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立安到的时候，柯鹏正在门口等着，看他骑着共享单车过来了，皱了皱眉头，口气不大好的看着他：“你就不知道打个车过来？”

陆立安一向怕他，缩了缩脑袋：“我，我以后注意。”柯鹏烦躁的摆了摆手，蓦然缓和了语气：“回去吧，你有空多陪陪轩轩。”

这话说出来实在让陆立安难受的不得了，听他这话，是不打算救轩轩了？陆立安内心极度挣扎，有些凄凉的看着他：“你不准备救他了？”

柯鹏冷笑一声：“行啊，那你把当年我给你妈垫的医药费掏出来救轩轩啊？你妈住院的时候，医生都说有风险了，你还坚持，最后不也没救过来？轩轩你也要坚持，二十年，就二十年……”

柯鹏哽咽了一下：“我儿子活着还要受罪，别人运动他不能，别人吃东西他得忌口，甚至别人谈恋爱，他也不能。没有喜欢的还好，如果有喜欢的人，你要他怎么办？我是他爹，你以为我不想救他吗？如果救不过来，你，你姐，还有你，我们怎么活下去？”

陆立安突然就没了指责他的底气，二十年，还是六岁到二十六的这二十年，怎么选都有遗憾。

陆立安无力的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我先走了。”柯鹏没看他，直接进了大楼。陆立安耷拉着脑袋，浑身没了力气，他慢慢走到一旁的花坛上坐下，低着脑袋，啪嗒啪嗒掉眼泪。他在最没有能力的时候遇见这种事，他这时候才是真正的身无分文，给他点时间他能凑够这些钱的，可是没人会给他时间。

“怎么了这是？”一道低沉清冽的声音传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纸巾。陆立安没敢接，他慌乱擦了擦眼泪，看向来人，头发梳理的很是整齐，剑眉星目，很上档次的气质，陆立安没敢多看，站起身，低着头，瓮声瓮气的回了句：“没事。”

在柯鹏公司门口，他怕给柯鹏惹到麻烦，说着就要走，男人拉住他的腕子：“你就这样走了？”陆立安有些诧异，什么叫他就这样走了？他也没欠他什么啊？

男人见他有些误会了，指了指眼睛：“我看你状态不大好，路上小心。”

无论是掉眼泪被人看到，还是眼睛哭肿了被人指出来，陆立安都觉得尴尬，他不大好意思的红了脸：“谢谢。”男人松开他的腕子，陆立安快步走出了他的视线。男人看着身后一群人，慢条斯理的把手里的纸巾折起来，笑道：“你们公司裁员了？”

“没有，那个小伙子好像是是我们公司员工的亲戚，估摸着是过来送东西的。”

男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进了办公大楼。

晚上，柯鹏还没回来，陆莉也没回，俩人从来没忙到这么晚，陆立安不放心，赶紧打了电话给陆莉。陆莉在加班，陆立安稍稍放下了心，始终不敢给柯鹏打电话。

正犹豫着，柯鹏打过来了，陆立安慌忙接通：“鹏哥。”

那边嗯了一声，语气很复杂，陆立安从没见他这样，有些紧张的问他道：“怎么了？”

“立安，我这边有点事，你过来一趟吧。”柯鹏给他发了个定位，陆立安点开一看是一家KTV，还是当地消费比较高的场所，陆立安眉头一皱：“鹏哥，你在那边有什么事？”

柯鹏那边挂了电话，陆立安怕他真有什么事，拿了自己的银行卡，赶紧打车过去了。

陆立安忐忑不安的打开门，一股烟酒味扑面而来，陆立安被呛得咳了两声，看屋里都是男人，心里一松，关上了门，在走廊里痛快地咳了起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来了，陆立安止住咳嗽，一眼就看见里面的柯鹏，他抿着嘴，不知道怎么办，柯鹏有些复杂的看着他：“立安……”

“你……犯事……了？”陆立安颤颤巍巍的吐出一句话，柯鹏身边的这些人看起来没一个好惹的。陆立安握着手机，实在不行，他就报警。

柯鹏还没说话，有人轻笑一声：“小伙子，我们是柯鹏的上司。”陆立安松了口气，有些局促的看着一群人：“那……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一旁的男人挑了挑眉，柯鹏见状拉住陆立安：“哥想求你帮个忙。”陆立安受宠若惊，一时间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那个是我们公司的合作方，如果你能……你能跟了他……”

陆立安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柯鹏一脸苦相：“如果你肯，轩轩就有救了。”陆立安突然就懵了，他如遭雷击，第一反应是拒绝，可又想到轩轩，陆立安动摇了：“你，你让我想想……”

“立安，哥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这件事，哥给你跪下都成。”

陆立安眼里噙着眼泪：“非得这样吗？”柯鹏咬了咬嘴唇：“这是最好的办法。”

陆立安攥着拳头：“这事我姐知道吗？”

柯鹏摇了摇头：“我没告诉她。”陆立安怒气直冲脑门，恶向胆边生，恶狠狠的拽住他的领口：“这事最好永远也不要让她知道。”

