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关,你怎么来了?”
夏枫连忙起身,打针的左手故意僵持着,有些艰难的样子,脸上满是惊喜,有些滑稽。
关丽娜紧走几步,飘一般来到床前,让他躺下,嗔道:“都打上吊针了,也不说声。现在没事了吧?”说着就用手去抚拭夏枫的额头。
关丽娜的小手洁白如玉,软若无骨,细嫩柔滑,十分撩人。夏枫撇了一眼,心里一动,说道:
“已经不发烧了,巩固一下就没事了。这是最后一针,也是最后一瓶。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说我就不能知道了?树香同学来给孩子看病,撞见你了你也不理人家,她到我店里吃饭,告诉我的。”
“哦,没注意啊,不好意思,替我向人家道个歉。”
“意思我已经表达了,放心吧。你是怎么折腾的?不会是让你们张局长给吓着了吧?就这么大的胆?”
关丽娜说完,竟自顾自地抿嘴笑了起来。
“哪能呢,是加班累的。小鞭子屁股后面甩得啪啪响,不加班不行。”
“对了,枫哥,你拍的东西,可是不能留着哈,留着早晚是个祸害。”
“删了,已经删了,留着真的没用。”
夏枫想,一会还真得删了,看了也是让人恶心。
“你呀,人家说的对,好奇害死猫。你的好奇心也太强了,什么时候能长大呀!”
“唉,长不大就好了。老舍先生说过,小时候真傻,竟然盼着长大。”
“依我看,枫哥你现在也没长大。”
“小关,你的意思是我现在没变老?没老就好,没老就好。有句话我很欣赏,说男人的生命始于四十。我呀,这才刚开始呢。”
“哈哈哈,枫哥你真逗,你就永远年轻吧你!”
夏枫自己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关丽娜的到来,让夏枫重又焕发出**的激情,本就基本痊愈,如今脸上生病的迹象瞬间荡然无存,一边与关丽娜热烈地对话,一边用两只眼睛不住闲地透过镜片贪婪而放肆地欣赏着他的女神,把个关丽娜看得脸颊绯红。
关丽娜的确很美,盛花期的百合一样,娇艳纯净,超凡脱俗,夏枫只那么几眼,就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枫哥,快打完了,我去喊护士给你启针。”关丽娜笑着低头转身离去,荡起淡淡的香味。
护士走后,见夏枫手上没了针,完全恢复了自由,关丽娜神神秘秘地对夏枫道:
“枫哥,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什么?”
看来,还有礼物啊。夏枫瞪大了双眼。
“你猜猜呀!”关丽娜娇滴滴道。
“巧克力?”
“俗,太俗了。文人雅士,不能老是考虑嘴上的事情,要有高境界才是。”
夏枫一脸的懵逼。
“哎哟,你不是要去见你们的头吗?我寻思别的礼物也不好带,现在领导干部都喜欢字画,就从张大锤院长那儿捣腾了一幅张国平的山水,你送给他,估计他会喜欢的。”
说着,关丽娜从包中取出一个大信封,又从信封中取出一幅画,展开,请夏枫欣赏。
“你又跑了趟省城?”
夏枫既惊讶又惊喜,正愁着没法向张民富示好呢,关丽娜替他解了难题,太及时了!
张大锤是省里著名的收藏家。张国平,国家美术家协会的理事,听说准备竞选,他的山水一平尺就要两万多呢。这幅画,少说也得十万出头!
“是的。”
“花了多少银子?”
“这你不用操心,用就是了。”
“不行不行,太昂贵了!”
夏枫连连摇头。将张国平的山水画送张民富,真是有点舍不得。
“枫哥,你的思想可是得解放解放了,要知道,给领导没有白送的礼。要诚心诚意,别舍不得,何况你还……”关丽娜笑了笑,“你懂的。”
夏枫明白关丽娜又要揭露他偷拍的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再坚持,目光落在了那画上。只那么一掠,就精神一振,惊叹道:“好一幅秀美的山水呀!”
但见:群峦叠嶂,横雾淡淡,远水茫茫。山角之处,坐落一亭,亭子之上,飞鸟成群。画面构图精心独到,笔墨质朴不失老辣,形、神、势、韵俱佳。云烟环绕之下,平添几分超逸脱俗气韵,蔚为壮观,的确不失为收藏品鉴之佳品。
上题:《河山锦绣》。
夏枫激动万分,转过身去,紧紧拥抱着关丽娜,酸腔酸调地说:“小关,我的好妹哟,叫我怎么感谢你才是!”
