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太医馆的李医师睡得正香,梦里的新药终于研制成功,正要庆祝时,突感肩膀处受到一股外力,瞬间惊醒。
刘珩的贴身侍女海棠正静静的站在床边,客气的请李医师移步到侯爷府。
李医师打了个寒颤,忙起身收拾着家伙事,试探性的开口问着,“敢问姑娘,可知侯爷此时把臣叫过去,可是有什么急事?”
海棠唇角上扬,冷冷的微笑着没有说话。
李医师看着眼前的各类药物,心一横,找出大箱子来全部塞了进去。
不一会,李医师提着两个比平时出诊大了很多的箱子,陪笑着说已经收拾妥当,海棠客气的带着他走出太医馆,侯爷府的马车已等候多时。
李医师拿着箱子吃力的爬上马车,抬手擦着额头上吓出的冷汗,小心的检查着药箱里的各类药品,以备应对各种特殊的情况。
海棠带着李医师走进厢房时,刘珩正侧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一身白衣纤尘不染。
“李医师,这个人就交给你了。”刘珩听到动静后半睁开了眼,指了指床上的红衣,勾着唇角笑着,“我要他活,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提。”
李医师连忙行礼应着,小心的把箱子堆在了床榻前,上前检查着红衣男子的伤势。
红衣男子的脸此时比刚才更肿了些,手脚不自主的轻微抽搐着,李医师紧皱着眉头,拿起刀小心的把红衣男子的内衬割开了一个小口,顺着口子撕开了衣服。
相比较红衣身上的伤来说,他脸上的肿胀简直不值一提。
“侯爷,这个人怕是救不活了。”李医师思索再三,终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整个屋子里没有一个人说话,李医师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敢乱动。
“救。”刘珩盯着医师,淡淡的命令道。
“侯爷,这个人实在伤势过重。”李医师指着遍布伤痕的胸口说道,“他的身上全是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口,有鞭打的,有割伤,甚至还有烙铁印,因为没有及时处理,大多处于感染的状态。”
刘珩顺着李医师的动作往红衣男子的胸口看了一眼,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伤口遍布全身,刘珩转头挪开目光,不在意的说道,“那就把这些伤口都处理了。”
“侯爷,此人手脚有抽搐的动作,臣推测他应该还中了某种毒物。”李医师小声的说着。
“他的确是中了毒,应该就是马钱子。”刘珩一脸平静的说道,仿佛说的并不是剧毒的毒药,“中毒不超过两个时辰,这种毒药虽然剧毒,但它发效却很慢。”
刘珩上下扫视着李医师,言下之意,救活这个红衣男子并不是一件难事。
“候,侯爷。”李医师紧张的结巴起来,“他的伤口处理起来必然会十分剧痛,以他现在身体状况很可能会,承受,承受不住。”
“我们弄晕他如何?晕过去就感受不到疼了。”刘珩看了看红衣男子后,随口提议道。
“他目前正处于半休克的状态,”李医师头疼的说道,不敢直接否决侯爷的办法,“如果贸然敲晕他,很可能会导致他直接昏死过去。”
“那你说怎么办?”刘珩不耐烦的开口问道,“我不管他身上有多少道口子,也不想管他到底喝了多少毒药,我就要他活过今晚,不然的话。。。”
李医师被刘珩的话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脸上下出的冷汗一滴滴的流了下来,掉在地上印出一个个深色的小点子。眼看刘珩的耐心已经耗尽,正准备抬步离开,李医师突然灵光一现,着急开口说道,“臣有一个法子可以试一下!”