陆立安瞥了一眼前面，一群人现在只剩一个人了，金主是谁不言而喻。

陆立安推开柯鹏，有些无力：“你走吧。”柯鹏眼眶通红，扭头走了。

陆立安和那个高大的男人四目相对，他苦笑道：“是你啊。”林呈野走过来，挑眉道：“你姐夫给你说明白了？”

陆立安脸色惨白：“说明白了。”

“那好，走吧。”林呈野搭上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开了房。”

陆立安浑身僵硬，握紧了拳头：“我有话要说。”

林呈野环顾四周，轻笑道：“在这？”

陆立安咬了咬嘴唇，跟着他走了出去，这地方人多眼杂，确实不是说这种事的好地方。

到了酒店，陆立安防备的站在一旁，林呈野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空地，陆立安没过去：“我站着就行。”

林呈野笑了笑，随他去了。

“我跟你……睡一觉……”陆立安咬着牙说出那几个字，又觉得自己都这个时候，还在矫情未免可笑：“你给我小外甥补齐剩下的手术费。”

林呈野挑了挑眉：“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跟你姐夫可不是这么说的。”

陆立安惴惴不安的等着他的下文，林呈野兴趣盎然的看着他：“我包养你，你小外甥的手术费和后续治疗费用我管了。”

陆立安瞠目结舌，扭头就要出去，林呈野动都没动，他要走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对他有兴趣也只是兴趣，没必要挽留。陆立安刚走到门口，下意识的停了脚步，他脑子里一团乱麻，如果他就这么走了，他姐夫还会不会给轩轩治病？陆立安咬了咬牙，红了眼眶：“你要包养我多久？”

林呈野满脸都是“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样子，打了个响指：“想通了？”陆立安站在他面前，嘴唇颤了颤重复道：“多久？”

“最多五年，如果哪天我决定提前终止关系了，我答应你的也会一点不少的给你。”

“我们签合同吧，你必须得保证我小外甥得到最好治疗。”

林呈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沓文件：“看看？”

陆立安心里一颤，故作镇静的翻看着手里的文件，条理清晰，没什么问题，他看林呈野签了字，想来是早有预谋。陆立安拿起一旁的笔签了名递给他。

“我还在上学，接下来准备考研。”陆立安见他不吭声，索性把话说明白：“我要上学，只要不影响我的学习……”

“可以。”林呈野拍了拍一旁的沙发：“过来。”陆立安慢腾腾的坐过去，脸色煞白，耳朵却通红，林呈野轻笑一声：“我也不是那种强取豪夺的土匪，我看你学习挺好的，还是985，211，双一流的大学，学什么专业的？”

“法学。”

“哦，律师？失敬失敬。”林呈野嘴上这么说着，可手中的动作很是放肆，不住的摩挲着他的脖颈，陆立安浑身发麻。

陆立安拼命抑制住推开他的冲动，林呈野手下的动作越发得寸进尺，顺势掀开他的T恤。

陆立安有些紧张，他闭上眼睛，带着几分绝望，又有点破罐子破摔。林呈野轻笑一声，横抱起他：“很紧张？”陆立安没说话，睫毛轻颤，林呈野轻柔的吻了上去，把他放到柔软的床上。

大概是顾忌着陆立安年纪不大，又没什么经验，林呈野前所未有的温柔，陆立安依旧不可避免的感受到疼痛，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黑暗里，他绝望的看着隐隐绰绰的窗帘，心一降再降，坠入深渊，咚的一声在脑子里炸开。

陆立安身子发颤，听着耳边不大清白的呼吸声，彻底没了意识。

陆立安一夜没睡好，在他梦里，妈妈温柔的抚摸变成了指责，她痛心疾首的看着他，陆立安拼命想追上母亲，那道身影却越来越远。接着是陆莉的训斥，呵骂，他的姐姐骂他没有尊严没有底线。

不是这样的！陆立安哭着跟她解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陆立安挣扎着，看着柯鹏轻蔑的眼神，犹如一桶冷水浇到头顶，他再也没了力气。

陆立安缓缓醒过来，看着手上的针头，又看了看陌生的房间，陆立安虚弱的开口，声音嘶哑：“水……”

林呈野给他递过去，脸上不见一丝歉意，却带着两分好笑：“身体怎么这么弱？”陆立安有些恼羞成怒，浑身没劲，就着他的手喝完了一杯水，蒙了被子不看他。

林呈野弯了弯嘴角，掀开被子抱住他：“怎么？生气了？”陆立安把脸埋进枕头，闷不做声。

林呈野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你小外甥明天做手术，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陆立安看向他，林呈野脸上显而易见的暧昧让他脸上通红：“我得回去了。”林呈野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没退烧，就这样回去？”

陆立安抿了抿嘴，眼眸低垂：“这么久不回去，我没想好怎么跟我姐说。”

林呈野摸了摸他的脑袋，嘴角噙笑，就这么看着他。陆立安心里打了个激灵，立马清醒过来。他们俩只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合同关系，他现在说这种话，实在是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