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辉煌明艳的游轮正缓慢地在暗沉的海面上前行,仿佛于无尽黑暗中唯一的光明指引之物。
“阿宴,听说最近还投资了个什么基金会,没看出来你挺有爱心的啊,”一位穿着花哨背心和大短裤戴着夸张墨镜的男人端着杯子靠了过来。
“霍家发起的,本来就该给个面子,那对儿夫夫不就喜欢到处献爱心嘛,我跟着沾点光,”顾宴举起酒杯轻轻地和他碰了下。
“嗐,人有的是闲钱。”
也不尽然全是因为霍家的原因,他司机廖叔的儿子似乎也是这病,但这人要强,从未向他寻求过帮助,是他无意间在一旁听到的。
不知道是不敢于他的狠戾还是不愿于他的恶劣淡漠,他也不是很在乎,挣钱嘛,不狠点难道让钱自己排着队进口袋?
想到这儿倒是把自己给逗笑了。
“你笑啥呢,对了,你准备什么处理那俩人啊?”刘邵阳不明白旁边这人怎么就开始冷笑了。
“不着急,看他们最近的动作估计是还有计划,再等等,”提到这事儿顾宴脸上的笑意就全然消失了,只剩下了无尽的阴冷。
敢背叛自己,那就别怪他不手下留情了。
“阿宴怎么来这儿了,海上风大,别冻着了,”一道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就来了位抱着大衣的身穿白色西装的年轻男子。
看着这张楚楚动人的面容,顾宴瞬间就敛起了阴冷的神情,宠溺地张开了双臂:“没事儿,倒是你,病才刚缓和些,就别穿这么点到处跑,”他伸手接过那原本是要给自己披上的大衣,反手给陈雨披上了,又将人亲昵地揽在了自己怀里。
一旁的刘邵阳意味深长地瞧着这如胶似漆的俩人,将杯子琥珀色的液体仰头一饮而尽,这俩演技都挺不错的。
顾宴低头睨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陈雨,这人似乎一直都这么温顺,看着那发旋都乖巧得不行。
但他也是以同样的姿势靠在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废物弟弟怀里,当真是左右逢源啊,照片里的两人可是亲密的得不行。
一想到这里顾宴揽着人的手臂不禁稍稍用了点力,但语气却更显柔情:“最近你不是看上了‘锦豪’那边的一栋别墅,刚好过几天也是你的生日了,就找个时间去把字签了吧。”
“能陪在你身边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陈雨有些惊讶地抬头,但愣了会儿就婉拒了。
听到他这话顾宴突然笑出了声,把在场的另外两人都弄地一愣,等笑得差不多之后他突然低头直直地看着满脸疑惑的陈雨,故作低沉地附在他耳边:“我顾宴的情人生日不送点好的,怕是会被人笑话呢。”
听到他用蛊惑般的语气说出‘情人’二字,陈雨身子一僵,但对上顾宴的眼神也只能强行扯出了个十分勉强的笑容,虽然他声音不算大,但旁边的刘邵阳也听的一字不落,随即就挑眉吹了声口哨,举着被子和顾宴隔空碰杯,附和道:“就是,咱可不能丢了面子啊老顾。”
两人又默契地发出几声嗤笑,全然不顾及夹在中间浑身僵硬的陈雨。
这场生日宴,说是为了给他庆祝,更多的是给他提供些合作伙伴。
“哥,生日快乐啊,”顾城见着他了也立马迎了上来,不过也就第一眼落在了他的身上,之后就转移到了目光躲闪的陈雨身上。
如此光明正大,看来是把他当死人了,和他妈一样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蠢货:“嗯,你随意,我先过去了,这里人多小雨你也过去休息吧,”说完就立马撤了手,毫不留恋地就往人群里去了。
等他再用余光瞧那边时,这两人还有些避嫌,一前一后地才出去,顾宴厌恶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头就又挂上了标准的笑容。
等宴会进行到凌晨会场里的人才陆陆续续地散去,和这些精明的老家伙周旋还真是费了他不少力气,他避开那些还在玩乐的人,独自去到了甲板上。
双手交叠放在栏杆上,闭着眼任由咸腥湿润海风扑在他脸上,倒是让他有些混沌的脑子清明了几分,回想起这两年他待陈雨也不薄,什么好的都给他供着,结果就这样让这两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在一起了。
