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饿着肚子可真不好受。

宿凡躺在给饮食部员工提供的工作房里，手有意识无意识地搭在饿得扁扁的小腹上。他翻了个身把脸完全埋进枕头里，强迫自己睡觉。

新的工作房，新的枕头，比起军营外面破破烂烂的被褥不知道好多少倍。它们都散发着淡淡的，陌生的洗衣液的味道，这种全新的味道是好闻的，却莫名让宿凡毫无困意。

昨天晚上还是跟宁哥一起睡的。

临近发q期的宁哥身上有很清新的柠檬香，挨着还热乎乎的很舒服。有他在身边晚上都不用花时间暖被窝了，一钻进去就温暖得不行。

宿凡迎着小小窗口透进来的冷白色月光，只看到了身边冰冷空荡的枕头。

“唔……”宿凡再次把脸深深埋起来，肩膀颤了颤后安静了。

“喵……”

是猫叫声？宿凡猛地支起身子，眼底闪闪的泪光衬得那双蓝宝石更加清澈明亮。

“真的有猫咪吗……”宿凡赤着脚走下床，轻手轻脚地走到锁紧的窗前，探出头张望着。

窗外的月光极亮，后来宿凡才知道那是人造的月亮，每月有几天会亮起来让军营里的人们回忆回忆以往的生活。

“喵……喵呜？”一只圆滚滚的黄色橘猫正迎着月光在窗前来回渡步，一抬眼就看到屋内那投向它的热切目光。

……你有事吗喵。

宿凡盯着它看了好久，直到橘猫用力甩了下尾尖表示不耐烦，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像极了躲小胡同里偷窥的变态叔叔。

“你、你要进来吗？”宿凡拧开窗户上的铁锁，把窗户掀开一条只能容许单只猫通过的缝隙，透过缝隙渴望地盯着橘猫。

在这儿叫两声想提前找个老婆呢，进什么进进个屁。橘猫不吃这套，再次一甩尾尖后站起身就要走。

“别走啊……”伴随着窗内挽留声音传来的，还有一股对于猫科动物来说极为浓烈的草本植物香气，香气直直钻进橘猫鼻腔，把它钉在了原地。

橘猫停住脚步，回头蹲坐在离窗口几步远的地方望着宿凡。

这气味它几个月前在一个养猫的军官夫人那儿闻到过，是一种能让猫兴奋打滚的香气。营里人好像叫它……猫草还是什么。

话说回来眼前这个灰头发的小朋友的第二特征好像也是个猫科动物……进去蹭点儿猫草也是未尝不可。

这么想着，橘猫站起身，几步助跑后一跃跳上窗台，从窗户缝里挤进屋子。

一进屋子就被一个充盈着猫草气味的怀抱紧紧勒住。橘猫刚想挣扎反抗，涌进鼻腔的猫草香气瞬间就让它软了身子，尖锐的嚎叫到嘴边也成了颇似撒娇的咕噜咕噜。

“在这儿还能见到同类太好了。”宿凡抱紧怀里毛绒绒热乎乎的“同类”，轻声说道。

“诶？不是猫妹妹……”摸到一个诡异的凸起后，宿凡动作一顿，托着橘猫胳肢窝把它举到眼前，“是弟弟吗？”

“喵？！！！”手中的橘猫拼了老命的挣扎起来。

“猫弟弟也好，我也喜欢。”宿凡被它笨拙的肢体语言逗笑了，抱到面前亲了亲橘猫额头。

这个带着猫草香气的吻又让橘猫软了半边身子，把肉乎乎的脸贴上宿凡颈窝，咕噜了几声当回应。

宿凡放松身体，随着全身肌肉的松懈，大量猫草香气从他后颈处涌出，橘猫喵呜一声环住宿凡小臂……耸了起来。

宿凡：“……”

“……你干什么？”宿凡甩甩胳膊，想把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猫弟弟晃醒。

但显然没什么作用，橘猫仍耸得很起劲。

“喂，你别用我、我也是公猫啊，你也不能……”

“喵、喵……”

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猫叫，或难耐或急切地形成了一股声浪。宿凡知道，婴儿啼哭似的腔调只有在猫咪求偶的时候才会发出。

