回一定会让你连床都下不来。”
沈灼耳朵一红,趿拉着拖鞋躲到卫生间去了。
洗漱完出来,宴行将粥递到他手上,然后掌心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还在发烧,粥喝完后把退烧药吃了。”
沈灼捧着粥一边拿勺吃,一边点了点头,他这几天本来就感冒没好,昨天晚上吹了一路的风,又折腾一遭,发烧是正常的,脑袋糊成一团浆糊,眼皮重的很,吃了药越发困顿。
沈灼强烈拒绝了宴行要给他上药的提议,钻进被窝将被子拽到下巴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闭上了眼睛。
宴行看着他的小动作,眉眼间闪动了几抹笑意,突然觉得再睡一觉也不错。
沈灼听到床边传来衣物摩擦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腰间环上了一只手臂,温热的鼻息打在耳边,沈灼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攥紧的手指缓缓松开,他侧了身子蜷缩起长腿,背后紧贴着宽阔灼热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服能感受到胸腔里心脏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
宴行自背后搂住沈灼,紧了紧手臂,在他耳后那一块粉白的皮肤上亲了亲,然后闭上了眼睛,冷调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含混,“睡吧,学校那边给你请过假了。”
或许是真的困了,沈灼眉目间那一点微蹙的痕迹在宴行的话语中渐渐被抚平,慢慢地,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窗外是翻飞的大雪,整个世界被笼罩进一片冷白之中,厚重的窗帘遮住了丝丝缕缕想要窥探进来的天光,床头夜灯亮度被调到最暗,如一盏烛火在角落中燃着昏黄的光,温馨又宁静。
潽蓝色的大床色微微隆起一个弧度,安静地能听到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宛如一对相爱多年的恋人。
沈灼睡得并不安稳,他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洋,诡异的是大海被什么东西分成两半,一边是无声的黑白色,宛如一滩死水般平静,另一边,蔚蓝的海水随风泛起粼粼波光。
而他就站在这片茫茫海域中间。
沈灼是被惊醒的,攥着被子猛地坐起来,修长的五指插进发间,黑眸中流露出几分痛苦。
突然,震动声自旁边传来。
沈灼缓过神转头看了过去——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起白色的光,屏幕上多了一条广告短信提醒,沈灼伸手去拿,动作却突然一顿,似乎才意识到宴行已经不在了。
他敛了眸子,看不出神情,将手机拿了过来解锁,时间显示已经下午三点了,在那条广告短信下面还有一条信息。
“有事先走了,醒了发个信息过来。”发件人宴行。
简简单单干净利落的两个字,是宴行自己打上去的备注。
沈灼没什么表情,随手发了一个“戳”的表情包过去,然后便放下手机,走到墙边按了个开关,电动窗帘缓缓向两边打开,灰沉沉的天空压的仿佛下一瞬就要掉下来,透过宽大的落地窗能看到大雪飘落,大阳台的围墙上堆了厚厚一层积雪。
他扒在落地窗上,抬头看着掉落的雪花,眼角眉梢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水朦朦的眼睛里压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喜色。
他走到客厅,鼓足勇气拉开了阳台的门,刺骨冰凉的寒风顺着缝隙灌了进来,沈灼冷的一哆嗦,咻地一下又关上了门。
“外面风大,穿这么少就往外跑,看到雪就不怕冷了啊?快把衣服穿上再出去玩。”责备却饱含关切的温柔男声从背后响起。
沈灼眼睛不自觉睁大,微张的瞳孔里漾着纯然无垢的欢心和惊喜,他眉眼弯弯,笑着转身,“知道啦……”
伸出去接衣服的手愣在半空中,五指僵硬着缓缓收紧握成拳,然后垂在身侧,眼里的笑意慢慢落了下去,沈灼提起唇角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
他失了兴致,百无聊赖的在空荡荡的客厅里转了两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脚步一转,钻进卧室拆掉床单塞进洗衣机里,然后便听到有人摁响了门铃。
片刻后,单个价值五位数的精致陶瓷餐具摆满了餐桌,加了数倍料的海鲜粥、清烧野生黄鱼、清炖仙居雪鳗、松茸汤狮子头,一道道鲜香滋补的菜肴从私房菜馆里出来,为防止串味,单独放进了一个个保温箱里,冒着大雪一路送来,直到摆上沈灼家餐桌时还冒着热气。
沈灼抱着手臂对满桌一清二白找不出丁点辣椒的菜挑了挑眉,他转头回房间拿了手机,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发的那个表情包上,他想了想,不能白吃人家的,于是咔嚓拍了张照片发了过去,这回对面很快回复——
“嗯。好好吃饭。”
“……”沈灼心头冒出一丝丝怪异的感觉,他抿了嘴唇,坐下刚拿起筷子,就听到了熟悉的砸门声。
有门铃不按,偏要哐哐砸门,除了沈稚没有第二个人了。
幸好每层都是独门独户,不然沈灼每月不知道要接到多少邻居投诉。
门一开沈稚就无比熟稔的将鼓鼓囊囊的书包扔到沙发上,然后扑到餐桌上张大了嘴,震惊道:“哥!你一个人点这么多菜啊?”
沈灼反手关了门,看着沈稚无奈叹了口气,眼睛里却盈着笑意,一边去厨房再拿一副碗筷,一边道:“知道你要来特地给你点的,行不行?”
“行!太行了!”沈稚右手拿筷子,左手冲他哥比了个大拇指,对沈灼的话坚信不疑,嘴里包着半个狮子头,说话都含糊不清,“果然是亲哥,咱俩心有灵犀!”
沈灼坐下瞅了他一眼。
傻了吧唧的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