“讲。”刘珩停下了动作,蹙眉看着李医师。
“臣在某一本医书上曾经见到过一个西北的偏方,据说有的草药可以暂时麻痹人的神经,使人处于深度睡眠的状态。”李医师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着,虽然他从未真正见过这类药性的草药,此时已经是病急乱投医,顾不上那么多了。
“麻痹神经?”刘珩喃喃的重复着李医师的话,思索了一瞬后觉得这个办法也许可行,笑着说道,“那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臣,臣无能。”李医师听到刘珩的话后立即趴在地上磕起头来,“臣只知道有这种草药,还从未亲眼见过。”
刘珩刚刚舒展开来的眉头瞬间紧皱,盯着李太医的目光越发阴冷,要不是还指着他把红衣男子救回来,很可能会当场下令把他拖出去打个几十大板。
“李太医看的是哪一本医书?我现在派人拿过来?”刘珩冷笑了两声,看了眼站在身后的海棠,示意她如果李医师想不起来,就重刑处置。
“是草乌!”李医师终于想起来那味草药的名字,“书上提到一种叫草乌的植物拥有这种药性,但草乌大多长在西北,还未见过中原有此草药。”
“草乌?”刘珩挑了下眉头,慢慢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转头看海棠也是一副惊讶的神情,最终确定自己听得没错,李医师提到的草药确实是那盆今天才开花的植物,草乌。
“海棠,去把草乌抱过来。”刘珩附到海棠耳边吩咐道,海棠应声后迅速离开屋子,向着暗室的方向跑去。
刘珩走到李医师前,伸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勾起了左侧的嘴角笑着说道,“我现在就把草乌给你找过来,这个人你可无论如何要给我救活。”
李医师似乎没能理解刘珩的话,直到看到海棠抱着一盆紫白的小花走进来后才明白刘珩的话,惊讶的瞪大眼睛,万万没有想到整个中原都找不到的药物竟然会出现在小侯爷的府上。
“救吧。”刘珩示意海棠把草乌抱到李医师面前,指着草乌花下的根茎说道,“据说西漠人会取草乌的根茎部分磨成粉末,熬成汤药后服用,这方面你肯定比我知道的多,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李医师愣神了一瞬,随后低头行着礼说道,“臣,尽全力。”
刘珩点了点头,低头看了看身前的草乌花,有些不舍的凑了过去,最后欣赏了一次这盆难得养活的毒物,片刻后,刘珩最终伸手狠心捏碎了细小的花瓣,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夜晚微寒,刘珩双手放在嘴边呵了口气,径直走到亭子里他最喜欢的那个位置,自顾自的躺了下来。
天上繁星点点,他看着那颗最亮的星星出了神,无意识的拂过被红衣男子勾住的衣袖,有些后悔就这么毁掉了刚刚长成的草乌。
“侯爷。”海棠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厢房,站在凉亭前小声的叫着。
“怎么样?”刘珩开口问道,看海棠的脸色并不像有什么好消息。
“这个人的自保意识很强,拒绝外界未经允许而灌入的药物。”海棠小声的说道,“李医师熬成了汤药,试了很多法子都没有办法把药送下,想要强行撬开他的嘴灌下去又怕对他造成其他伤害,正在踌躇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废物。”刘珩咬着牙说道,伸手拿掉粘在衣服上的落叶后站了起来,抬步的往厢房走着。
厢房内,李医师正端着一碗满满的汤药对着红衣男子研究着,看到刘珩面色阴冷的走了进来,连忙把汤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端起双手请刘珩恕罪。
“侯爷,这个人对于外物的防范心理很强,导致他摄入的毒药并不多。”李医师小心的解释着,生怕小侯爷一个不高兴,自己会引来杀身之祸。“但也是因为他的防范心理过强,拒不受药,臣无法将汤药送入他体内。”
“都出去。”刘珩满脸戾气,冷冷的说道,“我负责把药给他灌下去。”
“诺。”李医师战战兢兢的应道,连忙跟着海棠退出了厢房。
房门被关上后嘈杂声立即消失,整个厢房内只能听到红衣男子微弱的呼吸声,刘珩走到床榻边,伸手试着想要直接掰开红衣男子的嘴,发现他紧闭牙关,无声而有力的抗拒着。
“真是个固执的家伙。”刘珩饥嘲的说道,起身转了一圈寻找着可以利用的器皿,终于在桌子上找到了一只茶勺,随手拿了过来,对着红衣男子的牙齿用起力来。
红衣男子的身体由于毒药的关系,时不时会抽搐一下,然而却始终死死咬紧牙关,在刘珩用尽全力下也没有露出丝毫缝隙,甚至是连嘴唇也一起用力闭了起来。
刘珩不信有人可以一直这么坚持着不张嘴,直接把整个人的力量都压在了手上,使劲撬着,一个没拿稳,刘珩手里的茶勺狠狠的滑过红衣男子的嘴唇,鲜血流过他惨无血色的脸颊,甚是鲜艳。
刘珩见状连忙扔掉了茶勺,四处找着可以帮他擦干血迹的东西,寻找一圈无果后,刘珩看了看自己的白衣,又看了看他还在流血的伤口,鬼使神差的贴了过去,用舌头舔了一下还未干掉的血迹。
红衣男子微皱了下眉,整个人无意识的往远离刘珩的方向挪去,刘珩好笑的看着他,突然发现红衣男子因为厌恶而放松了咬死的牙关。
唇齿微张,似乎给了刘珩一丝可乘之机。
“我连草乌花都毁了,你要是死了我可就太亏了。”刘珩邪笑的说道,端过汤药坐到了红衣男子的床榻边,终于下定决心,举起碗来一口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