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煦和意识清醒，他胳膊疼的抬不起来。伤口里还插着几片碎瓷。一瞬间，他的委屈就涌上脑海。

满眼充斥着眼泪，使得周煦和眨一下眼就有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去。

沈霄珩看到那罐子里装的是碎银就知道了周煦和的用意。沈霄珩小心翼翼地将周煦和身旁的瓷片拨开，他本想要抱起周煦和，可周煦和抗拒地厉害。

沈霄珩皱了眉头：“你要是能走就现在走给我看，不能走就乖乖地让本将军抱着。”

现在的周煦和身体已经被疼的几乎麻木，他咬着下唇，扶着身旁的柱子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走了一步，已经是脚步虚浮。

沈霄珩啧了一声，将周煦和抱起来，走出了书房。

等周煦和有落地感的时候，他已经被沈霄珩放在了床榻上。

“已经让郭明希叫了郎中，等会儿就会过来。”

周煦和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就连眼睛都不屑于眨一下。

“你先躺着，我去书房收拾一下。”说完，沈霄珩就出去了。

周煦和是不想再在将军府留下，这沈霄珩简直就没点脑子，明明是帮他的现在因他受伤，连句道歉都不说。

想到这里，周煦和忍住手臂上的伤痛走到卧室的桌案前，就连把毛笔拿起来都十分困难。

周煦和抱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提起毛笔在纸上写：银两给将军留下，既然将军府容不下我，那我就滚。

仅仅是写了这一句话，周煦和就没力气了。他面如菜色，走起路来像踩着棉花一样，好像下一秒就要嗝屁。

他绕了后门离开将军府，连同刘二郎和自己的银两，一起留在了这里。

夜里空气很好，周煦和抬眼就能看到星星。小时候外婆就同他讲，在自己不知道去哪里的时候，就抬头看一眼星星，北极星在哪里，朝着北极星走就能回家。

可周煦和现在回不了家了。在这个世界，他没有家，没有外婆，只有一条命。

他向北极星的方向走着，走到实在走不动了就坐下休息。就这么走走停停有一个多时辰，实在是撑不下去。周煦和觉得好困，他现在就想要睡觉。

周煦和身体向前倾，本想着会是由混凝土迎接，却不料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被人一拥抱，周煦和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瞬间清醒了不少。

后来，周煦和只感觉头疼，四肢都没了感觉，就昏昏沉沉地睡了。

“去死吧！”突然地，一把匕首直勾勾地向周煦和眼睛戳去，这语气和力道，就像是要了他的命。

“啊哈！”周煦和吓了一跳，从睡梦中惊醒，冒了一身冷汗。

等他冷静下来，看到四周是将军府偏房的时候，楞了一下。昨晚好像是出府了，这怎么又给回来了。

周煦和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他咳嗽两声，嗓子还是没好。

“公子！公子你醒了！”刘二郎从门外进来，站在周煦和床边，“昨晚是将军抱您回来的，我当时看到您都要被吓死了，我头一次看见那么多血，还好有郎中……”

周煦和没说话。是沈霄珩带他回来的啊……他有些不明白，既然沈霄珩不愿意信任自己，为什么还要去救他。

只是穿到这里这么些天了，自己的身体从来就没有完全好过。肯定是上辈子欠他沈霄珩的，这辈子这么折磨人。

等周煦和回过神来，刘二郎已经不在了。没过多久，沈霄珩就代替刘二郎进了偏房。

一进门，沈霄珩就说：“你昨天给我出的主意我已经吩咐下去，你的那五十七两银子我没有用，我会请郎中给你治伤，痊愈之后你可以自行选择去留。”

说完，沈霄珩就把那五十七两银子扔到了周煦和脚下。走了。

周煦和：？？搞得跟我对不起你一样，无语。我还就走了，从今往后你爱咋咋吧，全世界的人就盼着你赶紧上街被百姓的唾沫淹死。

后来的几日，北城将军府就出现了这样的场景。周煦和咬着根笔杆坐在凉亭里面，时常自言自语。他坐姿潇洒不羁，颇有英侠风范。每每有下人经过凉亭都要观望好一会儿。

“将军，周公子已经在凉亭呆了好些日子了，您不去管管吗？”

沈霄珩写字的笔顿了一下，开口：“这有什么好管的，就由着他去，看着他只要不无缘无故出府通讯，就没什么好管的。”

“可他每日就在凉亭内写字，写的东西我们也都不懂。将军府每日有专人运输纸张出府，这要是周公子跟外界联通的谜语……将军，这人也曾经是线人。”

凉亭内，周煦和从沈霄珩书房偷来的纸撒了大半，还有一部分给揉了起来扔在地上。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周煦和嘴里念叨，然后在纸上默写，“对，没错，小命比较重要，只要沈霄珩还原因来找我我就继续在北城将军府混下去。小命比天大，小命比天大……”

