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真凶1号
包子铺老板和老板娘被厉海问的一愣,老板娘回手指自家铺面:“长官……您看,您看我家这点地方……客人都是把包子买走吃……我们哪知道……”
她老公从旁补充:“是啊长官,包子上又没做记号,我们哪知道是谁买的它呀?”
厉海眉头紧锁觑眼往包子铺里面打量。
陈记包子是个门有多宽店就有多宽的针脚铺,房屋低矮狭窄,瞧样子不像有地契的统建房。
它一侧贴着霍宅院墙,另一侧紧挨弄底西侧唐楼,原先地方应该是个死胡同或凹垛,所以地方特别小。
门内左边案板和面、右侧桌台剁馅,中间一条过道,连到屋底木楼梯,二楼是夫妻俩睡觉休息的地方。
门口支一口用大铁桶绞出来的焦碳炉,炉上架铁锅烧水,上面叠笼屉。
买包子的客人在门口装完就走,老板卖包子的时候,与每位客人接触的时间最多一分钟。
天晓得曹美莲床底这半只是哪位客人吃剩的?
“包子是你们卖的,你们想呀!”厉海却蛮不讲理高声逼问:“不是说昨天很早收摊?你家铺子藏在弄底哎!不就是做街坊生意喽?难道会有很多外面生客来买?我的问题很难回答?!”
霍振庭被他突如其来大嗓门与苛责语气吓一跳,不由自主想要回家躲起来,但刚转过身就被厉海一把薅回来。
厉海仍旧满脸凶神恶煞盯住包铺夫妻,左手擎包子,右手捏证件并按住霍振庭肩膀。
陈记包子的老板跟老板娘对视一眼,脚底不约而同往对方身边挪半步。
老板娘说:“我们每天早上六钟出摊,九点左右卖完早餐档,然后我们休息一下,中午之前再包两屉,中午一般没什么客人,晚上吃包的人家也少,有几十个就够卖了。”
厉海凶歹歹强调:“就说昨天!昨天几点收摊,收摊前最后几个包子卖给谁了?”
老板娘:“昨天呀……昨天十点来钟天就阴起来了嘛,我们怕下雨把锅屉淋脏,所以早早把炉子撤回屋……后面,后面好像就没什么生意了。”
厉海:“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好像没有?”
他说着把举出去那半只隔夜包收回来,自己抽张油纸包起来揣衣兜,横眉立目威胁:“吞吞吐吐、遮遮掩掩……我看案子说不定和你们有关!这半个包子就是证据。”
包铺夫妻脸色大骇,男老板急声辩解:“长官没有呀!我们怎么可能……哦哦!我想起来了,昨天关门前,有个推销万国券的银行小开来买了四个包子,然后我看见他去敲霍家大门,但是霍大奶奶没出来给他开门,他就转身进了对面那家烟馆。”
厉海两条剑眉下意识往起挑了挑,表情和气些许:“你跟他很熟?连他干什么的都知道。”
男老板连忙摇头:“他对我推销过万国券我才知道,但是我哪有钱搞投资?后来他偶尔过来向霍大奶奶推销,就是这样而已。”
老板娘忽然满脸厌恶出声:“什么推销,是来幽会的,姘夫,小白脸。”
男老板表情不悦,拿手肘拐自己老婆:“别瞎说,你看见啦?”随后对厉海剖白:“寡妇门前是非多,您别听婆娘胡扯,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老板娘冷笑:“庭庭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不是她老公?”
男老板恨铁不成钢:“哎呀!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把你们知道的,关于那个银行小开的信息全都告诉我;姓名、住址、在哪上班。”厉海一边说一边摸衣兜,想找个什么东西收集信息。
正经探员都会随身带记事本、走珠笔,厉海今天到巡捕房报到时,他哥也给他配发了一套。
厉二少嫌揣兜里沉甸甸的不舒服,转头就扔给了小跟班。
老板娘看他像浑身刺挠一样挨排摸衣兜,转身从案头挂的记帐本上撕半页纸,连同记帐用的铅笔头一并递过去:“长官,您是用纸笔伐?”
厉海连忙点头道谢:“对对,你们快说一下那个银行小开的情况。”
——「林玉、中亚银行、柜台经理爹、无业、代卖洋债券」
厉海一边潦草记录一边小声嘀咕:“林玉,跟林黛玉差一个字,长什么样啊?”
包子铺老板:“个头不高,细眉细眼蛮清秀的,皮肤挺白,梳刘海头。”男老板说到这里突然莫名其妙笑出声:“我也没见过林黛玉啥样,但瞧那个林玉的脸面长的是有点女子样貌。”
“二刈子?”厉海揣起小纸条,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又嫌弃的讥笑。
男老板却好像他乡遇故知,脸上扬起惊喜笑意:“长官,您也是北方人呀?”
“二刈子”是北方话,多指长相举止不够阳刚的男人,沪城话一般讲“娘娘腔”。
厉海随口支应:“我家祖籍燕京,你也不是沪城人吧?本地会蒸大包子的不多。”
男老板嘿嘿憨笑,立即拾回乡音:“俺们济南府的,离你们燕京不远。”
厉海笑呵呵点头:“济南府挺好,我前年跟老爹回燕京祭祖,路过济南府还多玩了两天。”
男老板看他不再凶巴巴说话,自己也放松许多:“长官,俺看您性格蛮好。”
厉海闻言蓦地把面孔绷回去:“警官办案,莫谈闲话。你们这两天不要随便外出,随时可能回来找你们问话。”
说完拉霍振庭走到对面烟馆门口,也把老板给叫出来问话:“有人看见林玉昨天中午进了你家烟馆,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烟馆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光头男人,看过厉海探长证件后满脸茫然反问:“林玉?阿拉不晓得什么林玉呀。”
陈记包子的男老板这时仍站在铺子门口观望,听见他们说话,主动出声提醒:“就是那个卖万国券的银行小开。”
烟馆老板恍然大悟:“哦哦!那个呀……伊昨天进这屋只烧一泡烟,没多暂工夫就走了。阿拉劝说眼看要下大雨,外头黑的呦,像夜晚了一样,不如在榻上睡一觉,等晚上雨停再回。伊讲,就是怕雨大了不好走,急急忙忙出门。”
厉海听罢哼笑两声,随后缓缓深吸一口气,抬手抹袖口睇腕表:“册那,两小时破案……厉海,你可太厉害了。”
说着扭头对住霍振庭:“你小子也帮上点忙,等下哥哥请你吃好吃的。”
随后仰天长叹:“唉……本来不想管闲事的,才华不允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