不过也罢了,两年,他也早就腻了,这陈雨和当初在大学遇见时的模样性格都别无二致,胆小、羸弱,太过于温顺的情人虽然不用担心一些没必要的麻烦,但在生活中也少了些兴致,吃多了也乏味。
这海风吹多了还真有些受不住凉,腹部也有些隐隐发紧,估计是酒喝多了些胃炎又要犯了。
现在下去还能再睡几个小时,不然明天起床估计会有些困难,他刚转过身,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隐没在门框的阴影之下。
“小雨?”顾宴试探性地喊了声,步子也往前挪了几步。
果然那道影子颤了一下,但没给他半点回应,顾宴还准备再喊一声,却没曾想那团黑影突然扑了过来。
他迅速地往后撤了几步,但碍于酒精的作用猛地一下眩晕让他差点没站稳,刚弯着腰把手撑在身后的栏杆上,就看见面前银光一闪,明晃晃的刀尖就高悬在他的头顶,也映出了那人的面容。
就是满脸狰狞的陈雨。
想杀了他?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又从旁边冲出了道黑影,直直地朝他扑来,他伸手想要格挡一下却让那把匕首就直直地没入了他的胸口,又猛地拔了出去。
他没感觉到疼痛,捂着胸口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液体泊泊地外涌,瞪大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眼眼前这两位他无比熟悉的人,随后便不屑地嗤笑了几声,低声骂道:“你们这对狗东西。”
“哥,你就别嘴硬了,再见小雨最后一面吧,”顾城那个蠢货自己的手还在止不住地发抖还强撑着把陈雨抱在怀里。
“这样忘恩负义的东西也就你、你像条狗似的巴巴盯着这了,”顾宴依旧冷声嘲讽着,但已经有点上不来气了。
听了这话顾城眼眸红的吓人,不顾身边陈雨的阻拦,冲过来就掐着顾宴的脖子把人往后推。
“阿城你不要冲动,你说过不会下死手的,阿城!”陈雨像是突然回过了神,拼命地拽着顾城的胳膊,但力气太小被一把挥开跌坐在了甲板上。
放在平时收拾顾城这个蠢货是轻而易举的事,但现在他不仅腹部剧烈地绞疼,胸口上疼痛也一并涌了上来,让他有些脱力,只能被他推着重重地撞上了栏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
看到他半个身子悬在外面顾城也稍稍回了点儿神,有些磕巴地威胁:“你只要把公司的股份和小雨全权交给我,你不会有事儿的。”
看他脸上隐藏不住的惊恐即使身处这样的险境顾宴也不免在内心不屑地骂了句——色厉内荏的草包。
“你最好现在就把我推下去,不然别说是公司的股权,那个贱人你也别想再见到,”顾宴努力仰头睨着他,语调阴冷地威胁。
果然他的动作僵住了。
“你——哥!”顾城有些迟疑地想要再和他周旋几句,背后却突然被人猛地一撞,连带着他也往前使了点劲,而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顾宴就这样顺势被推了下去,顾城快速地伸手去捞,却什么都没抓住。
他趴在栏杆上见他哥被黑色巨渊里瞬间吞没了,在甲板上只能看见翻涌的黑浪,不见一点人影。
身体失重往下落时顾宴心里出奇的倒是没有什么害怕,倒是觉得自己是小看了一脸狞笑站在满脸惊慌的顾城身后的陈雨,他可是一点都不胆小。
等他直直地落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时浑身都使不上劲儿,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在被翻涌的海浪推上埋下时努力地浮水,没有热身下水没多久腿就抽筋了,只能任由巨大的海浪将他裹挟到下面去,咸涩的液体争先恐后地往他嘴里、鼻腔里灌,很快就让他有感受到了窒息。
巨大的恐慌过后顾宴也不想再继续挣扎,放松了身子慢慢坠下那无尽的寒渊。
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回放着一幕幕过去的场景,母亲的去世、那个女人的苛责、父亲的忽略等,都只有他自己默默地忍受着,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这也算是英年早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