“公子，公子！”刘二郎跑过来打断了周煦和的思绪，“公子，将军让您去书房寻他呢！”

周煦和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立马把笔杆子甩到池塘里，回应，“哎，来了。”

周煦和一进书房，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在他心里，难道不应该是沈霄珩做错了沈霄珩道个歉就完事儿了吗？那这个郭明希拿着把剑站在这里干什么？难不成将军道歉还得有公证人。

玩的花，玩的花。

“近几日周公子可过的安生？”

周煦和点头，嗯了一声。

“听下人说，周公子近几日倒是跑凉亭跑得勤快。不知道凉亭处是有什么吸引你？”

周煦和有些疑惑：“你找我来就是问这个吗？”

沈霄珩没有理他：“你看看这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周煦和心底传来一阵不安，他总害怕那个沈厉云在背后又给人捅刀子。

“富强民主……”

没事了。

“这都什么？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周煦和心底的一块大石头已经落地，人逢喜事精神爽，可这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况且他也不想解释，直接说：“这是二十四字真言，有一位伟人说，背过这些可以长生不老，永葆青春。”

空气中一阵寂静。

“看不出来，周公子还信这些东西。”沈霄珩的眼神有些玩味，他将写满二十四字真言的纸揉成一团扔到周煦和身上，“要是让本将军知道你再动些歪心思，你这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周煦和说：“不会的，我惜命的很。”

“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沈霄珩冷笑，“你给的法子还算有效，流民大多已经各司其职，估计再有半月就能完全恢复江北边境的建设。这几日我出门勘察，你跟我一起去。”

“知道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翌日，卯时一过周煦和就从床上爬起来。

他本以为已经起得够早，推开门一看，下人全都忙着呢。

“周公子起的倒是早，”周煦和往一旁瞧去，郭明希正靠着门框等他，郭明希给周煦和扔了一个包子，“拿着吃吧，将军还在府外候着您呢。”

说这句话的时候，郭明希还特意加重了“候着您”这三个字。周煦和有些负罪感。他狼吞虎咽吃完手中的包子，刚刚咽下最后一口，就走到了府外。

看这样子，沈霄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上车吧，今日要到雍北，约莫三个时辰的路程。”

雍北，是江北十三州最北方的地方，是距离匈奴最近，也是流民最集中的地方。

大多数流民都是从雍北逃往雍凉。沈霄珩的命令一下来，当地的官员就把当地的流民全部赶回雍北。官府固定每月会给流民工钱，流民建设自己的家园，自然是事半功倍。

“你让我跟你去的目的是什么？”

当周煦和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沈霄珩就笑了。

“我从小习武，家里的书全给老大读，我只会习武练兵打仗。可皇上把这次处理流民全权交给我，除了必要的以外不让任何官员给我提意见，摆明了就是把我往死里逼。”

沈霄珩说的倒也没错。原著中的确是这么写的。沈霄珩从小没有师傅教，也没读过几本书，办事情没脑子，更不愿意相信别人，也就造成了后期的黑化暴君。

当年能打下江山纯纯是因为大乐后期腐败不堪，乐献帝李归有一群比他更没脑子的武将。就算沈厉云花费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把大乐给救回来，最后落得一个惨死的下场。

不过，没关系。谁让周煦和是学历史学的呢，谁让沈霄珩是男主能保住周煦和小命的呢。

在周煦和看来，这一切都是历史。而历史，是可以给予人深邃思考，启发后人的一门学科。

周煦和把手搭在沈霄珩的肩膀上。这举动让沈霄珩楞了一下，除了他阿母，没人在对他有这样亲密的举动了。

“没关系，你还有我。有啥不会尽管问，放心，对于学术，我从不躺平摆烂。”周煦和看着沈霄珩，语气坚定地有些有趣。

沈霄珩看着周煦和的眼神有些狐疑，最终他将周煦和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打开：“别碰我。”

沈霄珩眼珠子一转，试探问：“你愿意教我？我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你？”

周煦和有些吃惊，只不过依旧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当然，只不过在学术上，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沈霄珩冷哼了一声。

“……”你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暴君。

周煦和有些困，他睡了一觉，被一句“公子，地方到了。”给吵醒了。

他跟着沈霄珩下了马车。可能是一线城市呆久了，现在看这雍北都觉得凄凉得很。

若不是有这些衣衫褴褛的流民撑着，那可真要进化成一座空城。

周煦和伸了一个懒腰，打了哈欠，问：“这地方倒是荒凉，撒哈拉沙漠都比这有生气。”

“什么？”

“没事，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本来是没什么的，可前几日郭明希来这里视察，说是看到了乔家旧部。”

“乔家旧部？”周煦和只觉得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乔家不是早就被灭门了吗？”

“那件事情闹得大，我也就不过多解释。”沈霄珩说，“郭明希应该是不会骗我的，所以我觉得有必要亲自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