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新年,整个燕国上下,一片喜庆。
燕王宫内,燕王一家整整齐齐的坐在饭桌前,满桌佳肴却全程无言,沉默的吃着桌子上的饭菜。
还没有封侯的小儿子刘珩,此时还住在燕王宫内,完全没有觉出气氛有些异样,直勾勾的盯着桌子正中间的鸡腿,一手扒着桌子,另一只手使劲伸过去够着。
终于拿到了一根鸡腿,刘珩偷笑的把手缩了回来,由于动作过大,身前的盘子直接被蹭了下去,应声碎在了地上。
刘珩举着鸡腿,愣愣的看着地上的碎片,不知所措。
母后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吓得他手一滑,手里的鸡腿直接掉在了地上。
梁王后瞪圆了眼睛,拍着桌子,开口训斥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一个未来侯爷,在饭桌上用手吃饭,成何体统?”
刘珩有些害怕的垂下了眼睛,紧紧的把手指绕在一起,直到指尖有些发白。
梁王后看着他长叹了口气,起身直接走了出去。
刘珩有些委屈的看着自己的父王,燕王轻叹了口气,一脸无奈,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后,追着梁王后走了出去。
坐在一旁的刘懿见状,冷哼了一声,死死地盯着小刘珩看了一瞬,扔掉手里的筷子,也起身离开。
刘珩只觉得有些委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拿了个鸡腿吃,就会引得一桌人生气离席,哭着垫着脚爬下了椅子,捡起自己刚刚掉落的鸡腿,小心的放在桌子上,抹了抹眼泪后,小步往外走去。
梁王后的贴身侍女云梅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小刘珩一脸委屈的模样,笑着拿过帕子,仔细的给他擦着手上的油水,又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水,“小小侯爷,云姨带你回去睡觉好不好?”
刘珩委屈的抱着云姨的大腿,轻吸了下鼻子说道,“好。”
-----------------------------
夜深,刘珩觉得有些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怕叫侍女去准备饭菜后,侍女又会像上次一样,跟梁王后禀报,惹得他被罚站,只得自己裹紧了单衣,小心的从窗户处翻了出去,一路往厨房跑着。
院子里的树好像在动,刘珩停了下来看了一瞬,突然转移了路线,往院子里跑去。
父王和母后站在院子里,背对着刘珩看不出表情,父王向前探了一步,伸出手去想要抱上母后。
“不要碰我!”梁王后伸手打开燕王伸过来的手,大声说道,同样是一身单衣的燕王站在旁边,一脸无奈的看着梁王后。
“你干什么又发这么大的火。”燕王讪讪的收回了手,低声说道。
刘珩以为母后还在为了饭桌上的事情生气,刚要走出去找母后抱抱,便听到梁王后开口说道,“你的孽种,你也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发火?”
刘珩愣愣的站在了原地,小脑袋一时无法理解孽种的意思,难道这就是,每次梁王后不愿抱自己的原因?
“孩子又有什么错呢?错都在我。”燕王上前劝着梁王后,小心的把她搂进怀里,带着她往厢房处走去。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了拐角处。
刘珩只觉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怎么擦也擦不干,愣着神往燕王宫宫口走着,趁着侍卫不注意,把大门推开了一个细缝,钻着跑了出去。
刘珩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远处走来几个醉汉,看着小刘珩一副富贵模样,不怀好意的盯着他看,逐步向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小刘珩有些害怕,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装作镇定的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着。
几个醉汉却有没准备放过他,向着小刘珩的方向走了过去,几个人逐渐围成了一个小圈,把小刘珩慢慢困在了中间。
刘珩摸出怀里一直随身携带的弯刀匕首,从他记事以来,这个匕首就一直跟着他,突然觉得被一个黑影撞了一下,惊吓中直接用匕首刺了过去,来人似乎没有想到他手里会有匕首,紧急之下只能伸手接过,拽着匕首,带着握着匕首的刘珩跑了起来。
刘珩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意识的抓着匕首,跟着眼前的黑影跑着,几个醉汉在后面摇摇晃晃的追着,最终体力不支,慢慢被两人甩在了街尾处。
黑影带着刘珩躲进了一个小巷子中,吃痛松开了匕首,鲜血从手上流了下来。
刘珩看到血后有些惊恐,看着黑影扯下了自己的一截袖子,紧紧的把手指上的伤口缠了起来,一身深红色的衣袍已是破破烂烂,发尾处有些打结,脸上还有些不知道在哪里蹭的黑色,唯独一双眸子闪着光亮,眼里藏着日月星辰。
黑影看了看巷口处并没有人追过来,拍了拍刘珩的肩,“小孩子不要晚上一个人在外面晃悠,很危险的,快回去。”
刘珩愣愣的点了下头,刚想起要跟他道谢时,看他已经跑到了远处,不停的往两边看着,似乎在躲避着什么危险。
刘珩在原地待了一瞬,只觉得浑身冰冷,低头看了看手里还带着血迹的弯刀匕首,下定决心,转头往燕王宫的方向走去。
“我不是孽种。”
刘珩低声跟自己说道,拿着弯刀匕首划断了自己的衣袖,仔细擦干匕首上的血迹后,随手扔到了路边。
那一年,那个人畜无害的小刘珩,在某种意义上,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