关丽娜轻轻推开:“枫哥,注意场合,注意场合。”
夏枫极不情愿地放开了关丽娜,无限感慨。
给领导送礼,确实是件既费脑筋又尴尬的事情。时间、地点、说话的方式都要拿捏的恰到好处,礼要送出去,又不伤自尊,那才叫老练、成熟。
夏枫素来不与领导有经济来往,这次送礼,很是忐忑。好歹这是文化产品,领导应该不会不给面子。
他把画放在大信封里,心里很是得意,这样很像是装的材料,作为研究室主任,拿着它出入局长的办公室很正常。为了装的更像,他将调研报告做了两处无关紧要的改动,又打印了一份,故意放在信封的外面。
打电话给办公室主任黄佳,说“调研报告又修改了下,想请张局长审阅。”不一会,黄佳来电:“局长请你过去。”
“局长好!”推门的同时,随之送上问候。夏枫满脸挂着媚笑,眼神柔和专注地投向坐椅中的张民富。
他很惊讶自己有如此之大的控制与伪装能力,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怨气与不满,而是发自内心的奉迎与尊重,也许是手中的国画带来的信心?这就是奴颜婢膝了吧?张民富慢慢放下报纸,平静地说:“啊,夏枫啊,坐吧。”
局长让坐下,等于皇上赐座,说了“平身。”夏枫感受到了气氛的融洽,没有直接落坐,走到桌前恭恭敬敬地说:“局长,材料我又作了个别的修改。另外,您是咱市里领导干部中有名的文化人,送您一幅国画请您指正。”
张民富“哦”了一声,显然有打开一看究竟的意思,夏枫连忙将画取出,铺展在桌面。
起初,张民富还不愿起身,只掠了一眼,就站了起来,来了兴致。
显然,他是识货之人。
“不错不错!”张民富边看边说,眼神掠过落款处时,笑容更加灿烂,且久久地留在脸上。
领导很满意,夏枫心里踏实了不少。
正沉浸在小小的得意之中,忽听张民富说道:“看来,夏枫还是有一些才气的,进步不小,功夫不负苦心人啊!”
这,显然当成夏枫的作品了。落款明明写着张国平的名字,这可是大师级的人物啊,张民富不会不知道的。
夏枫本能地想做解释,见张民富陶醉的样子,就停顿了一下。这当口,飞快运转着的脑筋闪过一个念头:“他在装。”
如果认定是夏枫的作品,张民富肯定不会有如此兴奋的眼神和兴趣。正是因为知道了作品的真正价值,他才佯装不知,故意说成是夏枫的作品。
狡猾的狐狸!
夏枫也不点破,也不表态,见张民富看的差不多了,便将画叠起,装进大信封内,放在座机旁边。
没等夏枫开口,张民富收敛起表情,坐回椅子上,说起了调研报告:“稿子嘛,我看了,有了很大的改进,现在看看,就有了典型性,也有了理论高度,行文也比较流畅,的确比第一稿提高了不少。”
“多亏局长点拨!”
“主要是你们下了功夫。稿子就是这样,一遍是一遍的成色,好稿子都是改出来的。”
“这样吧,稿子就这样定下来。你直接与省厅研究室的丁永进主任联系,把稿子传给他。前段时间我去省厅的时候,专门请他坐了坐。以后你去省厅,代表我过去看看他,丁主任喜欢喝咱们的毛尖茶,可以捎点。”
“好的,局长,一定。”
氛围已经十分理想,似乎过去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发生过。
夏枫心里窍喜,表情更趋自然。
“对了,还有个重要任务。省报驻江平记者站的陈汉俊站长后天要专门采访城镇化建设,你具体负责,搞好服务。我们的经验很珍贵,情况你又很熟悉,争取发个头条,同时再发个内参,让省领导批示一下。”
研究室内挂新闻中心的牌子,接待记者是份内的任务。
“城镇化建设倾注了您大量心血,典型性很强,肯定能打得住。具体采访哪几个点,您有具体指示不?”
张民富慢悠悠摸起烟盒,抽出一支。夏枫赶紧起身,抢先拿起桌面上的打火机,熟练地打着火,躬身凑了上去。
张民富很是配合,微微低下头来,神情专注地吸着了烟。
“这样,”稍微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后天上午,先在市里开一个座谈会,我来介绍一下全市的总体情况。下午你陪陈站长到沐阳县看几个点。可以住沐阳,第二天再到相邻的东泉、沙岭两县看几个点,让陈站长既掌握点上的例子,又了解面上的情况,有点有面。”
“座谈会让村镇建设科的王向前参加,我汇报的稿子让他拿初稿,你负责把关润色。”
“文字记者嘛,最需要的是现成的材料和事例。这方面你掌握的不少,要充分提供。县里的材料也要提供好,要有综合有典型。”
“到县里,你陪就行,人多了不好。车辆你直接与黄佳联系,让办公室安排。”
不愧是政府副秘书长出身,每个环节都考虑周到,安排得滴水不漏,夏枫暗自佩服。
翻看着记录,感觉没有需要请示的了,夏枫说:“局长,那我去准备?”
“好,你去吧。”
夏枫笑着退出,刚要将门带上,又听张民富说道:“在市里的午餐我陪一下。”
“好的好的。”夏枫语气坚定,表明记下了,心里却后悔的要死: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忘记请示了!