现在才二月初，柳树刚刚冒新芽的季节，现在就叫是不是有点儿太早了？

宿凡托着耸个不停的橘猫站在窗口往外看，外面站了至少二十几只猫，一边发出尖锐的叫声一边三五个滚做一团，蹭着草坪在月光下撒欢。

“你们……这么饥渴吗？”

人吃饱了撑着就想干点儿道德之内伦理之外的事儿，没想到这道理在猫身上同样适用。宿凡看着外面皮毛油光水滑的大公猫，没忍住嘟囔了句真吃饱了撑的。

折腾了这么久，橘猫也终于耸累了，缩在宿凡怀里昏昏欲睡。宿凡哄小孩儿似的拍拍橘猫厚实的背，把枕头丢到墙角给它当窝。

放下睡得四仰八叉的橘猫，宿凡想起窗户还没关，转身就想去把锁扣好。他看向窗台，一对绿莹莹的猫眼正在黑暗中直勾勾地盯着他，在窗上打下一小片阴影。

“……”宿凡四处寻找着这只只见其影不见其猫的猫咪，找了一圈就被盈盈绿光盯了一圈。虽然知道是同类，但被这双眼睛盯着到底是不自在。

宿凡走向窗口，决定先发制人：“你要进来吗？”

黑影一甩尾尖，蹭着窗户也挤进屋子。这时候宿凡才看出来这全乌漆嘛黑的东西并不是谁的影子，而是只浑身漆黑没一根杂毛的小猫。

黑猫身材纤细匀称，流畅的瓜子脸在猫界也能称得上是个大美人。

黑猫跃下窗台，迈着猫步走向宿凡的床，毫不客气地选了块最柔软的垫子趴下，闪着绿光的眼睛眨了眨后暗了下去，猫头一耷拉趴在床上开睡。

“你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折腾了一晚上，宿凡也终于觉着点儿困意。他也上床拉过被子，自己盖一半黑猫盖一半。

身边有个热乎乎的小东西挨着，宿凡觉得很安心。

等宿凡进入深度睡眠，猫草气味再次充盈了整个房间。香气不可控地蔓延，包围了黑猫和在墙角睡得四仰八叉的橘猫。

后颈逐渐发热，宿凡在睡梦中也不免皱起眉尖，手无意识捂住慢慢鼓胀发热的后颈。那从血液里透出的热度似春芽慢慢顶开泥土般愈演愈烈，宿凡难耐地发出鼻音，手指轻轻按压着胀痛的后颈，越来越多的猫草气息溢出。

黑猫不可避免被呛醒了，在黑夜中尤为明显的绿眼睛注视着脸颊已染上绯红的宿凡，起身换了个紧挨着宿凡后颈的位置，长着小倒刺的舌头伸出，舔舐着后颈处温度最高的一小块。

“嗯……”宿凡蜷缩成一小团，在同类温和的安抚下度过了他十七年来最难耐的夜晚。

就在这个月亮大得快要接触到地平线的晚上，宿凡后颈处的腺体发育完成，溢出大量的信息素，从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猫咪beta分化成omega。

分化带来的发热期让宿凡浑身烫得吓人，更羞耻地是为了解决分化带来的潮//热，他只能蹭着床单不断发泄自己，像一只求偶的猫止不住发出呜咽的鼻音。

直到灰白色发丝糊了全脸，第一缕破晓的晨光才从窗口透进来，照亮了他早已颤动失焦的瞳孔。

在这个alpha主导的末世里，身为较为强健的beta尚且难吃一口饱饭。

当宿凡挣扎着从床上撑起身子，汗湿的发丝遮挡住视线。那一刻，周身浓郁的信息素向宿凡传达着一个不争的事实-----他分化成了omega。

信息素是猫科动物最爱的气味，是浓郁又不失清新的草本植物猫薄荷的味道。有些地方把猫薄荷和猫草归为一类，它们都是能刺激猫咪兴奋的植物。

宿凡低下头，看着经过一夜挣扎后勒红颤抖的手，泪光渐渐润湿了眼眶。

变成了omega，我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吗……还能见到宁哥吗？

双手颤抖着捂住脸，宿凡尽一切可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不定是梦、是梦……”

“喵……”黑猫抬起脸，轻轻磨蹭着宿凡因为过度疲劳而冰凉的指尖。它的叫声细弱温柔，以猫科动物独特方式安抚着宿凡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